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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

叮囑完空正初要專心的準備《黑白界線》的試鏡，方澤就提着裝有筆記本電腦的包, 去赴飯局了。

他約了一個極有天賦, 性格卻有些怪異的導演吃午飯。

導演餘一。

三年前進入導演行業, 第一部 作品就拍出了讓業內和外界都評為經典的鏡頭。第二部作品就拿了幾個權威獎項的最佳導演獎。

——他仿佛天生就是吃導演這碗飯的。

不過，天才與怪胎總是只有一線之隔。

他不喜歡說話——

即使在拍攝期間, 演員演得不對, 他也不會直接指出演員的問題, 而是截取出問題的片段，再在演員的劇本上劃幾條紅線——标出這幕戲的重點。

至于演員能不能領悟……

餘一表示, 如果暫時領悟不了，他就先拍其他人的戲份。

演員們對此頗有微詞, 卻不敢直接怼。

畢竟, 餘一的天賦是衆所周知的。只要他肯鑽研，拍出一個經典鏡頭——

一提到某個特定的題材, 或者某種特定的感覺, 就會讓人聯想到的、久久無法忘懷的經典鏡頭。

——就能讓鏡頭內的演員在觀衆的心中持續保溫。

自己飾演的角色能被觀衆們銘記, 即使是沾着導演的光。

對演員而言, 也是無上的榮光了。

所以——

并不擅長和餘一這種悶葫蘆相處的方澤一收到餘一在籌備新戲的消息，就立刻找人幫忙，約到了餘一。

只要能約到人, 拿下片約還難嗎？

坐在飯桌旁的經紀人推了推眼鏡, 端莊的揚起了唇。

一會兒後，餘一到了。

他穿着寬松的灰色上衣，下半身是純黑的長褲, 身形纖弱。

他的頭發有些長，劉海半遮住眼睛——睫毛卻很長，倒映在眸子裏，與眸中流轉的光華融合。

餘一落座。

然後伸出瘦削的、蒼白得能清晰的看見每一根青筋的手，自顧自的——夾雜着一些躊躇，吃起了飯。

方澤：“……”

我是來談生意的，不能生氣。

他露出笑容，溫和的直入主題：“餘導，我聽說您正在籌備新戲。”

餘一‘嗯’了一聲。

頓了頓，他又疑惑的指了指飯桌，形象生動的表達出了 ‘你不吃嗎’這句話。

方澤夾了幾筷子菜。

安靜的吃了半小時——餘一吃飽後。

方澤按捺不住的再次詢問：“我們能聊聊您的新戲嗎？”

餘一再次‘嗯’了一聲。

方澤松了口氣。

這次，不等他說話，餘一就翻開了手機的備忘錄，将手機屏幕舉到了方澤身前——

[新劇會拍江湖，大男主戲。

男主角是俠客，性格陽光開朗，沒有智商，但是個很讨喜的角色。

你要争取的是這部劇的男主角嗎？]

這些話餘一早就寫好了。

只要方澤一問，他就能拿出來——對待餘一，打直球是最管用的。

深谙這一點的方澤點了點頭：“是的。我的藝人，從出道到現在，還沒有演過性格陽光的角色。他很優秀，我不希望他以後的戲路因為前期飾演的角色的形象相似而被限制。”

“而且，他出演的第一部 劇廣受好評。未播出的第二部劇是陳楓導演的作品，正在拍攝的第三部劇的導演是郎導。

我想，這兩個導演的名字，已經能讓您對他的演技做出初步的評估了。”

方澤想要幫助空正初塑造品牌效應，讓觀衆們一看見空正初的名字，就潛意識的覺得‘這應該是部好劇，可以看一看’。

品牌效應很難形成，但只要藝人夠克制，經紀人夠努力——

是能做到的。

空正初的起點非常高。

作為他的第二個經紀人，方澤絕對不允許自己砸了他的招牌。

所以，雖然對空正初說出了‘以後你的資源，只會更好’這一類話，但是，每次幫他争取資源的時候，方澤都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特別是——

碰上自己不會對付的人之後。

餘一若有所思的放下了餐具。

他聽見了‘陳楓’這兩個字。

因為他的沉默寡言，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崇拜陳楓——是陳楓導演的一部電影，讓他走上了現在這條對不善交際的他而言略顯艱辛的路。

他也不是圈內所流傳的天才。

他只是在很久之前，就會反複翻看同一部電影，認真的鑽研它的拍攝手法，再不斷的搜尋能把它拍得更有感覺的方式。

沉默，讓他遠離了所有的浮華。

他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汲取知識，茁壯成長，最終在娛樂圈裏綻放出驚人的光彩。

而陳楓。

是這一切的初始。

餘一點了點頭，在手機上打出兩個字：[照片。]

——照片？

方澤一愣，随即反應過來。

——餘一想要符合男主角人設的，空正初的照片。

他立刻撥通了空正初的電話：“正初，拍一張照片發給我——要陽光之中透露着傻氣的那種。”

空正初：“……”

機器人懵了一瞬，才‘噢’了一聲，配合的調出自拍，露出了宛如哈士奇般燦爛又蠢萌的笑容——

燈光一閃。

照片拍完了。

他把照片發給經紀人，再次看起了劇本。

“咳咳。”

上鋪的車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發出了聲音。

“你感冒了？”空正初擡起頭，問道。

“……沒有。”成功的引起了機器人的注意的車白從床邊探出頭，“照片，能給我一張嗎？”

“可以啊。”

空·日常寵粉·正初把剛拍的照片發到了車白的微信上，再順手發了條微博——

空正初v：

大家午安，記得按時吃飯。

有條件的話，最好再睡個午覺噢。

附自拍.jpg

以為能獨吞自拍照的車·初初的頭號粉絲·白：“……”

呵，偶像。

他郁悶的放下手機，蓋上被子。

——乖巧的進入午睡。

******

等空正初接到方澤的電話，趕到公司，看見被擺在桌子上的新的劇本時，才明白幾天前的自拍照的作用。

“這部劇的開機時間正好在《黑白界線》殺青之後，你不用擔心行程問題。

合同我也看過了，沒有坑人的細節，你直接簽就行。”

方澤一邊處理郵件，一邊說道。

空正初愣了一下：“不用試鏡嗎？”

“不用。”對待藝人向來嚴厲又冷漠的方澤頭也不擡的回道，“簽完合約，男主角就是你的了。”

雖然不太厚道，但機器人還是想感嘆一下：經紀人原來可以那麽酷的嗎？

“愣着幹嘛。”見他沒動靜，方澤擡起頭，看向他，鏡片後的眸子冷得像冰，嘴裏也毫不客氣的噴起毒液，“你這個反應速度，在我面前表現一下就可以了。要是敢拿進劇組裏——”

經紀人‘呵’了一聲。

“我就告訴你的粉絲——他們的偶像在日常生活中蠢得像條金魚。”

空正初：“……”

就會拿我的粉絲威脅我。

哼。

機器人默默的簽好合同。

接着，就被經紀人迫不及待的趕回了劇組。

“車白。”機器人看向自己的頭號粉絲，試探性的問道，“我的反應變慢了嗎？”

他看起來有些沮喪。

“沒有。”車白沒想到他真的會認真的糾結方澤的話，不由得失笑，“你的新經紀人的性格就是那樣，對待不同的藝人，他使用的方針不同。”

“你一路順風順水的。”

“為了防止你太驕傲，他會持之以恒的打擊你。”

車白溫柔的摸了摸青年的頭發：“你不用在意他的話。”

小助理說了一堆。

機器人卻只抓到一個重點——反應沒有變遲鈍=不會被粉絲嫌棄=粉絲不會脫粉。

他漂亮的眸子裏劃過輕快的情緒。

機器人覺得。

偶像熱愛自己的職業的原因之一，大概是，這份職業，将自己、喜愛自己的人、喜愛自己的作品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殊途同歸。

造就了一個發光發亮的偶像。

——這份力量。

難道不值得被熱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