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多意外(5)
最炫民族風的音樂循環播放,桌上的氣氛更是熱鬧,文學院的男生最不怕行酒令,吳淩和旁邊的男生拼酒,半瓶白酒下肚,飄飄欲仙了。
沈栖轉着茶杯拼命找話題,“姐姐,你們兩個人來西北不害怕嗎?我聽說荒漠區有野人,那種流浪漢很難纏。”
陸宜寧掀起眼皮,視線上移,定格在沈同學那張略帶恐懼又強裝鎮定的臉上,小小鄙視一把,青春少女活成她這樣也是沒誰了。
沈栖頓了頓,表情小心翼翼,“而且他們最喜歡漂亮的小姑娘。”
陸宜寧反應很淡定,“走丢的又不是我,怕什麽。”
沈栖臉色僵住,把對方的回應理解成變相說她蠢,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幹笑兩聲,“其實我挺幸運的,沒有遇上。”
陸宜寧沉默一下,“可能是沒有美到讓野人動心。”
“……”
沈栖表情一言難盡,她嘴唇張了張,無比委屈等着周老師替自己做主。
然而,坐在身側的男人僅是很輕地笑了一聲,表現得那麽雲淡風輕。
陸宜寧:“對不起啊沈同學,我不是說你。”
周徐禮第一次見陸宜寧,就覺得她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麽乖順。留着一頭黑長發,看人時目光澄澈的姑娘,說不準內心住着爆炸頭,時刻想去蹦極跳傘追求刺激的靈魂。
對看不慣的人或事物,開始選擇無視,認為浪費時間,到最後漸漸露出小貓的爪子,不輕不重反駁,撓到對方最難堪的地方,又分外無辜擡起頭,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沈栖咬緊嘴唇,受到雙重打擊心态臨近崩潰,顫着聲音問:“周老師,您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陸宜寧轉了下眼珠,感覺少女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不明白到底是誰得罪她了。
沈同學有心裏話想和老師談,她不好旁聽,拎起周徐禮幫忙打開的可樂自覺離開座位。
林晉安能喝酒,被吳淩一群人拉到另一桌劃拳,她這個小助理號稱千杯不倒,不過認識的時間短,沒見識過。
陸宜寧今天倒想見識見識。
林晉安輸了三局,面前的小酒盞空掉三個,還剩下兩杯。離得不算近,但陸宜寧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酒味,有些刺鼻。
不像周徐禮身上那樣清爽。
思及此,她忽然發現,今天晚上的确沒看到他沾過酒。
最後兩局,風水輪流轉,吳淩輸到認不清南北。
陸宜寧趴在桌子另一側,下巴墊在桌面上,“你們周老師為什麽不能喝酒?”
吳淩有點上頭,捏着發漲的眉心,“周老師對酒精過敏。”
夜晚風大,客棧周圍沒有樹林遮擋,陸宜寧攏了攏被吹亂的發型,回房間套上件外套,一出客棧門,涼意順着腳後跟爬到脊背上,凍得她打了兩個噴嚏。
揉着發酸的鼻尖走回座位,算了算時間,沈栖該談完心了。
來去半個小時,陸宜寧回到那,沒看到沈栖,可能是被打擊太慘躲起來哭了,而周徐禮額頭枕着小臂,眼睛閉着,吝啬地只給她一個漂亮的後腦勺。
她坐到他身邊,單手撐住腦袋,沒出聲打擾。
男人臉朝下,臉部輪廓隐在陰影中,不着痕跡柔和了幾分清冷感,睡着時薄唇不自覺抿起,莫名有些可愛。
陸宜寧套上一件外衣,勉強抵擋住深夜的涼風,周徐禮雖然是個男人,但穿一件白襯衫睡在冷風裏,百分之八十會感冒。
她俯身趴到桌上,放輕聲息,“周老師,你不如回去睡吧。”
“……”男人睫毛輕顫了顫,眼皮子卻始終耷拉着。
過了十幾秒鐘,陸宜寧慢吞吞伸出手,拽了下他的衣袖,稍微拔高音量:“周徐禮,你再睡下去會感冒的。”
這次對方給的反應比較明顯。
周徐禮側過頭,低沉沙啞的嗓音低低“嗯”一聲,随即擡起手,細長的手指緩緩伸開,最後落到她腦袋上,力道很輕柔地揉動幾下,“寶寶,別鬧。”
陸宜寧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溫熱的手指傳來的熱度。
後知後覺他嘴裏念的“寶寶”,是對哪個女人的愛稱?
陸宜寧形容不出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就像是可樂開瓶後氣泡“砰,砰,砰”炸開,有點酸,有點難受。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那麽對胃口的男人。
大腦當機數秒,意識逐漸回籠。
陸宜寧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熱度不太正常,視線下垂,目光定格在他的手腕,被襯衫衣袖掩住的地方,隐約可見紅疹蔓延。
這人,不能喝酒,卻喝了。
太不符合他自持冷靜的性子。
陸宜寧快走幾步拉住和舍友熱舞的吳淩,一直拽到桌旁,“你們周老師喝酒了。”
吳淩大着舌頭說:“不可能——陸姐你就別擔心了,就我們周老師那性格,別人硬灌他酒都不喝。”
”如果是出于情義呢?”陸宜寧淡聲問。
出于情義,沈栖故意敬酒,再添上句“老師,我對您癡心一片,但是卿有意郎無情,我敬您一杯酒,從此我就不再糾纏”諸如此類的話。
為了快刀斬亂麻,光風霁月的周老師,勢必會喝的。認識不過半月的陸宜寧都能猜到,吳淩迷糊一陣子,突然清醒。
陸宜寧:“我現在把車開過來,送他去市裏的醫院。”
吳淩面露驚恐,“陸姐,要不打120吧,你——”
“我沒喝酒。”她語氣淡淡回應,“只喝了可樂。”
***
市內的人民醫院距離客棧六公裏左右,開車需要二十分鐘。一路綠燈暢行無阻,但被擋在最後一個十字路口處。
市中心車流擁堵,時過八點不見消停。體型龐大的越野車吸引了不少過路交警的注意,好在陸宜寧車技過關,沒被攔截下。
把車停進臨時泊車點,吳淩下車直接挂了急診號。
不一會兒護工推着車将人接進醫院,“病人有什麽其他過敏史嗎?”
陸宜寧被問蒙了,茫然看了醫生一會兒,搖搖頭:“我不清楚。”
醫生戴上口罩快步走進急診室。
吳淩徹底癱倒,抱着椅子流淌下一把辛酸淚,“我為什麽沒能看好周老師讓他亂喝酒,我為什麽沒能看住他!”
陸宜寧坐在他旁邊,“你們周老師是弱雞嗎?”
吳淩擡起頭來,不解地“啊”了一句。
“被你這麽一說,我感覺周徐禮就像個七老八十年邁體虛的老頭,喝杯酒就半只腳踏進黃土沒有生還可能。”
小男生一雙眉毛皺成蚯蚓,“才不是,周老師年輕力壯,雖然看起來很斯文,但是我可是親眼看到過他……”
他捂住嘴,生怕說漏了什麽。
陸宜寧揚眉,睜開半阖的眼睛,“繼續說啊。”
吳淩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沖她勾勾手指,壓低音量迷迷糊糊說:“我可是看到他一個人把兩個黑衣大漢給打倒了,就那種渾身腱子肉滿臉寫着別惹老子的社會老,牛逼不牛逼!!”
陸宜寧翻個白眼,重新合上眼睡覺。
急診室的燈暗下,周徐禮被推到普通病房輸液,小護士一板一眼囑咐,“等病人醒了飲食要注意,三餐先吃流食,樓下餐廳有賣白粥的,你們可以去買。”
吳淩道謝,跟着她去拿藥。
寂靜的病房剩下他們兩個人,陸宜寧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室內僅開一盞昏黃的壁燈,柔和的光線傾落而下,糅合掉男人面頰上的慘白。
冷白的手背上粘着醫用膠布,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指尖終于有了血色。
她靜靜看了會兒。
過濾掉腦中多餘的想法,撥繭抽絲般的提出主幹——周徐禮你是不是傻,對待緊追不舍步步緊逼的人太溫柔了。
不對,陸宜寧你管的太多了點,別人的恩怨你橫插一腳算怎麽回事。
面前這個男人,頂多算是你喜歡的類型,勉勉強強算得上談得來的朋友。
陸宜寧陷入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的過程,煩悶地扒了扒頭發。
電話鈴聲乍響,她垂眼掃過屏幕,起身到門外接通。
工作室的例行彙報,對面的人太習慣自家老板的做事兒風格,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多說。
陸宜寧簡單交代了回去的行程,剩下沒能解決的事等她回去再說。收線後,她靠着門欄回神,正準備進病房時,餘光瞥見由遠及近的人影,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表情也變了。
沈栖一共和陸宜寧說過三次話,次次都被對方的氣場壓低一頭。明明是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渾身上下那股隐藏着的淩厲勁兒就逼得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陸宜寧歪了下腦袋,手機扔進外衣口袋裏,“有事嗎?”
沈栖噎了噎,對上她那雙清亮的眼,好像所有秘密都藏不住似的,難受得不行。于是一言不發走過去,猝不及防被人捉住手腕。
陸宜寧對她說的,做的全部失去耐心,攥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扯。
沈栖踉跄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你這是幹什麽?!”
陸宜寧卷起舌尖頂了下上颚,十分嫌棄皺起眉,“你可別給我牛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宜寧:我攻不攻:)
阿燭:暫時讓你攻一兩章,畢竟總是要被周老師收服的……
男女主雙初,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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