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日落大道(5)

林嘉收到照片表示非常滿意,期待與陸攝影師的下次合作。恭維的話聽多了,特別是從自己好友的口中說出來,陸宜寧甚至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約了林嘉出來喝下午茶,挑了西索工作室周邊新開的一家咖啡廳。

林嘉自然是要來的,而且帶着前幾天出差回來買的香水,外包裝精致雅觀,她想陸宜寧應該會喜歡。

陸宜寧打開香水蓋噴到手腕上聞了聞,“這個味道和周老師身上的差不多,我挺喜歡,謝謝啦。”

林嘉調笑道:“進展貌似很順利?周教授竟然吃你的套路啊。”

陸宜寧沒多說話,意味深長颔首,支着下颌百無聊賴看向窗外,耳畔迎客領再次響起,她興致缺缺望過去,是個男人,身後跟着兩個黑衣人,總覺得像某種諜戰片上商業大佬出場的畫面。

林嘉看清了男人的模樣,話中聽不出什麽情緒,“周家怎麽舍得把周公子放出來了,當時我們去采訪,那老管家硬是讓我們等了四個小時。”

陸宜寧并不關心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說不準她哥會認識這位周家的公子,第一眼看過去,男人神情淡漠,五官稱不上立落分明,但也是俊逸溫和的。

和常人漆黑的眼珠相比,他這雙桃花眼,深棕色的瞳仁,乍一看,便覺得像困在房間裏許久見不得陽光的嬌氣大少爺。

林嘉繼續說:“周大公子的身體不好,又是主家的獨子,被保護的好情有可原吧。”

周公子和他的兩個保镖買完東西,很快離開了。

陸宜寧将小鮮肉的事兒拿出來說了一說,希望能得到林嘉,林大主編的指點。

明星和攝影師起糾紛的事例罕見,再說西索的名聲一直比較好,網上的營銷號拿出這次的事情大說特說,一時間網友的評論衆說紛纭。

日落黃昏,陸宜寧蔫巴巴趴在桌上,手機震動一聲,陸伯源發來短信讓她回去吃飯。一般月初都會有次家庭聚餐,說是家庭,其實最多三個人。

只是不知道這次祁蕙還有沒有臉來。

陸家老宅位于城西,陸伯源豪擲千金請人在半山腰修建的園子,本就是在富人區,占地面積又廣,外表給路人的感覺,非常像暴發戶的宅院。

陸宜寧停好車,和正在院子裏澆花的阿姨打聲招呼,手裏拎了瓶陸伯源最愛的酒,去西北前在酒莊淘來的。

一進屋,她看了看廚房忙進忙出的身影,腳步微微頓了下,再擡起頭臉上的笑意減去不少,“老陸,我回來了。”

陸伯源坐在沙發上擡起頭,“今天回來的有點晚啊。”

陸宜寧眉毛皺起,“你不是前幾天嚷嚷着想喝酒,我特意回去拿的,你不要喝我就去喂阿黃。”

阿黃是富人區唯一一條流浪犬,金毛,可能是被抛棄了,現在養在陸家的車庫裏。

陸伯源上前拉住自家閨女的胳膊,“慢着慢着,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說完,伸長手臂将她手中的紅酒接過去,走到燈光下細細打量。

陸宜寧哼笑,“虛僞,太虛僞了。”

祁蕙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做菜的手藝一絕。秉承着“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牢男人的胃”的宗旨,陸伯源很吃她這一套。

陸宜寧不想破壞久違的家庭聚餐,開飯後一直垂着頭吃飯。

陸伯源眼神示意身邊的女人,表情嚴肅且不容辯駁。

祁蕙憤憤地摘下身上的圍裙,再擡起頭俨然換了副溫柔的神情,“寧寧,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辣椒嗆到喉嚨,陸宜寧咳嗽幾聲,吞掉一整杯的水,面上看不出喜怒,“這就算道歉了?需不需要我把你的腳腕弄脫臼試試?”

祁蕙隐忍着脾氣,賠笑道:“我也是不小心啊,你腳上的傷現在好了嗎?”

陸宜寧沒搭理她,埋頭繼續吃飯。

祁蕙以為她不說話,便是原諒自己了,扭頭笑吟吟看着陸伯源,手指打到他的手臂上輕搖,“阿源,我們這周末不是要出去,明天我想你陪我去商場買點防曬用的東西。”

陸宜寧盯着陸伯源看了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皺眉想要拒絕,然而祁蕙使出男人都無法拒絕的撒嬌戰略,頓時将陸伯源的心思拉回來。

陸宜寧冷聲道:“這周末不行。”

祁蕙壓抑不住的火氣竄上來,“為什麽不行?這是我和你父親的旅行計劃。”

陸伯源仔細想了想,周末的确沒有日程安排,“對啊,這是我和你祁阿姨早就定好的……”

“定好?”陸宜寧狠狠将筷子扣到桌面上,無法冷靜了,“你再好好想想。”

陸伯源安靜了幾秒,“為什麽不行呢?”

“……”

陸宜寧咬住下唇,喉嚨中殘存的辛辣感瞬間上湧至鼻腔,連帶着眼眶一并産生難以言喻的酸澀和難受。

人一旦瀕臨崩潰的極點,情緒反而沉靜下來。

她伸手蹭了蹭眼角,起身,一動不動盯着他,咬字清晰說:“六月九號,是我媽媽的忌日。”

……

陸宜寧走出半山別墅區,喝了點酒,她不能開車。想着走到山腳下可以遇到空閑的計程車,誰想沿山腳走了一路,連載人的車都沒看到一輛。

腳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但走的路一多,不适感又加重不少。蹲下身讓負傷的腳踝休息片刻。

這條路開車很快,用一雙腳走起來仿佛沒有盡頭似的。

直到,一輛從後駛過的黑色SUV疾馳而過,帶起一陣輕快的風,她眯起眼看着車牌號,隐約間記得在哪見過。

沒等她想起來,駛出一百米的車掉頭倒回來。

陸宜寧其實很怕,打開副駕駛的門會看到一個仙氣十足的小姑娘,然而并沒有如她所想。

車廂中流淌着旋律優雅的輕音樂,身邊的男人穿休閑裝,脫去西裝革履,身上那股子清心寡欲的勁兒終于消減許多。

陸宜寧想不通,“你怎麽大晚上來這了?”

“回家看了看,現在回市裏。”他垂眸掃過控制臺,關閉音樂,“你大晚上來這做什麽?”

陸宜寧:“巧了,我也是回家。”

兩個人的家都在市裏,彼此深知口中的家是父母的居所。

周徐禮思忖片刻,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他一路駛過來,天黑路長,其實并沒有看清路上的人是誰,依稀分辨出是個姑娘,直到駛出百米外,經由後視鏡看到小姑娘的臉,這才倒回去确認。

不曾想,真的是陸宜寧。

委屈巴巴皺着一張臉,風一吹,眼眶便通紅。渾身上下透漏出受了委屈的不滿和難過。

如果現在問她發生了什麽,小姑娘一定會咬牙死扛着不說。

周徐禮問:“要送你回家嗎?”

“不想回去。”陸宜寧轉頭,目光在他身上兜轉一圈,“周徐禮,我想去你家看看——”

你的床是什麽樣子的,床單是什麽顏色的。

殘剩無幾的矜持心理提醒她,後面的話不能說。

周徐禮忽地笑出聲,接上她的話,“去看寶寶?”

“……嗯?”陸宜寧難得會有手忙腳亂的一刻,猛地擡起頭滿臉驚愕,“你們,同居了?”

周徐禮淡睨她,“當初吳淩是怎麽跟你說的?”

陸宜寧心跳恍然間漏了半拍,順過氣後,手指不由自主纏住安全帶,“我問他認識寶寶嗎。”

她垂眼回憶着,當時吳淩喝到半夢半醒,他一拍桌子,口齒不清說:“當然認識啦,周老師最疼寶寶了。”

周徐禮耐心聽完,看到她的臉一垮,表情饒有興致。

兩人一路上沒再說話,陸宜寧是不太自在,反反複複自問許多遍,她是不是很像突然介入的第三者。如果是這樣,那周徐禮也是渣男。

車子駛入小區,想着等會兒要送她回家,周徐禮直接将車停進臨時停泊點。

陸宜寧推門下車,站到一旁等他出來。

這個小區離S大很近,開車大概只需要十分鐘的時間。安保設施自然無法與陸宜寧的高檔住宅區相比,但勝在地方安靜,綠化美觀。

周徐禮按下十二樓,掏出口袋中的鑰匙。

金屬碰撞發出當啷響聲,陸宜寧眼觀鼻鼻觀心地,默默把措辭斟酌好。

短暫的靜默後。

電梯到達,周徐禮先走出去,鑰匙旋入鎖槽,“咔噠”一聲輕響,木質防盜門緩緩打開。

玄關的燈是亮着的,柔和的光線鋪落而下,将米白色的地毯打上一層光暈。

随後,陸宜寧聽到一聲綿軟的貓叫。

她從男人背後探出一個頭,和蹲在地上的貓咪對上眼。

周徐禮蹲下,手指習慣性蹭過貓的下巴,一路向上滑過它柔軟的毛發。

他拍了拍貓咪的頭,溫聲說:“寶寶,打個招呼。”

作者有話要說: 你萌難道不想收藏一下卑微的今燭嗎!!!

QAQ作者專欄收一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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