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輕輕說(10)
林嘉的話說得委婉, 若是周徐禮真的只是個普通教書的大學老師,周徊用不着大費周章借用別人的身份給予幫助。
陸宜寧太了解周徐禮的性格, 他不喜歡拿自己的事去麻煩別人, 特別是親近的人。
周徊這麽做, 定是與她一樣,深知他的脾性。
陸宜寧喉嚨發澀, 握住手機的力道逐漸加大,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席卷而來。
她記得周徐禮說“只剩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那種不帶任何委屈,卻十分讓人心疼的語氣。
陸宜寧每次想起, 心髒都會傳來一陣鈍痛。
所以, 這算什麽。
陸宜寧挂斷電話,心底的郁悶無法疏解,煩躁地扒了扒頭發, 拎起桌上的車鑰匙離開工作室。
周徐禮在陽臺寫策劃案, 一直到下午六點鐘, 擡頭看了眼時間。随後打開手機屏幕,并沒有新消息收入, 以往這個點,陸宜寧已經到家了。
今天,有些反常。
他起身撥通她的電話, 一連串忙音過後,機械地女聲響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請稍後再撥。
彼時,湖色禮酒吧才剛熱鬧起來,陸宜寧一口飲盡杯中的酒,順便将身上剩餘的現金拍在桌上。
今天當值的酒保與她熟知,翹着狐貍眼打趣:“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給小費還用現金。”
陸宜寧淡睨他一眼,“不要算了。”
酒保不是在乎這些錢,純屬想逗好友開心,“你今天來得不是時候啊,聽嘉嘉姐說,是你家那位管得太嚴?”
陸宜寧默不作聲,手指搭在琉璃杯上輕敲兩下。酒吧中頻閃的燈光映入她眼底,映襯得眸中深濃的情緒,愈發晦暗不明。
酒保挑眉,收起桌面上的錢扔進西裝口袋。
熟練地倒弄各種酒具,最後挑出一杯非常普通的威士忌加檸檬,推到女人面前,“你在這呆着也不是辦法,喝點清爽的醒醒酒,有什麽事回床上說開,別自己生悶氣。”
陸宜寧好笑看他,“你一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懂得挺多。”
還床上解決。
酒保二十歲出頭,身上有股年輕的少年感,來湖色禮的許多女人吃他這一卦。但這人脾氣邪得很,絕對不會跟人出臺,單純想在這謀個生路。
他俯身,手肘抵住吧臺,笑起來兩顆虎牙抵住下唇,“我可是流連在煙花巷的男人,姐姐你不懂的事,我懂呀。”
陸宜寧喝了幾口檸檬汁,酸澀的味道炸開舌尖上的味蕾。她嫌惡地皺眉,“不知道姐姐最讨厭酸的東西麽。”
說完,掏出手機叫來代駕,送她回家。
湖色禮位于市中心,距離周徐禮的公寓車程十五分鐘。趕上下班高峰期,在主幹道擁擠了十五分鐘,道路逐漸疏通。
一路平穩行駛,代駕将車停入臨時泊車點。
陸宜寧睜開眼,線上支付給他傭金,等代駕離開,自己坐在副駕駛醒酒。
她在想,上去要如何開口。
是直白點問他,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然後解釋,我也不是貪圖富貴的女人,再說我這些年的積蓄也夠下輩子人衣食無憂了。
周徐禮,你到底在擔心什麽,非得要,瞞着我。
陸宜寧盯着窗外好半晌,正要推門下去,隐隐看到樓道大廳走出來個熟悉的人影。
男人撐着一把透明的雨傘,面容隐在雨幕中,一雙黑眸卻清亮無比。
他靜靜站在臺階上,目光徑直望過來。
隔着一層玻璃,陸宜寧呼吸慢慢滞住。她捏了捏手心,打開身側的車門,不等他走過來,便沖進雨中。
周徐禮沒料到她會直接沖出來,步履加快,腳下的水窪濺濕了他的褲腳。
陸宜寧徑直撞入他懷裏,鼻尖委屈地皺起,眼眶拼命忍着澀意,怕在他面前哭。
周徐禮聞到清冽的酒味,穩住她的身子,“有什麽話,我們上去說。外面太冷了,你會感冒。”
陸宜寧站直身,默不作聲點頭。手被他握在掌心裏,所有寒意全被驅散。
上電梯,進到玄關。她蹲下換鞋,脫掉外面被淋濕的外套,面無表情走進客廳。
周徐禮拿來毛巾給她擦幹頭發,要起身時,手腕被人拉住。
陸宜寧擡起頭,所有的情緒斂起,眼神冷靜毫無波瀾。她松開淡抿住的嘴唇,開口問:“你認識周徊嗎?”
周徐禮一愣,随後淡然回複,“認識。”
“那他是你的什麽人啊?”陸宜寧聲線繃緊,洩露出一絲緊張。
周徐禮垂眸,嘴唇張了張,卻不知道如何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
察覺到他的停頓和猶豫,陸宜寧慢慢松開牽制住他手腕的力道,有點自嘲的笑了笑,“是兄弟關系吧,不然周少爺怎麽會大費周章想要注資研究所呢。”
她仰着頭,表情冷淡下來,“但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甚至……說只剩下一個人這樣的話。周徐禮,我挺不喜歡這種感覺的。”
“還是你覺得,我不需要知道這些事。”她靜靜望着他,低聲說,“因為我只是你的女朋友,關系沒有近到……需要所有事都坦然以對。”
可是,她已經不知不覺中,将他計劃到未來中的每一個階段。
她不是介意他的身份,而是突然覺得,他沒有那麽在意自己。
周徐禮眸光沉沉,下颌線繃得有些緊,臉上的神情全部斂起。片刻,他蹲下身,用仰視的姿态回視她,“周徊的确是我大哥,你今天問我的這些事,我也的确沒想過和你講。”
陸宜寧猝不及防被他的黑眸攥住視線,一瞬間,緊緊藏起的壞情緒沖匮所有的理智。
她低低哦了一聲,聲音微弱,“周徐禮,你就不能說一次謊騙騙我啊。”
這樣,弄得她很沒有面子,一點都不體面。
陸宜寧得到答案,想起身離開,結果被身後的人拉住手腕。她被迫轉過身,卻看到一向不愛弓起身子的男人,脊背彎曲成隐忍的弓形。
他垂着頭,艱難地将後話補充上,“不是故意瞞着你,也沒有認為你不需要知道。”
“……”陸宜寧怔然。
周徐禮閉了閉眼,“是因為太過難以啓齒,讓我不知道,怎麽說。”
上世紀八十年代,周家發展勢頭猛烈,成為英國當地知名的華裔家族。
周家的大少爺喜歡上在倫敦當地貴族學校教授中文的女人,卻遭到父親的反對。
從小矜貴長起來的男人一氣之下,便妄圖帶着溫婉的女人私奔。日子安穩地過了兩年,他們有了一個孩子。
最後,金絲雀依舊逃不過被捉回城堡的命運。
周淮安安排了門當戶對的結婚妻子,在婚禮當日,迎親車隊到達女方的門邸前,發生了車禍。
周徐禮生來的前十年,很少有關于父親的記憶。
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經常會抱着他,告訴他,你的父親很愛你。
直到十五歲那年,母親抑郁而終,他被周家尋回。
以一個私生子的身份,生活在所謂的大家族中。
簡單地,卻又極其困難的謀求生存。
所以,周家的族譜上沒有他的名字,外界只知周家少爺周徊。
無人知曉周徐禮。
他活得,像是一個影子,時時刻刻準備替補周徊的空缺。
沒有人去關心,周徐禮到底喜歡什麽,周徐禮到底開不開心。
“宜寧,你可能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個問我開不開心的人。”
周徐禮永遠記得,那座無人的小島上,喝醉的女人有些執拗地抱住他,故作老成教訓他說,你以後不要假裝開心了。
我會讓你開心。
那一刻,沒有人知曉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陸宜寧聽完他講得故事,反應不過來呆在原地,愣愣地被他拉入懷中。
她微擡眼,看到男人緊繃的下颌線,他努力克制住所有情緒,摟住她的手指輕顫。
他那樣優秀的一個人。
因為被強加的身份,所謂私生子的名頭,硬生生被逼出一種名為自卑的情愫。
兩人都冷靜下來。
周徐禮依舊抱住她,手指搭在她的腰側,“應該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陸宜寧跨坐在他身上,額前被雨浸濕的碎發濕漉漉耷拉着,她雙手放在他臉頰兩側,神情無比認真,“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身份,你要記清楚了。”
周徐禮眨了眨眼,“會一直記得。”
陸宜寧又往前靠了幾寸,大腿根抵住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她不舒服地動了幾下,伸手去碰,“這個東西太硌人了。”
周徐禮今天穿得西裝褲,皮帶的金屬扣就這麽被她解開了。
“啪嗒”一聲,格外輕脆的響。
陸宜寧好像意識到做了什麽出格的舉動,對上他漆黑的眼睛,下一秒,打了個非常破壞氣氛的噴嚏。
周徐禮忍笑,“去洗澡,不然會感冒。”
陸宜寧眼皮微微動了動,“要不要一起?”
“……”男人的眸光愈發幽深。
陸宜寧連忙從他腿上下來,“還是我自己去叭。”
周徐禮慢步跟在她身後進了主卧,一直跟到浴室門口,手肘抵住門欄,将她圈在懷裏。
陸宜寧懵然,“你這是要做什麽?”
兩人離得極近,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沉冽的木質香調,今天的味道比以往濃很多,大概是剛洗完澡的原因。
須臾,周徐禮輕輕扯動襯衫衣襟,嘴角緩慢上揚起,“今天讓你不開心了。”
“……所以得補償你。”
陸宜寧勾住他的脖頸湊上去,用嘴封住他後面更勾人的話。
要是把這一幕拍下來給吳淩他們看,一向冷靜自持的周教授竟然會溫聲讨好,肯定大跌眼鏡。
她往後退開身子,小聲嘟囔,“悶騷貨。”
周徐禮眼底蒙上一層情.欲,手指繞過她的腰,擰開身後的浴室門,順勢将懷裏的人抵在進門的牆上,低頭吻住她的嘴。
空間中暧昧氣氛橫升,恒溫空調嗡嗡作響。
陸宜寧被吻得腿彎發軟,只能軟軟靠住身前的人支撐身子。男人溫熱的手指從她衣擺探入,一路燎火,停至內衣的暗扣處。
周徐禮手臂用力,直接将她抱起放到琉璃臺上,低頭用嘴唇輕咬開她的襯衣衣扣。
一顆,又一顆。
非常有耐心地,把她剝光。
陸宜寧瑟縮起肩膀,內衣的肩帶滑至臂彎,前面的布料松松垮垮遮住胸前的風景。她不由自主輕哼出聲,雙手按住他的肩膀。
周徐禮低笑,壞心眼地咬了下她胸前挺立的軟尖。
陸宜寧的手指纏住他的發絲,難受地嘤咛。
……
溫度适宜的水從頭頂灑下,打濕了周徐禮身上的襯衫,印出他胸腹處優美的肌肉線條。
陸宜寧伸手從褲腰中拽出他的衣擺,順着腰側的人魚線往下探,臉上狡黠的笑意明顯,“周教授,這次有準備那個吧?”
周徐禮拼命忍住此刻便将她拆食入腹的欲望,奈何他的小姑娘不帶怕的,一直撩撥惹火。
被抱回到床上,陸宜寧下意識直起身,要去關燈。
周徐禮捉住她的腳踝,雙腿跪在她身體兩側,因為動情,聲線帶着性感的低啞,“剛才已經看光了。”
陸宜寧小腿勾住他的腰,輕輕摩挲着,“你去關燈好不好……”
受不住她軟聲求饒,周徐禮依言照做,再回到床邊,看見床上的人兒手中不知從哪摸出片狀包裝的東西。
暗色中,陸宜寧的身體白地像雪。
周徐禮重新俯身過去,耐心将每一步做到最溫柔,臨到最後,他抵住她的鼻尖輕聲問:“可以嗎?”
陸宜寧張着嘴喘氣,身體像是被重新改裝過,軟成一灘水。
她紅着臉抱住身上的人,感受到炙熱滾燙的東西抵上來,下一秒,身體像被劈開。
周徐禮聽到她隐忍的痛呼,低下頭繼續親她,溫柔的嘴唇落到她的脖頸。
尖銳的疼痛褪去,陸宜寧動了下身子,擡眼看到身上的男人,清亮的黑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
周徐禮腦中最後的神經繃斷,手指捏住她的手腕重重頂進去。
……
一室旖旎。
陸宜寧意識不清時,累到眼皮無法擡起,卻聽見男人眷戀又低沉的聲音,附在她的耳側輕語。
“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快樂。”
刺眼的陽光越過窗簾的縫隙洩入,照在眼皮上撩起一陣光亮。
陸宜寧翻過身,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感受到些許涼意,喚回她綿長的思緒。慢吞吞睜開眼,腰側搭着一條有力的手臂。
周徐禮睡眠淺,察覺到她醒過來,眼皮微動,沒過幾秒就掀起。
“醒了?”
陸宜寧翁裏翁氣嗯聲,強忍住身下的不适動了下小腿,“今天可能,要遲到了。”
周徐禮撐着頭笑看她,“已經是中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宗旨是;甜,甜,甜。
之後只會更甜。
阿燭拍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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