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沒有人知道,葉邦在成年的那個夏天幹了什麽。
他年紀還小的時候,是葉爺爺照顧,十歲之後,就是保姆和家用機器人聯手,一等成年,連保姆都離開了。
于是在那個夏天,他僞造了證件,悄悄的跑去采礦區□□工。
他在那裏吃了很多苦,也認識了很多朋友,其中,就有教會他這一招的中年大叔。
大叔抽着最便宜的煙草,吐出來的煙霧模糊了一片,“打架的時候別光會使那些花架子,要快準狠!”他随手在葉邦手臂上的某處一敲,“你信不信,我光就這麽一招,就能打敗你?”
年少氣盛不服輸,應該是所有年輕人的天性,葉邦自然也不想輕易的認輸,他躍躍欲試,果然被大叔教做人。
但是那位大叔的招式也被他深深的記住了。
在礦區呆了兩個月,黑了也瘦了的葉邦終于按捺不住回了自己家,掏出鑰匙只發現家裏的家具落滿了灰塵,他遺留的通訊器躺在客廳已經沒能源了,至于他花了一天寫了又删删了又寫的信?沒有拆封過。
他像個傻逼似的,消失了兩個月,結果根本沒人發現。
力竭坐在地上的葉邦,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那個教他一招的大叔,嘴角彎了彎。
陳安剛剛吃了一鞭,冷汗布滿了脊背,腿軟的不能動彈,偏偏卻掙紮着起身,撲倒在葉邦的面前,一疊聲的問,“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葉邦恢複了力氣,也不言語,撕掉了車夫的衣服把他的手腳牢牢的捆了起來,再三試了試确定車夫無法掙脫,于是随手找了個土坑把車夫扔了進去,塞緊了他的嘴巴,讓他步了“廚子”的後塵。
陳安手足無措的楞在原地,想幫忙有插不上手。
葉邦默默的忙完了這一切,還是皺着眉頭考慮,剩下的匪徒該怎麽處理?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對付這麽多的人,顯然不現實。
他邊想邊準備離開,陳安心裏一陣恐慌,覺得自己的發小夥伴似乎要離自己而去,終于忍不住問了,“站住!”
葉邦腳步一頓,微微側頭,“有事?”也不等陳安說話,他自顧自的講,“我會告訴大夥兒,你不是要洩密,而是準備想辦法把匪徒引開。還有別的?”
陳安一時語塞,他本來也想求葉邦作證,但是這不是重點,“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生疏了?”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委屈。自從之前發生過摔跤事件,葉邦跟他是越來越冷淡,就是在村裏碰到,也不過點頭了事。
“什麽時候變得生疏啊?真是個好問題!”葉邦仰頭看了看天空,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指腹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
“大概就是我摔到頭那次吧。”
陳安臉上出現掙紮的神情,“你不是在院子裏摔的?”
“我記得自己最後摔倒的地方,可是在縣城裏啊!難道我自己暈過去了還長了腳,還能自己回家不成?”葉邦長嘆一聲,“至少我該謝謝你?好歹沒有把我半路扔了。”
“你,你知道了。”隐瞞許久的事實終于還是被說了出來,陳安一直吊着心居然詭異的平靜下來,“是我,當時是我跟在你背後卻沒有出聲。”他看見一群人兇神惡煞的朝着葉邦走去,而葉邦還一無所覺。他害怕了,只敢悄悄的跟在後面。
暗巷,鮮血,呼救聲,然後歸于寂靜。
等那群惡人再也看不到影子,陳安才敢冒頭,想了辦法把人送回家,但是落在地上的錢袋,他鬼使神差的揣進證件的兜裏。
陳安不是徹底的惡人,但是也不能算純粹的好人。
不過他根本不知道,葉邦根本是代人受過。
葉邦轉過頭認真的說,“當然,我要謝謝你還肯費心把我送回來。”至于別的?就随他去吧。
陳安沉默,“你不能原諒我?”回應他的,只有遙遙遠去的背影。
陳安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
葉邦順着原路摸回了村子,他這邊已經耽誤了這麽長時間,還不知道村民怎麽樣。
剛才也是他莽撞了,車夫遲遲不回去,匪徒必定生疑。
留給他操作的時間不多了。
該怎麽辦呢?
村口還是那個模樣,草垛子被燒的差不多了,噼啪爆了個火星,火光變得昏暗了些。不等帶頭的人下令,旁邊的人就乖覺的加了柴草。不過他好像沒做慣着這活計,胡亂塞了一把幹草,火沒被引旺,還被蓋的全是濃煙。那人熏的咳嗽兩聲,憤憤的踢了一腳火堆,火星四濺,跳到了離火堆最近的地方,有人被不小心燙到了發出短促的尖叫。
添柴的人掏了掏耳朵,十分的不耐,“叫屁呢!再叫給你扔火堆裏。”剛才吓他一跳。
老大等上了這麽久,有些不耐煩,他說了一句,“木匠,別在這裏折騰了,去,看看車夫他們到底怎麽樣了。”
“是,是的老大。”被稱作木匠的人點頭,沒帶任何的兵刃,赤手空拳的離開。
葉邦盯着火堆,仔細看了看火堆距離位置,在心裏盤算着。這個火堆可以做文章。
但是在那之前,先要想辦法解開村民們的束縛。他悄悄随意進了一戶人家,摸到了好幾把小刀,然後又回到村口,長時間的等待,讓他們有些焦躁不安。
而且後去的那個木匠,如果找不到人返回的話,也會發現問題,所以葉邦還需要速戰速決,他潛伏在篝火的陰影裏,屏住呼吸,只要不是有人走這邊走過,誰也不會發現這裏有人。
他伸手觸碰離他最近的人,然後低低的說:“別回頭。”
“刀片用完,給別人。”
那人聽着嗓音很熟悉,雖然一時想不起來,也知道是村裏的人。他強忍了回頭的沖動,捏緊了刀片,一點一滴的割繩子。他割斷了繩子,順手塞給了旁邊的人。無聲的反抗在其中蔓延,葉邦還把手頭摸到的小刀從不起眼的地方遞給了其他人。
最多還需要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能割開繩子,只需要制造一點混亂,所有人都能脫身。
然而天不遂人願,老遠就能聽到剛才離開的木匠大聲嚷嚷的聲音,“老大,我去轉悠了半天,什麽都沒看見啊!”
葉邦心裏一緊,然後一松,剛剛時間倉促,他随手藏人,幸好沒被木匠看見。
割繩子的人加快了手腳,但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解開束縛,而且沒解開的人看着解開的人,眼神裏露出兇光。那模樣,如果有人阻攔了他們唯一的逃生希望,他會毫無猶豫的在活命的機會面前,人總會激起最大的兇性。
木匠嗓門嘹亮,還在繼續說,“我看最近黑燈瞎火的,而且連個腳印兒都沒看到,老大,是不是他們都逃進縣城了啊?”
“不可能,縣城離這裏很遠,他們沒那個機會。”老大雖然知道他們多半是逃到了山裏,只是山路蜿蜒,幾座大山連延不絕,兼有猛獸,并不是那麽好找的。
“嗨呀,還找什麽找,”木匠随意的看了一眼餘下的村民,“老大要是嫌麻煩,就交給我呗!”他貪婪的看了一眼村民,老弱婦孺都有,完美的樣本,最适合拿來給他試驗新的刑具,測試人體的極限了!
究竟是哪個小可愛,能夠給他驚喜呢?
老大不耐煩的說了一句,“你看着辦吧。”這些蝼蟻的性命,他根本沒放在眼裏,只是不爽有人逃脫了他的包圍網。
木匠得到了老大的允許,從後背拿出來一小卷羊皮包裹的東西,細細的展開,原來裏頭放的全是金針,他迷戀的眼神落到金針上,眼睛不住的逡巡,該拿試驗好呢?
滾疼的火星猛的朝着他面部襲來,金針掉在了地上,木匠揮了揮衣袖擋住火星,頭發還是被燙焦了一塊,他怒極反笑,“是誰?”
回應他的是更猛烈的火花,而且火花濺開四散,落到草地上,還點燃了其他的地方,一瞬息的時間,村口就變成了火海。
而且,那些被捆住的村民,不知何處掙脫了束縛,四散開來,而木匠他們這邊的人不熟悉地形加上一時不察,居然還真的讓他們逃走了不少人。
也是這裏距離村裏的房子有段距離,葉邦才敢铤而走險,選了這一招,火星一散開,果然不少人都愣住。而葉邦選擇了直面他的對手。
老大輕飄飄的擡了一個眼睛,右手放在刀鞘上,木匠心裏一緊,“老大,這可是我的獵物!”
老大想了想,還是先讓木匠上,探探底也好。
手上沒有任何湊手的武器,葉邦身形一晃,手上已經多了一把長刀,也不廢話,“來吧。”
“有點意思。”木匠能看出這人也是個練家子,身手不錯,只是輸在了年紀上,要是讓他多練幾年,木匠還未必有把握打敗他。他見獵心喜,也伸手只取了一把長刀,揮舞着長刀,兩個人戰成了一團。只是葉邦還需要分心留神那些逃跑的村民,不免只有招架之力,他瞅準了時機,還要下腳踢上幾塊木柴,阻攔村民逃跑的小喽啰都被打翻。
等他一回身,木匠的刀光已在毫厘之間,他猛的一個蹲身避開了刀光,反手用刀背回擊,一邊打,一邊往生路移動。
木匠看出了他的意圖,猙獰一小,學着他的樣子,忽的一下踢了木材到了生路上,火星一下阻擋了他的去路。然後一刀一刀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網,把葉邦朝着牆角逼去。
葉邦眼角的餘光能看到村民們拿起了武器反抗,已經逃跑的差不多了,于是笑了一笑,“謝了!”
謝?!木匠還沒回神,只見面前的人一躍跳到了圍牆之上,踩着圍牆,迅速的跑了。
木匠不由得大聲罵道,“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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