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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錦然一旦意識到自己走進了死局裏,往日那些想踩着慕錦兮上位的心思也不見了，她首先得保命。

她始終都相信沒有動搖不了的事情。

一開始她覺得自己能把慕錦兮從女主的位子上拉下來,自己過那種榮華富貴的太平日子,可走到現在這樣，再和慕錦兮相安無事已經不可能,那好，她換一個思路。

如果蘇珩不是皇帝呢？

燕洵比起蘇珩來說還是有先天優勢的,只要蘇珩一死,燕洵就還是太子，會安安穩穩地坐在太子位上直到昭和帝駕崩。

于是慕錦然當機立斷來找燕洵賣好,她甚至不強求太子妃之位。一是因為自己還有些自知之明,燕洵肯定不會找她做太子妃；二是如果只是側妃,大難臨頭的時候反而更好脫身。

再者,若燕洵真能順利繼位，後宮裏踩下個把人還不是常有？

太子也是愣了愣，才認出來這是慕家的大姑娘。

慕家有慕錦兮那麽引人注目的女兒,別人對她家別的姑娘也會多看兩眼。

看到這位慕家大姑娘忽然撲上來說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一句話，燕洵第一反應是先看了左右。

他能在太子位置上待穩，肯定是不傻的，所以慕錦然最開始這句話不但沒有讓他心動,反而更加警惕起來,他壓了壓唇角的笑容：“慕大姑娘興許是遇上麻煩了，管家，快把人扶起來,送回去吧。”

“太子殿下！”慕錦然也知道自己唐突了，躲開燕洵身邊侍女來扶自己的手，她低聲道，“請容許我向您禀告。”

燕洵仔細打量了慕錦然。

衣衫顯然穿得很是倉促，頭發更是僅僅草率地紮了起來，此時半點風情都沒有，要是跑過來□□，就太沒自知之明了。

“本宮趕時間，這裏也不太好看。”燕洵終究是指了指馬車，“委屈大姑娘了。”

慕錦然驟然松了一口氣：“多謝殿下。”

她跟在燕洵後面爬上了馬車：“無論殿下欣或不信，都請不要再送我回慕家。”

兩人分別坐好，燕洵忽然聽了這樣一句，忍不住擡頭看着慕錦然：“大姑娘若是害怕慶山侯，為何還要來呢？”

“人總要分辨是非黑白才能叫人的。”慕錦然垂着眼簾，認認真真地回了這樣一句。

這話說的就很有意思了。

燕洵在想，慕遠一家究竟是做了什麽不能稱為人的事情。

“說吧，若真的有什麽，便是不納你做側妃，我也會給你尋一處好地方，讓她們動不了你，至于你的案底，也可以一筆勾銷。”

燕洵在京兆府有人，自然也知道京兆尹已經查到了慕錦然的身上，他本來沒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誰曾想慕錦然竟然自己找了上來。

“真正于殿下您有威脅的，并不是四皇子。”慕錦然咬了咬唇，忽然就想起蘇珩冷冷看着自己的模樣，抑制住難言恐懼，慕錦然悄聲說，“寄居在慕家的蘇珩，才是您真正需要留意的人。”

“胡言亂語。”燕洵驟然咬牙，周身散發冷氣，“蘇珩比本宮還要大兩月，怎麽可能……”

忽然，燕洵就住了嘴。

“大皇子和早夭的二皇子……也比您大呀。”慕錦然說了一句實在話。

帝王的寵愛哪裏就會經久不衰呢？

燕洵是不知道他的生母王皇後替代了蘇珩生母蘇氏這件事的，而慕錦然自己，也僅僅知道蘇珩是昭和帝的私生子，很得昭和帝寵愛，她看的書裏根本就沒寫到一個身為男主背景板金大腿的帝王是有如何坎坷的身世。

所以，她能告訴燕洵的也很少。

“陛下将蘇珩放在慶山侯府，就是想給他一個假的身份，讓大家都注意不到他。”

“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燕洵将牙咬的作響。

慕錦然聽了這句，委實想了一下。她心知，自己的價值還沒大到讓燕洵正面扛上慶山侯府，可如果不做太子側妃，莫說自己多年的籌謀一掃而空，便是慶山侯府想再對自己下手，其實也是不難的。

“妾身粗通一些神異之事。”慕錦然沒講話咬死，現在蝴蝶的翅膀已經煽動，她不知究竟為何劇情會發生變化，只能道，“妾身的仆從都還在獄中，您可以去查，這些年，妾身做過的夢，總有些會成真。”

其實，劇情亂成這樣，她對未來的探知就也越來越少。

唯一二能把控的，也就是幾件大事。

“殿下您可讓人為太後娘娘請平安脈。”慕錦然遲疑了一下，還是将這件事說了出來，“如今太後娘娘應當是虛火旺盛，等千秋宴上便會胃口不好，引得陛下大發雷霆。”

緊接着，慕錦然又道：“您若及時對太後娘娘盡了孝心……”

她的話欲言又止，燕洵卻及時明白了意思。

昭和帝雖然算不上多孝順，但肯定希望他們這些皇子能夠孝順，更擔心若沒照顧好太後的身體，在大庭廣衆下丢了面子，讓人覺得當今不夠孝順，對嫡母不上心。

他們這些做孫子的自然得頂上去。

于是，燕洵眼下就有兩件事要去做。

第一，太後是不是真生病了；第二，蘇珩的身世。

第一件事還好說，什麽人都能派去，什麽太醫都能診治，第二件事卻真真切切是個大事，如果慕錦然說的是真的，就得細細謀劃，魯莽做事只會招惹來一身麻煩。

他忽然就想起來了自己的四弟，燕淖。

對方和蘇珩相交甚篤，知不知道這件事呢？如果真的知道，那還這種态度就很耐人尋味了。

此時此刻，燕洵也只有一個能絕對信任的人，就是王皇後，他想着得早點從濟王府出來，去宮裏見一見自己母後才行。

“委屈大姑娘在馬車上多待一會兒了，片刻後随我進宮。”燕洵輕聲和慕錦然到了一句，對她的态度已經全然不同，文質彬彬有如君子。

“殿下小心。”慕錦然也關心道。

實際上兩個人都很清楚，大家不過是在互相利用，在彼此都有價值的時候，才會出現相對和諧的畫面。

不然慕錦然不會多看一個早晚都要下臺的太子一眼，燕洵也不會把一個身世不太能拿上臺面的慕家大姑娘當一回事。

燕洵從馬車上下來，正巧撞上慕遠帶着慕錦兮和慕謹亦站在濟王府門前。

他忍不住就往慕遠身後多看了兩眼，果然就見到了素來沉默寡言的蘇珩，安安靜靜袖手站在那裏，仿佛漠不關心的模樣。

燕洵眉頭微微一皺。

慕錦兮是第一個注意到燕洵目光的。

可慕家還沒人發現被慕錦然打暈的丫鬟，更不可能發現慕錦然悄悄跑出了府，所以無論是慕遠還是慕錦兮，又或是在這裏的每一個慕家人都不知道慕錦然如今就在燕洵的馬車上。

慕錦兮還當燕洵還記得之前的愁。

眼見慕遠和燕洵客套了幾句，對方都沒有要進門的意思，慕錦兮才一副鄭重模樣：“太子表哥，咱們快些進去吧，總在這裏也是不好的。”

燕洵這才看向慕錦兮：“表妹看起來有些病容，可是身體不适？”

“前些時日吹了些風，無礙。”慕錦兮實在擠不出笑容，也就低頭淡淡回了一聲。

燕洵心道可惜，他是真心實意想讓慕錦兮給自己當太子妃的，可很顯然慶山侯沒這個意思，慕錦兮自己也沒這個意思。可若不能拉攏到慕家，他又很不甘心，莫名的，就想起來了車中坐着的那個慕家大姑娘。

倘若……慶山侯換一個人當呢？

燕洵搖了搖頭，大步跨過了濟王府的大門，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但慕錦兮看着，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