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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直都在第7章

郭樂樂在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忽然聽到大花家門響，扭頭看到從他家出來一個女的，個子挺高，背影窈窕。郭樂樂把鑰匙插在門上，沒有馬上旋開，而是站着不動，就等着看對門的動靜。沒一會兒，大花出來了，“肉包子”跟在他腳邊，女孩愉快地跟大花和“肉包子”告別，聲音還挺好聽。

郭樂樂瞄了幾眼，發現大花和那姑娘面對面站着，距離很近，看上去挺親密的。她心中暗想，這家夥這是趁人不備，悄無聲息交女朋友了？

郭樂樂疑惑的時候，女孩轉身要下樓，郭樂樂這才看清了她的臉，哎，這不是做芙蓉醬雞的李三家裏的二丫頭嗎？他們以前都住同一條街上，這二丫頭郭樂樂可是再熟悉不過了。二丫頭長得黑，所以除了二丫頭，她還有個別名叫黑妮。自從搬家之後，郭樂樂好久沒見過二丫頭了，今天看上去，她好像白了不少，大概在臉上糊了七八層化妝品吧。樂樂以前好像聽她媽提起過，芙蓉醬雞店主李三想和大花家攀親，大花他爸好像也有此意，因為在他們一衆老鄰居中，他們兩家的生意算是都做得不錯的。聽說歸聽說，但是一直沒消息，似乎之前也沒有聽大花提起過二丫頭，可是看今天這陣勢。倆人當中不知道是誰展開行動了。

二丫頭沒注意到郭樂樂，跟大花說了句拜拜，就進了電梯下樓了。郭樂樂看看大花，發現他正沖自己笑，笑得有些得意。郭樂樂把鑰匙從門上拔下來，跟大花進了他家。“肉包子”想過來啃郭樂樂鞋子，大花把它帶到陽臺上去了。郭樂樂怕狗，通常郭樂樂到他家，“肉包子”都要被隔離在陽臺上。

大花從陽臺回來，說：“看人家二丫頭多喜歡‘肉包子’，再看看你。”

郭樂樂白了他一眼，“怎麽着，你家跟李三家要結親嗎？這都把人領進門了，好日子應該不遠了吧。這是要火速領證的節奏嗎？”

“領證？跟誰？你說二丫頭呀。嗯，你還別說，二丫頭這兩年顏值一直處在上升趨勢，越來越俊了，我還真有點動心。你也知道，二丫頭從小對我好，跟你對我那态度，那可是天壤之別。”大花嬉皮笑臉的。

郭樂樂笑道：“嗯，我看她是比以前白了，就是不知道是真白還是假白。你要是想鑒別一下，得等她卸了妝，仔細看看。要是她的膚色還跟以前一樣，晚上燈一關，你根本看不到她的臉。那會兒你可別覺得瘆的慌。”郭樂樂平時說話不這麽刻薄，今天主要是氣不順。

大花說：“你這是妒忌人家吧，我看人家現在比你白。你整天黑着一張臉，就別笑話別人了。哎，樂樂，你渴嗎？我剛才泡的柚子茶，二丫頭贊不絕口，你嘗嘗。“他說着把玻璃茶壺拿過來。

郭樂樂搖搖頭，“我不喝別人剩的。”

從小郭樂樂就這樣，大花給她的東西，只要不是獨一份兒的，如果跟別人的一樣，那她是堅決不會要的。

大花撇嘴道：“毛病可真多。”又問郭樂樂，“那你想喝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喝。”郭樂樂靠在沙發上，四下看看，确定二丫頭沒用她喝水的專用杯，沒穿她的拖鞋，沒用過她随手搭在沙發上的毯子，這才放下心來。

郭樂樂問大花：“你這是打算脫單嗎？是誰說過在我嫁出去之前不會娶媳婦兒的？”郭樂樂一直待字閨中，有時候也很苦惱，大花為了寬她的心，的确做過這樣的承諾，雖然是玩笑似的承諾，可是也得算數呀。

大花說：“主要是你太不争氣了，一直嫁不出去。我這邊呢，追我的實在太多了。我也不能總是耗着呀。”他又開始吹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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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樂樂知道，大花家裏催婚也催得厲害，他爹媽急着抱孫子的心情絕對不亞于自己的父母。所以大花有這種想法也情有可原。

細想想，在他們當年住的那條街上，做小買賣做出樣子來的不過也就這兩家，一家是大花家，另一家就是二丫頭家。二丫頭家一直想攀大花家這門親事，大花他爹也早就說過，大花如果娶了二丫頭，那是門當會對、皆大歡喜。二丫頭呢，小時候長得太黑，老被人嘲笑，可是大花也因為小名兒經常被人嘲笑，要說起來兩個人也是同病相憐，所以二丫頭自小對大花好也是有理由的。不過，想到大花想脫單的心情如此急切，就要把自己遠遠抛在後面，郭樂樂還是蠻生氣的。

她白了大花一眼，“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家夥。”說完，起身就走。

大花趕忙攔着她，“別走呀，你昨天不是說要吃我做的手抓餅，我材料都備齊了，你走了，我做給誰吃。”

“不吃了，我累了，回家睡覺去。”郭樂樂說完，不顧大花的挽留，自顧自回家了。

郭樂樂回到家，其實并沒有睡意，她心裏有點亂，她想，本來還有大花跟自己做伴兒，作為大齡未婚女青年不算太孤單，可是現在大花那邊行動都這麽迅速了，她也得抓緊了。于是郭樂樂拿出手機，想了想，給李蘇寧發了條微信，“叔叔阿姨旅游回來了嗎，我什麽時候能去家裏拜訪？”

老半天，李蘇寧都沒有回話，手機一直都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他沒看見，還是看見了沒想好怎麽回複。

郭樂樂有點沉不住氣，又發了一條，“關于咱們倆的關系，你是怎麽想的？”這話是有點急切而且直接，但是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手機依然沒有動靜，李蘇寧也許是篤定不想回複了。郭樂樂心裏七上八下的，想給李蘇寧打個電話，可是終于還是沒有勇氣，有些話，可以發信息發微信，但當面說的的話，卻是說不出口的。

郭樂樂等不到消息，就幹脆躺下睡覺了，到了晚上九點多，她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郭樂樂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是微信，她點開，看到李蘇寧的回複，“樂樂，我覺得我們不合适。”

李蘇寧說，他愛上了一個女客戶，就是他們上次在咖啡館遇到的那個女孩。

他跟郭樂樂說這件事，以一種開誠布公的态度，表達十分直接，似乎連措辭都懶得推敲一下。他坐在郭樂樂對面，保持着一貫的距離和冷靜，說出自己移情別戀毫無愧疚，拿出一種只是告訴郭樂樂這個事實的态度，理直氣壯的。郭樂樂生氣以及憤怒，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李蘇寧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承諾過什麽，所以這樣說起來，他也不欠她樂樂什麽。

李蘇寧說，他跟那個女客戶雖然認識不久，但是她很吸引他。他是在給她設計裝修房子的時候認識她的，當時并沒有想過追求她，因為對方畢竟是已婚的。後來她離了婚，想換個地方換種心情，就把原來的那套房子賣了，又買了一處別墅，還是找李蘇寧設計。兩個人在合作的過程中，發現在很多事情上很有默契，女客戶越來越吸引李蘇寧了。而既然雙發都是單身，李蘇寧也就不必有什麽顧及了，所以就展開了公示，女客戶對李蘇寧也有意思，所以兩個人很快進入了戀愛狀态。李蘇寧說，兩個人現在處得非常好，感情進展非常迅速，也許他們很快就會結婚。

原來，他之前不急着結婚，并不是因為要先立業後成家，只是沒有遇到想結婚的那個人。

那他把郭樂樂當什麽呢？他們談了幾年，在他心中，難道從來沒有把她當女朋友嗎？說在一起就在一起，說分手就分手，難道似乎不在乎她的感受嗎？她算什麽呢？空氣，還是一個笑話。郭樂樂終于明白了，她在李蘇寧這裏，就是一個笑話，對，一個笑話。她郭樂樂一心一意把人家當男神，等了人家好幾年，等着人家向自己求婚，可是現在，人家如此坦然坐在她的對面，跟她說自己要結婚了。原來自己一直是備胎，貨真價實的随手可扔的備胎。

郭樂樂想問問李蘇寧，自己這兩年的等待算什麽？她想質問他，把別人當備胎的感覺是不是很好玩，很有優越感？郭樂樂想哭，想喊，想把咖啡潑到李蘇寧的臉上。可是她最終什麽也沒有做，她還想保護自己最後的自尊。喜歡的人丢了，臉面不能再丢掉。

“祝你幸福，也祝我解脫。”最後，郭樂樂站起身，對李蘇寧這樣說道。

郭樂樂回爸媽那邊吃了一整盒臭豆腐，郭樂樂媽看着郭樂樂狂吃吃臭豆腐的樣子，有些擔心，好久沒見女兒這樣狼吞虎咽，這樣失控了。她說：“樂樂，你這架勢不對勁兒呀，是誰惹你傷心了吧？”

郭樂樂沒說話，繼續埋頭吃。她媽說：“對了，你那個不鹹不淡的男朋友怎麽樣了，你跟他是來真的嗎？以前我沒把他當回事兒，覺得還是你跟大花合适。可現在看你對大花這麽不上心，就想，也許你對那個人才是真的。你要是你真喜歡他，就把他帶家裏來，媽給他做臭豆腐吃。不是媽媽吹牛，咱家做得臭豆腐，全城獨一份兒，保準他吃一口，再也忘不掉。”

郭樂樂在心裏苦笑，她覺得她媽跟她一樣傻。李蘇寧怎麽可能稀罕她們家的臭豆腐，他稀罕的是女客戶家裏的豪宅。

樂樂媽還在問東問西的，郭樂樂正心情低落着，現在不厭其煩，為了終止媽媽的詢問，她幹脆說：“媽，您別再問了，我跟他已經掰了。”

郭樂樂媽愣了一下，“掰了？為什麽？他不樂意了還是你不樂意了？”

“他看上別人了。”郭樂樂說。

“看上別人了，他憑什麽呀？我好好一個閨女跟他談朋友，他還不樂意了，還三心二意的看上別人，我就說這人不靠譜，你非不聽。他現在在哪呢，你帶我找他去。我要問問他，憑甩我閨女。”在樂樂媽眼中，郭樂樂是她的掌上明珠。她可不容許別人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算了，找人家幹什麽呀，哭着求人家留下來嗎？您覺得我還不夠丢臉嗎？”郭樂樂心情夠沮喪了，現在可不想多事，“行了媽，您別跟着瞎摻合了，我覺得想明白了，我們倆反正也不合适，與其整天這樣抻着，還不如分手來的輕松。”

“分手歸分手，可是不能讓他把你給甩了呀。”樂樂媽還是拗不過這個彎兒來。

“其實也沒有誰甩誰那麽嚴重啦，兩個人不合适就分開呗，反正我對他也沒多大感情，沒有他我照樣過。我都想開了，您就別再提這個人了。”郭樂樂現在特別不想提到李蘇寧。

樂樂媽想了想，終于點點頭，“算了，這麽沒眼光的人，找他也沒什麽意思。就讓他自己等着後悔去吧。樂樂，跟這種人掰了就掰了，沒什麽好難過的。之前你們倆總這麽不鹹不淡的，也是瞎耽誤工夫。媽早就看出他沒什麽誠意了，得了，以後誰也別再提這個人了。從此這人在我們家就翻篇兒了。嗯，我看呢，還是大花最合适你，知根知底的，對你又好，這些年，人家一直等着你，你既然現在也沒別的盼頭了，抓緊跟大花湊一塊兒過得了。”

跟大花湊一塊兒，老媽可真能想。郭樂樂說道：“您別亂點鴛鴦了，大花有女朋友了，他現在跟二丫頭正談着呢。”

“二丫頭？你說李三家的二丫頭？”樂樂媽哼了一聲，“這人吶，有了錢就變勢利了，老賈自己都有好幾間包子鋪了，還惦記人家的芙蓉醬雞店。真是人心無足。”

郭樂樂說：“你不是也惦記人家的包子鋪嗎？”

樂樂媽說：“我惦記人家包子鋪幹嘛呀，我是惦記你有個好歸宿。當然，馬承認自己也想過，他家有那幾家包子鋪，你将來要是嫁過去了，和大花将來日子好過點。誰的父母不替自己的孩子着想啊，你老大不小的不替自己打算，我總不能不替你打算呀。“

樂樂媽一向是個精打細算的人，她倒是替女兒打算得周全，可是她不明白，郭樂樂和大花是不可能的，他們倆太熟了，熟得沒法下手。郭樂樂和大花整天混在一起不假，可他們只是彼此的玩伴兒，在大花心裏，郭樂樂還是個小女孩，而在郭樂樂心裏，大花也一直是個大孩子，他們彼此把對方當小孩看待。這樣的兩個人，能在一起過日子嗎？

郭樂樂不想跟她媽争辯，她現在累極了，心情也不好，反正現在吃臭豆腐吃飽了，怕老媽繼續唠叨，她趕緊打道回府了。

郭樂樂回到住處開了門，見大花靜靜坐在她家沙發上，郭樂樂被吓來一跳，“你在這裏裝什麽鬼呢。”

大花說：“聽說你被矯情男甩了。”

“聽誰說的？”郭樂樂問完了，心裏也想明白是她媽告訴大花的，她那個媽，傳話可真快。就她在路上的這會兒工夫，她媽就給大花打過電話了。

“不是，他憑什麽甩你呀？”大花一副為郭樂樂打抱不平的模樣。

郭樂樂看看他的臉，确信他不是來看笑話的，才說：“也不是甩，我和他本來也算不上男女朋友。”

“對，這話倒是不假，你頂多就是他的一個備胎，我就說嘛，你這人就是傻，人家明明沒把你當回事兒，明明把你當備胎，你還樂颠颠地沉浸在人家會娶你的幻想裏，你從小腦袋裏就缺根筋……”

“你閉嘴，讓我清淨會兒。”郭樂樂打斷了他。她心裏正煩呢，他還在這裏指責她，還能不能有點眼力見兒了。

大花終于閉了嘴，可是沒有兩分鐘又開口了，“樂樂，別為這事兒難過，矯情□□本配不上你，你早就該甩了他。”

“他配不上我？我一個大齡剩女，長得一般般，收入一般般，生活不講究，本事不大毛病一堆，養多肉總是養死，做烘焙總是失敗。對了，我還虛僞，愛裝文藝女青年，你我還不愛小動物，缺乏愛心。我還智商有問題，被人家耍了也開心。所以呢，是我配不上人家，我活該給人家當備胎。”郭樂樂心裏一片灰敗。

大花笑了，“你今天這自我反省做得挺深刻。只有不斷的做自我反省，才會有進步嘛。不過你也沒有必要這麽絕望，你其實不是一無是處，還是有優點的嘛。你長的嘛，雖然談不上多好看，但屬于耐看型，嗯，反正我看了快三十年還沒看厭。收入嗎，雖然不高，但夠吃就行了呗，萬一不夠吃，我家有包子，反正也餓不着你。你是有點笨，不過也沒誰規定女人天生就要會養多肉會做烘焙呀。你喜歡裝文藝女青年，其實也不能叫裝，因為你內心一直很文藝很理想化。你不是不喜歡小動物，你是怕狗，可能跟你小時候被賣雜貨的老段家狗咬了一下有關系。你比誰都心軟，喜歡幫別人，所以不能算缺愛心。”他思路清晰、振振有詞地反駁了郭樂樂的一番話。

他這麽一說，聽起來郭樂樂也不是一無是處，可是，事實是，她真的被男神毫不憐惜的一腳踢出局了。郭樂樂說：“你說我怎麽那麽倒黴呀，我那麽喜歡他，對他那麽好，可他只把我當備胎。”

大花不以為然，“你真的喜歡他嗎？你只是想找一個人來崇拜，你只想借這麽一個人來讓你平凡的生活發光罷了。樂樂，你并沒有真的喜歡他。”

他看着郭樂樂，目光那麽篤定，讓郭樂樂瞬間被催眠了一樣，郭樂樂在這一瞬間覺得，也許他說的是對的。

“可是，憑什麽我悲催地做了人家兩年多的備胎，怎麽就沒人做我的備胎呢？”郭樂樂心裏的委屈滾滾而來，眼淚都出來了。

“我做你備胎。”大花拍拍自己肩膀，很豪爽地說，“來，靠過來，哥的肩膀最壯實。你放心，就算你跌入萬丈深淵，哥也會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