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舒婕妤流産,今兒個又是杜貴儀之死,并且是胎死腹中,這個就很微妙了。整個後宮一下子人心惶惶,喘氣都得輕一點。
趙荀剛下了早朝便聽聞這件事,回了養心殿,喚來暗衛蘇二,坐在龍椅上,手擱放在禦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沉聲問:“德妃那邊怎麽樣了?”
蘇二回:“德妃被杜貴儀這麽一反擊,回宮後氣得把下人都責罰了一遍,昨晚沒找到機會對杜貴儀下手,便緩了緩,沒想到杜貴儀今早自個上吊了。”
“這次德妃不僅失了策,還折了兵,又被禁了足,萬萬沒料到杜貴儀竟是條咬人的狗,做到如此決絕的地步,也是個人才。”
“還是皇上英明。”說着說着,最後還拍起馬屁來了。不過在蘇二的心中,趙荀就是令萬人敬仰的天子,從一個手無寸鐵的傀儡皇帝,走到今天,只用了七年。
從德妃開始盯着舒婕妤肚子時候開始,皇上便在暗中極力促成。
德妃等啊等,直到秀女入宮,緊接着很巧地發現了杜貴儀與侍衛有染,轉而把忠于自己的蔣貴人引出來代替自己做這件棘手的事,既想要除掉受寵的沈德儀,又想要除掉舒婕妤的孩子,利索的一并除了,自以為最後能片葉不沾身,笑看這場戲。
沒想到還是被卷進來了。
杜貴儀也是個狠人,怕是早就想到了活不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把德妃這個主謀拉下水,下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些。
趙荀眼睛微眯,輕諷的扯了扯嘴角,而後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想玩,朕就陪她們玩個夠。”
世界上再也沒有能比女人這種生物更可怕的了。
德妃此人心思之缜密,先讓蔣貴人接觸杜貴儀,發現杜貴儀與侍衛有染,握住了把柄後,再讓蔣貴人提點杜貴儀,除掉舒婕妤的孩子和受寵的沈德儀,就連虞心妍這個小人物的作用都能算得如此精準。杜貴儀表面是照做了,卻留了後招,傾盡所有買通了華清宮的一個小丫頭,悄悄放入麝香。結果想必是滿意的,不然哪能這麽痛快就死了。
蘇二又說:“皇上,相對比下秋水閣那邊還算安分,表面上是什麽性子,私底下也差不多,包括對宮裏的下人都很冷淡,除了她從府裏帶來的兩個貼身丫鬟除外。”
聞言,趙荀若有所思,頓了頓,輕輕淡淡地“嗯”了下。
“據屬下這段時間觀察,沈德儀确實與太後沒有過多來往,并且關系越漸惡化,太後本想拉攏沈德儀,拉攏定國公府,沒想到沈德儀是個不領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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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荀不知想到什麽,不由輕笑了下,“是嗎?”
蘇二:“是,沈德儀确實不夠圓滑,太後那邊耐不住性子了,還準備給沈德儀找點苦頭吃。”
想到太後,趙荀嗤笑了下。
蘇二:“不過沈德儀是個聰明的,不然這次舒婕妤這事,也不可能這般安然無恙。”
趙荀斂了斂眸子,細細呢喃了下“聰明”兩字,一遍又一遍。
“好了,下去吧。”
“屬下告退。”
趙荀兀自靜了會兒,靠在椅背上,輕磕着雙眼。差不多過了兩刻鐘,他才徐徐睜開眼,朝外喚了一聲:“李德玉。”
“奴才在,奴才在。”李德玉臉上堆滿笑意,瞧皇上臉色還行,便小聲說:“皇上,外面都在傳,杜貴儀才是真正殺害舒婕妤孩子的兇手,半夜夢魇聽到小孩的哭聲,良心過意不去才上吊了。并且沾有麝香的紅珊瑚手串确實是杜貴儀送給沈德儀的賀禮,沈德儀随後又送給了虞常在,虞常在是個單純活潑的,這不,就被人利用了。”
趙荀思忖了下,沉聲吩咐:“既然杜貴儀死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勒令宮人不許再談論此事,若違反,一律杖斃。”
李德玉垂頭:“奴才領旨。”話落,便轉身走。
趙荀叫住:“回來。”
李德玉轉身,笑嘻嘻道:“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趙荀眉頭輕蹙,恍惚了會兒,壓低聲音說:“去星輝宮傳朕口谕,舒婕妤秀麗端莊,恪守宮規,特晉升為舒妃。”
李德玉笑:“奴才領旨。”
杜貴儀的死相當于給舒婕妤流産之事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沒想到舒婕妤掉了一個孩子,便一躍成從一品的妃位,想想還真是值了。
這也側面顯示了當今的皇上對子嗣十分看重,奈何頻頻遭遇意外。這讓永盛王朝的上至朝廷官員,下至平明百姓擔憂不已,好在皇上年輕氣盛,身體強壯。
早朝卻還是免不了文武百官的催促和談論。
秋水閣。
沈明珺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急不躁,不出門,此時正躺在軟塌上看醫書,自從這次舒婕妤的事後,她覺得自己了解的東西太少了,并且覺得自己太容易心軟了,也太粗心大意了。
宮裏的東西哪能随便亂送的。
裴舒雅還好,她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包括以後的結局是怎麽樣。
可虞心妍這個人,上一世她死後來到宮裏,并沒有她這號人物。不知道上一世的虞心妍是沒有進宮呢還是進了宮,早早死在了她的天真下。
她再不能這樣冒險了。
須臾間,雪盞低垂着頭,疾步從外面進來,湊她耳邊小聲說:“小主,這兩日皇上都沒有翻牌子,說是在為了舒婕妤掉了的孩子傷心。”
聞言,沈明珺沒忍住笑了出來,“傷心?”簡直是笑話,天大的笑話好嗎。這事指不定有趙荀在背後推波助瀾呢。
雪盞詫異,自從入了宮,多久沒看見沈明珺有這般輕松的笑顏,高興之餘,更多的是不解,“小主,你笑什麽?”
沈明珺忙收住笑,搖了搖頭道:“沒笑什麽。”
雪盞抿嘴,轉而又說:“皇上這幾天心情不好,沒一個主子敢去養心殿觸黴頭,就連前段日子風頭正盛的書容華也不敢去。”
“真的?”沈明珺合上醫書,擡眼看了眼窗外明媚的日光。忽然間就笑了。
雪盞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那我去吧。”默了片刻,沈明珺起身,雲淡風輕地說。
聞言,雪盞嘴巴微張,很是不可思議,忙拉住沈明珺的衣袖,勸道:“小主,要不再過幾天,讓皇上他再冷靜冷靜。”
“皇上他不需要冷靜。”沈明珺兀自坐在銅鏡前,打量了片刻,對着裝和妝面還算滿意,輕聲道:“雪盞,把那本佛經和我抄寫的都帶上。”
“還有,多帶點銀子。”
雪盞知沈明珺是個有主意,不沖動的人,可這件事兒上她還是擔憂,錯愕道:“小主,現在就去嗎?”也太急了吧。
沈明珺沒說話,徑直往外走,用行動回答了雪盞的問題。
不一會兒,就到了養心殿門口。
果不其然被攔住了,李德玉笑着說:“沈小主請回吧,皇上近來心情不好,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攪。”
沈明珺臉上挂着輕輕柔柔的笑意,往裏打量了一眼,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說:“既然皇上心情不好,本小主就更有進去的必要了,還勞煩李公公禀報一聲。”
“沈小主就不要為難奴家了,還是請回吧。”
沈明珺面無波瀾,而是給側後面的雪盞支了個眼神,雪盞連忙上前,不動聲色的給李德玉袖口裏塞了兩錠沉甸甸的銀子。
李德玉惶恐,忙上下前後,左右一看,這可是養心殿門口啊,趕緊推回去,退後一步,“沈小主,你這是幹什麽?”
沈明珺又道:“再次勞煩李公公進去通報一聲。”
這性子怎麽就這麽犟呢,李德玉無奈,思忖了下,見沈明珺确實也是皇上跟前數得出名字的,也不敢把臉撕破了,只得嘆了口氣進去禀告了。
兩分鐘後李德玉出來,對着沈明珺讪讪一笑,輕聲說:“沈小主,皇上請你進去。”
沈明珺接過雪盞手裏的佛經和抄寫的厚本子,坦坦蕩蕩地進去了,照慣例,下跪請安:“嫔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起。”趙荀言簡意赅,音色低沉略沙啞,話語裏含着濃濃的倦怠,随後又問:“何事?”
沈明珺雙手放在腹前,低垂着眸子,一字一句道:“聽聞皇上心情不好,嫔妾憂心不已,想着想着不如過來瞧一瞧。”
“心情不好?”話音剛落,趙荀眉眼帶笑,略玩昧,擡頭直勾勾看着她,硬邦邦地反問:“朕親口告訴你的?”
“李公公說的。”即使趙荀的語氣不好,夾雜着不耐和輕諷,沈明珺沒不好意思,如實回:“李公公是皇上跟前的人,他說的話如同皇上說的,嫔妾沒有理由懷疑。”
趙荀音色婉轉的“哦”了一下。緊接着放肆地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又打量,壓低聲音道:“你準備如何?”
“如何讓朕心情好起來?”
沈明珺禮儀挑不出一絲錯,垂眸不疾不徐地說:“嫔妾這幾日抄寫佛經以來,心也跟着平靜了些,嫔妾力所能及,想要把這份平靜傳給皇上,不知皇上能否如了嫔妾的願,讓嫔妾日後日日來這兒抄,陪着皇上。”
趙荀:“……”
見他久久不應,沈明珺略擡眸,又補充道:“皇上只需要給嫔妾準備一小桌就行,嫔妾不會發出任何聲響,皇上大可放心。”
趙荀薄唇抿成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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