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在官兵的看押下,沈家百多口人身着囚衣,披枷帶鎖,蓬頭垢面,哀聲連連,出了京城,一路向西,粗糧填肚,沒日沒夜,飽受精神折磨。

“走,快走,敢給小爺我耍心機,弄死你信不信……”一個個官兵兇神惡煞,嘴裏說着粗話,手裏拿着鞭子,稍有不順,便揮上身,不論老少病弱。

“小爺我真是倒了半輩子,這天熱的,還要把你們押送到邊疆去,晦氣。一個二個別想着耍幺蛾子,以為你還是意氣風發的大少爺啊,來,給你爺爺我舔舔/腳,興許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官兵說着,吐了口唾液,一鞭子揮到面上忿忿不平的沈柯身上,嗤笑了下,“怎麽?不服氣啊?”

二十出頭的沈柯本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聞,怒氣直沖腦門,手腳都被拷着,無可奈何,只得頭往木板上撞,一下又一下,絲毫沒留餘地,沒兩下便把額頭撞破了,鮮血直流,蔓延過眉間,眼睛,鼻子,臉頰,嘴唇,好不駭人。

一旁的沈大夫人不忍心,哭喊着,“柯兒,柯兒,我苦命的兒啊…”

沈老夫人和沈淮均淚流不止,說不出話。沈二夫人一個勁埋怨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怎麽就嫁到你們沈家了,害人不淺啊害人不淺。”

沈二爺刻薄道:“瘋婆子,還嫌現在處境不夠艱難,還有力氣說話。”

沈二夫人“呸”了一聲,諷刺地仰頭大笑三聲,“還以為你是定國公府的沈二爺不成,你個不成器的,把我兒害慘了,桐兒他還未成親啊,大好前途就這麽被毀了,你還我兒,還我…”

沈二爺怒吼道:“瘋婆子,滾一邊去,老子想這樣嗎?早知道有這一天,就應該把家分了,沈家族譜上把我名除了,何苦淪落到這荒蠻之地,真他媽……”

聞言,身後滿臉愁容的沈老夫人不禁搖了搖頭。

帶頭的官兵開口了,“閉嘴。沒想到三朝元老的定國公府竟是賣國賊,若是我等人,都沒臉活下去了,還吵什麽吵,留着力氣好好上路吧。”

話音剛落,沈二夫人和沈二爺不敢再說話了,這些天飽受官兵們的肉體折磨,早已有心裏陰影。

六伏天,一路上荒無人煙,越往前林深葉茂,天色漸暗,忽地,不知名的聲音徐徐傳來,令人瘆得慌,一個個官兵不耐煩,揮着手裏的鞭子,毫不留情,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三歲孩童,催促快點走,走出這個林子。不料,成群的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湧來,手裏拿着大刀,眼裏沒有絲毫情緒,一揮手便腦袋落地,沒一會兒,片甲不留,包括看押的官兵,地上血流成河。

事成,黑衣人放了信號便消失。

一個二個卻死不瞑目,沈淮,沈大夫人,沈老夫人,沈柯……眼睛瞪着,翻着眼白,嘴巴微張,腦袋與身體已分離。

“——啊啊啊啊啊!!!”沈明珺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身體裏像是有一團灼熱的火,滲出汗珠,額間的汗珠像水似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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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魂未定,後脊背發涼,身子也跟着瑟瑟發抖。

“小主,怎麽了?”雪盞從外跑進來,呼了兩口氣,左手輕輕安撫着沈明珺的呗,“小主是夢魇了嗎?沒事了沒事了,奴婢在,小主放寬心。”

“都是夢,不得當真。”

沈明珺眼眸垂着,瞪着,不敢閉上眼睛,生怕剛剛那栩栩如生的畫面再次出現,緊緊握住血站的手,像是浮萍抓住了唯一一根朽木。

雪盞低低吃痛,緩了緩,說:“小主,可是口渴了?奴婢去倒好不好?”話落,手輕輕地從沈明珺的手裏掙脫掉,不料被抓得更緊,指甲挖進肉裏。

“小主,疼……”

沈明珺恍惚地開口,還未從夢魇中走出來,眼淚如未關閥的水龍頭,溢出來順勢而下,帶着哭腔,“別、別別,祖母,爹娘,哥哥…是珺兒不孝,是珺兒害了你們……”

聞聲,雪盞錯愕不已,忙提高聲音,“小主,奴婢是雪盞啊,小主,小主。”見沈明珺依舊面露驚恐,淚流不止,雪盞只得搖了搖沈明珺的身子,好讓她快點從恐怖的夢魇中走出來。

“小主,小主,奴婢在,雪盞在…”

沈明珺回過神來,咬着牙齒,面色緊繃,眼淚止住了,呢喃了一句,“雪盞,雪盞。”

“奴婢在,奴婢在。”雪盞安慰道,“小主是夢魇了,別怕,都是假的,奴婢在這兒,奴婢陪着小主,小主別怕。”

在雪盞一遍又一遍輕聲細語中,沈明珺慢慢穩了下來,眼淚幹涸在臉頰上,須臾間,她吸了吸鼻子後,眼神急切,詢問道:“雪盞,我父親真的什麽都沒說嗎?”前兒個,她不得已動用了宮裏的暗線,與父親傳了兩次話,紙條的确是沈淮傳給她的,讓其低調行事,家裏一切安好,不必擔憂,望以大局為重,不易出風頭,走穩每一步,安分即可,不到萬不得已時,別與府裏聯系。

可這兩天沈明珺總是心神不寧,不管做什麽,做着做着便恍惚起來,像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要出事了,或者是已經出事了,她不得知罷了。

這個夢太真,也太急,她心裏更不好了。以往她睡不好,不過是不能輕易入睡,心焦毛躁,可從未像今晚這樣,夢到上一世的事情。

雪盞臉上挂着笑,放軟聲音,回:“小主放心,不必過憂,老爺夫人,老夫人都好好的,甚是想念小主,望小主能保重身體,安穩度日。”

沈明珺下意識搖頭,聽着雪盞的話,心裏并未好半分,随即蹙眉,輕聲說:“雪盞,我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雪盞:“小主心裏裝着太多的事情了,應放放,放放就好了。”

“雖說皇上現在寵愛虞貴人,可宮人也不敢随意怠慢我們秋水閣,皇上的心裏總是有小主的位置的,小主又何必呢?”

“小主被獨寵的時候,所有人都盯着小主,小主連走路,說話,吃食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算計了,終日不得安寧;如今小主沒那麽受寵,小主還是憂心,皇上是天子,不似老爺般,一生只得夫人一人,小主放不下,奴婢看着心酸,難受,若是小主沒入宮就好了。”經過舒婕妤一事,雪盞也算是真正體驗了一把後宮的腥風血雨,此後,心裏便多了幾分警戒,以為沈明珺的崩潰,是與皇上的寵愛有關。

半晌。

沈明珺掀開被褥,說:“替我更衣吧。”

雪盞驚訝:“小主,才寅時。”

沈明珺淡淡地“嗯”了下,又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才回:“睡不着了,起來抄抄佛經,靜靜心。”自從接觸佛經之後,她覺得還真有定神的功效。

雪盞不贊同,勸慰道:“小主,這樣太傷身體了。”

“無事。”沈明珺說完,見雪盞不動,便自個開始動手,雪盞無奈,嘆了口氣,只得順從,将沈明珺服侍起來。

外面一片漆黑,隐隐約約有蟲鳴聲傳來,屋子裏,桌上的紅燭熊熊燃着,火苗搖曳,一室寂靜,沈明珺身子挺直,姿态端正,一邊抄寫佛經,一邊心裏默念着。

雪盞只得坐在一旁,時而打盹。

不知何時,天光大亮。

沈明珺才恍惚知曉自己已完完整整抄完一本,片刻,睡意排山倒海般襲來,她連早膳都沒用,便上床歇息了,不想不念,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已是午時三刻。

寶笙傳了膳,沈明珺依舊覺得食之無味,沒用多少,繼續抄寫佛經,心裏不平靜時,這倒是個很好的發洩方式。

未時一刻。

秋水閣迎來一位稀客。

若春急忙進了內室,見沈明珺面色無波瀾,正在認真抄寫佛經,垂着眸子,輕聲說:“小主,秦德儀來了。”

片刻,沈明珺住了筆,擡眸,眉間輕皺,不解地詢問道:“她來做什麽?打發走吧。就說我得了風寒,不宜見人。”來人不善,她如今沒心情跟秦婉清周旋。

“秦德儀面帶笑容,看起來心情很好,說是有重要事告知小主。”若春如實回,“既然小主不願見,奴婢便出去将人打發了。”

“等等。”沈明珺驀地叫住若春,思忖了一下,低聲道:“出去吧。”

若春出去了。

不一會兒,又進來了。沈明珺擡眸睨了一眼,随意問:“走了嗎?”

若春躊躇了下,小聲說:“秦德儀說真的有要緊事告知小主,是關于定國公府的,若小主不見她,肯定會後悔。”

聽到“定國公府”這幾個字,沈明珺很是敏感,緊了緊眉頭,随即說:“叫雪盞進來梳妝,你出去告訴秦德儀,讓她稍等片刻。”

若春回:“奴婢省得。”

一刻鐘後,沈明珺衣着得體,緩緩出了內室,往正廳的方向走。秦婉清一身玫紅色宮裝,坐在椅子上,手邊放着涼茶,時而抿兩口,嘴角一直銜着笑。

一見沈明珺,雖衣着淡雅,卻從頭到腳都精致不已,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光晖,使人移不開目光。她緩緩站起來,扯了扯嘴角,陰陽怪氣地說:“沈德儀真是好興致啊,看看如此精致的美人兒,難怪皇上喜歡得緊呢,真是令妹妹好生羨慕啊。”

沈明珺淺勾唇角,“秦德儀說笑了,不知親自上門,找我所謂何事?”

秦德儀上前,圍着沈明珺轉了一圈,那放肆的眼神像極了那勾欄院的老鸨打量姑娘一般,讓人不适,沈明珺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她說:“嫡親哥哥都入獄了,沈德儀依舊面不改色,波瀾不驚,真真是氣度非凡啊,讓妹妹自愧不如。”話裏話外諷刺味極重。

“看來皇上真是喜歡你喜歡得緊,嫡親哥哥都是賣國賊了,還是舍不得把你打入冷宮。”

話輕飄飄的落下,卻重重的砸在沈明珺的心上。

“什、什麽?”沈明珺身子都僵硬了,雙手攥着,指甲掐在虎口處,一點又一點的痛意襲來,保持清醒,不敢相信,眼睛微睜,“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秦婉清笑得更張揚了,“我說,你一母同胞的哥哥都入獄了,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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