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禦書房。
趙荀正低頭看折子,聞腳步聲,擡起頭來,看了眼,見是蘇二和裴佑,而後肆意的靠在椅背上,問:“情況如何了?”
裴佑和蘇二對視了一眼,蘇二上前一步,垂頭回:“太後那邊确實在等着收網,近來動作頻繁,看來是耐不住了。”
聞言,趙荀嗤笑了一下,舌尖頂了頂後槽牙,不知在想什麽,目光悠長。半晌,才擡眼看着裴佑。
裴佑收到回應,忙作揖,緊接着說:“回皇上,定國公迂腐老實,做事瞻前顧後,不過府上的老夫人是個睿智的,事情的發展的确跟皇上想的相差無幾。”
“沈德儀也不是個糊塗的,想來是在來的路上了。”
趙荀輕點頭,唇角微勾,手放在禦案上輕敲着,一下又一下。
果不其然,片刻,外面傳來李德玉尖細的聲音:“皇上,奴才有事禀告。”趙荀朝裴佑和蘇二揮了揮手,二人點頭退下,他朝外面道:“進來。”
李德玉進,垂頭低聲道:“皇上,沈德儀來了。”
趙荀不疾不徐地說:“朕政務繁忙,讓她回去吧。”
李德玉:“奴才這就去回了沈德儀。”
趙荀淡淡“嗯”了一下。
李德玉出了殿門,臉上帶着勉強的笑意,對沈明珺說:“沈小主,皇上政務繁忙,讓小主先回去。”
沈明珺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道:“勞煩李公公轉告皇上,嫔妾只需要一刻鐘,或是等皇上忙完。”
李德玉:“這……”
沈明珺:“勞煩李公公了。”李德玉抿嘴,輕搖頭,表示無奈,只得再一次進入殿內,将原話告訴趙荀,片刻便出來了,如往常一樣立于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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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珺瞬間就懂了,自覺的不擋在殿門口,退了幾步,又往旁邊移了移,不顧烈日炎炎,背脊挺直,姿态優雅依舊。
宮裏人雲亦雲,關鍵時刻,若皇上就這樣見了她,不是被冠上昏君的帽子,就是沒點分寸。反過來,就算趙荀不見她,她面上必須保持風輕雲淡,進退有度,不會給人就是奔着求情來的。
畢竟後宮不得幹政。
這是大忌。
不一會兒,惠妃也來了,看到沈明珺,眼底蘊着笑意,抑揚頓挫地說:“喲,這麽熱的天,沈妹妹怎麽站在外面呀?”
沈明珺:“嫔妾見過惠妃娘娘。”
惠妃打量的目光從沈明珺臉上收回來,忽地轉移到李德玉身上,帶着淡淡的審問,“莫不是李公公欺主,故意不禀告給皇上?”
“沈妹妹平日裏啊就是個溫柔性子,可對着下人,還是得拿出主子的态度出來,不然,在這兒待兩個時辰臉還要不要了?”
“皇上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麽心疼呢?”
聞一席話,李德玉惶恐,抹了抹額間的虛汗,連忙回應:“回,回惠妃娘娘,是皇上政務繁忙,不見沈德儀,就是給奴才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本宮也就開個玩笑。”惠妃笑道:“瞧李公公認真的,還望李公公進去通報一聲,臣妾知道皇上最近政務繁忙,那也要注意勞逸結合,臣妾帶了親手做的冰鎮銀耳湯,望皇上能嘗一嘗解乏。”
李德玉:“惠妃娘娘稍等。”
不過片刻,李德玉進去了又出來,恭敬道:“惠妃娘娘有請。”話落,惠妃眉宇間的神色張揚,不自覺朝沈明珺的方向看了看,後者低垂着頭,不知是暗暗妒忌呢還是如表面般風輕雲淡,無所謂了,她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緩緩步入殿內。
待合上殿門,李德玉的餘光好奇的朝沈明珺的方向瞧了瞧,果真是面不改色,只是在灼灼日光下,臉頰爬上了些紅暈。
的确是個沉得住氣的。
沈明珺相信,這個插曲很快就會傳遍後宮,奚落她,看她笑話的不在少數。不過她更相信,趙荀肯定是會見她的。
大概一刻鐘的樣子。
惠妃便出來了,臉上都在泛着光,身姿妖嬈,與沈明珺擦肩而過,緊接着又折回來,輕輕說:“皇上讓沈妹妹進去呢,說給你一刻鐘,在外面站着,烈日炎炎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上不近人情,虐待自己的後妃呢。”
“皇上啊,真真是個憐香惜玉的,沈妹妹好福氣。”
意料之中,沈明珺卻還是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回:“惠妃娘娘同福。”
惠妃聞言,只定定地看了她兩眼,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兩人的對話李德玉自然是聽得到的,殿門自然是敞開了的。
沈明珺朝李德玉輕點頭,算是一種客氣的禮貌,深呼吸一口氣,袖口裏的雙手攥了又攥,身子略僵硬,緩緩步入殿內。
以往趙荀都是在養心殿。
這是她第一次來禦書房,今日本先去了養心殿,得知趙荀在禦書房,又急切輾轉到此。這裏對比養心殿大得多,淡淡的龍涎香沁人心脾,還帶着一股書香氣。
趙荀依舊坐在禦案前,一身明黃色衣袍,手邊放着一盞茶,眼睛半眯着,薄唇抿着,嘴角微微向上勾了點弧度出來,整個人帶着點玩味和不恭?
沈明珺驀地垂下眸子,行了大禮,“嫔妾參加皇上,皇上吉祥。”
“聽說你在外面候着不肯回去,非要見到朕才罷休?”趙荀的視線落在沈明珺身上,身子往前傾了一點,手肘輕擱在禦案上。
沈明珺低眉順眼,輕聲回:“嫔妾心急,望皇上恕罪。”
趙荀不解的“嗯”了一下,頓了頓,才問:“怎麽說?”
沈明珺慶幸,真是十分慶幸,出宮了又折回去,把佛經帶上,至于沈淮交給他的重要信物,自然是夾在佛經裏,在路上不管碰到誰了,手上的佛經自然能說明一切問題,畢竟她與佛經不可不說的緣分是皇上促成的,這後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此刻,她将佛經遞上去,垂着眸子,“嫔妾在一定時間內完成了佛經的抄寫,皇上檢閱。”
趙荀一翻開,略詫異,随即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越加明顯,開口了,“愛妃果然是心誠,字體秀美,力度适中,着實賞心悅目,不錯。”
有些事情,不易拿到表面上來攤開說,你知我知即可。
沈明珺抿嘴笑了,“皇上的話,嫔妾自然銘記于心。”
趙荀:“哦?”
“嫔妾正在着手抄第二遍,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還記得皇上之前對嫔妾說,感謝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要付諸于行動,嫔妾倒是記得牢牢的,不知皇上可還有印象?”沈明珺低聲回。
聞聲,趙荀擡頭,輕聲道:“自然印象深刻。”只是不知在說之前呢還是現在。灼熱的目光落在沈明珺臉上,久久不挪開。
沈明珺有些受不住了,小意的別開臉。這一小動作,倒是把趙荀狠狠取悅了,随即把東西放在禦案上,站起來,走過來,傾身靠近,壓低聲音問:“怎麽?愛妃害羞了?”
沈明珺懵了,略不知所措。以往沒有這樣的經驗,兩世都沒有。只是身體的反應更加誠實,有一股灼熱感直竄上來,臉頰上蘊上一層粉色,眼眸也如秋水般,波光粼粼。
緊張了。
他濃烈的氣息包裹着她。
直到透過不氣,再也淡定不下了,沈明珺下意識退了兩步,低着頭,話語裏帶着幾分抑制不住的急切,“皇上政務繁忙,嫔妾就不打擾了……”
趙荀咧開嘴笑,哪能這麽容易就放過她,手一撈,人就到了他懷裏。
沈明珺不敢反抗,雙手微微撐在他的胸膛,試圖隔開兩人的距離,雙眼微睜,蠕了蠕唇,細若蚊聲,“皇、皇上……”
趙荀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反常,還一本正經地說:“朕不忙。”朕還就愛極了你一副驚恐的樣子,真正的驚恐,不是矯揉造作。
有趣極了。
腰間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如一陣又一陣的電流,一閃而過,沈明珺不禁縮了縮身子,垂着頭,能有多低就有多低。
“朕有這麽見不得人嗎?”趙荀收了收嘴角的笑容,随即伸手擡高她的下巴,沉聲道:“還是說你不想看見朕?”
聞言,沈明珺立馬搖頭否認,咽了咽口水道:“皇上是天子容顏,嫔妾怎敢直視?嫔妾記得,嫔妾還是秀女住在儲秀宮時,便有嬷嬷教導遇貴人不能直視,否則是大不敬。”
趙荀的臉色依舊沒沒松懈下來,一動不動的盯着她一張一合的紅唇。
沈明珺急了,連亮晶晶的眼睛裏都帶着一絲祈求,繼而放軟聲音道:“嫔妾對天發誓,皇上不要不信。”
良久。
趙荀的喉結微微滾動了幾下,啞着聲音道:“朕既是君,也是你的夫。”
“若是做更親密的事,你也準備如此?”這句話吐口而出。對于趙荀,少年時,被秦太後折磨得厭女,直到脫離了掌控的這些年,也從未親近過女子,作為弱冠的男子,他不是沒有欲/望,只是注意力很少分在那上面。
話音一落,他也愣住了。
親密兩字夠敏感了,沈明珺的臉瞬間爆紅,紅唇微張,持續懵。
氣氛中含着淡淡的尴尬。兩人均屏住呼吸。
半晌。
沈明珺先打破尴尬,擡眸壯着膽子問:“皇上,那嫔妾日後都能這般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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