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除非我死

淩非忙轉過身大步向外走去。

不多時又回轉,想了想出聲喚她,“初十……”

恩?誰在叫我?

初十悠悠醒轉,一股涼意襲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哎呀,竟然睡着了。”

再看外面,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肯定不早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就這樣睡着了明天不感冒才怪。

這般想着,她就從水裏走了出來,拉過衣服就往身上套。

咦? 不對!

剛才她是聽到有人喊她,才醒來的。所以,外面有人嗎?

初十偷偷摸摸的探出一顆小腦袋,就看到矮桌前正坐着一個少年。

他墨發如雲柔順的披散在背後,一身寬大的玄衣遮體,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這一刻,初十想死,很想用豆腐撞牆。

一定是世子爺看她在裏面睡着了,這才好心叫醒她的。

可是,回想着自己剛才的模樣,似乎也看不到什麽吧?

再說,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才十二歲的樣子也沒發育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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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她就洩氣了,都說古代的女子成親早,可人家也發育早啊!

看這小身板,平日裏穿着衣服倒不覺得怎麽樣,可看看,這是十二歲該有的身材嗎?

“還不出來,準備繼續泡嗎?”

似乎感受到她的糾結,淩非背對着她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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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又整了整衣衫,這才弱弱的往出走。

“爺,您怎麽來了?”

她想說,爺,我醒了,您老該去休息了。

可沒想到,淩非慢慢的轉身,随後越過她,往床上走去。

随後徑自躺在那裏,留出一半的床位,幽幽道:“我來睡覺。”

多麽自然,多麽平靜的一句話!

我來睡覺!

這一刻,初十很想說一句,你妹的!

但是她不敢。

這位是衣食父母,還掌有生殺大權。

于是她屁颠屁颠的上前準備和他講道理。

淩非:道理是個什麽東西?

爺從來不講!

于是,初十再次敗北!

夜月西斜,初十見他有了些許困意,便主動歇戰,準備來日再辯。

起身來到桌前,就着燭光拿着發巾慢慢的捋頭發上的水,忽然手上一空,發巾到了淩非的手上。

他将她按在椅子上,細心的替她擦頭發,慢慢的,緩緩的,像是清風撫面,藍天白雲相間,躺在青草地上那種舒适安然。

不知不覺間,初十自己倒先睡着了。

她是被一陣咳嗽聲吵醒的。

翻了個身忽然感覺像少了些什麽,一擡頭就看到屏風後有一道人影,似乎在那裏咳嗽,又極盡的壓抑着。

爺? 他,怎麽了?

若是以往,初十肯定會裝睡着,可她對他,不知不覺間想知道的更多,她沒法看到他受傷而只為他包紮傷口,不明緣由。

她起身來到屏風後,小手伸過去幫他輕輕的拍背。

淩非的身子一僵,随後抹了抹唇角,回身道:“把你吵醒了?”

而初十卻是面色一僵,她入手處是一片粘稠,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出去了?”

他的身體格外的冰涼,就算他平日裏也是冷的,可不似這樣的冰寒。

初十又想起自己昨晚根本不知道是怎麽睡着的,心中就明白了。

淩非想搖頭,可看到她的神色,又點了點頭。

“有事。”

“嗯。”初十拉他過來,熟練的替他褪下衣衫,又在老地方摸到了藥膏,拿到床前。

明亮的燭光下,他的後背已是一片模糊。

不只那幾道十字傷痕,還有一些高低不平的包。

似乎有東西在裏面湧動,再一晃眼又發現一切是那麽的平靜。

“在看什麽?”

淩非的聲音都帶着冷意。

初十的心微微的一扯,不只扯開了哪條口子,眼淚就巴嗒巴嗒的往下落。

根本擦不了藥。

淩非反手抓住她的手,坐了起來,想拉她入懷,又僵了一下身子,随後擡起手,冰涼的指肚滑過初十的臉頰,讓她溫熱的心更加酸澀了。

“你為什麽不把傷處理好再回來,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你以為我是鐵做的心,不會難過嗎?”

初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從來沒見過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的人。

前世,那些女的為了一張臉,可以做很多事,受再多的苦挨再多刀也忍得,值得。

可這個人,卻總是把自己弄傷,還毫無所覺。

不思悔改,不要臉,氣死她了。

“不哭……”

淩非任她的粉拳落在胸口,卻沒有阻止,只是伸手想抹掉她眼角的淚,奈何卻越抹越多,他只得出聲。

初十發洩了一通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忙扭過身子自己一把抹掉眼淚,回身道:“那個,今晚的水喝太多了。”

嗯,所以才哭的!

淩非被這丫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沒見過這麽善變的女孩。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很沉默。

初十給他上了藥,又重新包紮好,便默默的爬到裏面躺好,想了想又退到他的懷抱,緊緊的摟着他。

絲絲涼意滲過來,她哆嗦了一下,卻沒有退開。

淩非伸手将她拉得更近,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處,“冷嗎?”

初十剛想回他,真冷。

就聽淩非繼續開口,“就算冷你也只能呆在這裏。”

“誰說的,我可以逃開的。”

初十小聲嘀咕着,卻還是靜靜的躺在他懷裏。

沒曾想,淩非卻忽然将她的下巴挑起,與他相對而禮,他認真的看着她,“除非我死。”

那麽的認真,認真的有些執着,執着中帶着瘋狂,瘋狂中又蘊着克制和無盡的絕望。

他的眼神太複雜了,初十看不透,更看不懂。

只是那麽一瞬,就讓她有這種錯覺。

可再看他,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初十捶了他一下,道:“不準亂說,你要真死了,我就找下一任男朋友。”

良久,都沒有聲音傳來,久到初十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聽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嗯。” 這算什麽?

反應遲鈍嗎?

夜很漫長也很夢幻,初十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身邊早就沒了溫度。

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一連五日,初十都過着米蟲一般的生活,吃了睡,睡飽了出去逛,逛累了就回來繼續吃。

這個山莊特別的大,最起碼初十直到現在還沒找到進出的門,倒是養了很多小動物。

她沒事的時候就和它們玩,這麽大的動物園似乎只有她一個人。

于是她知道了一件事,這裏的人都很忙,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好像就她一個閑人。

晚些時候,淩非歸來,初十連忙屁颠屁颠的跑過去,仰頭看着他,道:“爺,累了吧,奴婢給您捶捶。”

淩非邊走邊掃了她一眼,不知這丫頭又怎麽了。

他剛坐下,初十便遞了茶水過來,還是熱的,顯然是一直溫在那裏的。

初十見他看過來,眼睛瞪時就亮了。

“爺,奴婢是不是很沒用?”

淩非:“……”

“你們都很忙,這莊子似乎就奴婢一個閑人,奴婢也想幫您的忙,好不好?”

許是回到了十二歲,初十這撒起嬌來是一點也不覺得違和。

“幫忙?你會做什麽?”

初十一聽就洩氣了,“爺,您這是看不起奴婢嗎?”

淩非沒有說話,可眼底清楚的表達着某種意思。

初十怒,飛速奪過他手裏的茶杯,然後往桌子上一扔,道:“晚上喝茶小心睡不着。”

随後便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初十怒氣沖沖的回到屋子裏,将自己蒙在被窩裏,在床上轉來轉去。

忽然聽到外面有小聲說話的聲音。

她悄悄的起身,剛将耳朵附在門框上,奈何又一次華麗麗的被發現了。

淩非對她點頭示意,初十只好提着裙擺跟了過去。

阿離面色如常,華書依舊一幅看她老不順眼的樣子,這幾天初十已經不再做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事了。

華書對她不屑,她便當看不見。

“爺,您喊她出來做什麽?”

哎喲喂,初十臉上的表情有些破裂,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有人敢這麽同爺說話的。

“她覺得自己很沒用,你看着讓她有點用吧!”

這是淩非的原話,初十卻瞪眼了,她是這意思嗎?

她是這意思嗎?

不過這還不是最悲催的,人家華書萬分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道:“就她,咱們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人,她能幫上什麽忙。”

聽聽這語氣,那是十分的冷傲和不屑。

且充滿了不信任,仿佛她就是那地上的塵土,她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初十怒極反笑,看都沒看華書一眼,對着淩非道:“爺,奴婢書讀的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就先回房休息了,不打擾你們談正事了。”

說完,初十就對着淩非福了一禮,袅袅而去。

半個時辰後,初十的怒氣已經到了暴發的邊緣,想過無數個要治華書的方法,可最後都被她一一否決了。

論武功,她沒有,人家是高手。

論年齡,她還小,人家是老手。

下毒?沒毒藥。

暗殺?打不過。

罵仗?不是對手。

哎,失敗啊失敗。

淩非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一臉的糾結,他輕身在她旁邊坐下,道:“想什麽呢,眉頭都快蹙到一起了?”

初十反手就摟上了他的脖子,一臉的失敗,“爺,奴婢是不是特別沒用?”

淩非想了想,然後在初十委屈的眼神中,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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