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做飯（一）

離穆潔房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型的市場，是為了方便郊區的居民而從小攤子發展起來的，蘇烨以前若是在這邊剛好到飯點，就會到菜市場買點小吃填肚子，裏面的東西賣得要比商場和飯店裏賣的實惠得多。

這買菜倒還是第一次，蘇烨東挑挑西撿撿，買了一袋大米和一桶油，還有足夠吃兩頓的土豆和青菜，猶豫了一下，還買了一點肉。

這一堆東西買下來，就花了将近兩百塊錢，平時一頓飯吃上五塊就會心疼的蘇烨，這次居然沒有一點不舍得，反而隐隐有一種小孩子做了好事之後期待被大人看見，被大人誇獎的心情。

路過煎餅攤子的時候，蘇烨扯着嗓子喊道：“嬸兒，您的酸菜能賣我一點麽？我回家去做道菜。”

這裏的煎餅是蘇烨吃得最多的，便宜量足，最絕的是免費配送的酸菜，吃起來酸辣可口，就是原本沒胃口的人，吃了一點也能刺激得直流口水。

市面上賣的酸菜總有着一股子異味，吃不慣的人聞到就直接沒了食欲，吃慣了的還好些，但也稱不是美味。只有這裏的酸菜是老板娘自己做的，別處絕對買不到。

“這酸菜不賣的，也就是我家院子裏種了些菜，吃不完才做一點兒給你們下飯。”這個時間飯點還沒過，老板娘忙得團團轉，一邊煎着餅一邊回答，擡頭才發現買酸菜的是個熟人。

“原來是小烨啊？聽說去上學了？好久沒見你來吃煎餅了。你要做菜是吧？那也別買了，直接拿一些去用。”老板娘利落地翻着餅面兒，招呼在後頭幫忙的丈夫給蘇烨掏酸菜。

蘇烨拿了酸菜怪不好意思的，掏出錢就想付，老板娘的丈夫笑盈盈地推脫道：“妻主都說送你了，我哪裏還敢拿錢啊！等回家還不得被妻主吊起來打啊！”這也就是說笑，解放鄰裏的誰不知道他們夫妻兩個感情好。

蘇烨也傻乎乎跟着笑，一上午等待的焦躁心情慢慢好，道了謝才拿着酸菜出來。

糧油店裏是有送貨服務的，這附近哪戶哪戶的，只要說個號就基本上能找到了。一個女人騎着三輪車拉着米和油先走，蘇烨買了菜後來跟上。

走到門口，送貨的女人還在等着，看見蘇烨來了抱怨道：“小夥子，你家沒人怎麽也不說一聲，害我敲了半天門……我還忙着回去送貨嘞。”

蘇烨還真沒想到有人敲門穆潔會不願意理，只能朝着送貨大嬸連連道歉，言說把米袋卸載門口就好。

等人卸了貨走遠了，蘇烨把東西先放在門口，偷偷摸摸又扒到矮牆上去了。即使常年做活兒，男孩子的力氣還是比不上女孩子，靠着雙手的力量翻牆還是挺困難的，蘇烨哼哧哼哧努力了一會兒，才勉強爬上牆頭穩住身體，一擡頭——

那個在屋頂上看着的人好像是……穆潔？

蘇烨一慌，剛收上來的腳就踩空了，噗通一聲掉到牆裏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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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摔差點給他疼出淚來，幸虧下面是一塊草地，雖然草不夠密，但土是軟的，沒摔出傷來就是萬幸。

等他揉着屁股和手肘爬起來，穆潔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下來的，已經冷着眼站在他面前。

“折騰了一個上午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平時挺精明固執的一個人，一旦對上穆潔的冷臉就沒了脾氣，心裏又有點憤憤的，低着頭小聲辯解道：“我不是怕你餓到麽，好心當成驢肝……”後面的話确實說不下去，看着穆潔的臉越來越冷。

“我記得昨晚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說到這個蘇烨更委屈了：“你都把鎖換了，我當然住不進來……不是，我就給你做頓飯，做完就走。”

穆潔深深看了蘇烨兩眼，轉身進屋了。

其實到現在，她已經搞不太清楚對蘇烨是什麽感情了，最初收留他是因為發現自己你能吸食他的血液，為了方便留在身邊，到後來是一份欣賞和一份憐憫。變成小蝙蝠被撿之後，盡管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天，但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兒也是夠不靠譜的，到現在她還能想起被蘇烨兩只手穩穩抱住的感覺，有被束縛的不快，但不可否認地覺得踏實。當然，更忘不了的就是蘇烨笑着喂她吃蟲子還有摸她那啥的兩個場景了，決定收回鑰匙，就是因為對這兩件事斤斤計較着呢，可也不能直接跟男人說讓他道歉啊！反正這男人已經是她的血奴了，還不如放到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

只是，她們之間也沒什麽血海深仇的，對方這樣貼上來，拒絕都不怎麽管用，那該怎麽辦？

蘇烨現在在穆潔面前臉皮已經越來越厚了，沒被丢出去就莫名覺得這是一種默許，嗒嗒跑着開門把東西都拿了進來，放輕動作盡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之後就在廚房裏忙了起來。

孤兒院裏都是集中提供夥食的，先讓女孩兒吃了，剩下的才能輪到男孩，也不是說院長心思壞搞什麽性別歧視，但這也是社會現狀，來孤兒院立領養孩子的婦夫，基本上都是因為各種原因不會有孩子的，自然會選個能繼承家業的女孩子，男孩子費心費力養大了，長大了還不是要嫁人的，不能給自己養老的領養了有什麽用。為了讓院裏的女孩子養得白淨喜人，不重要的男孩子自然只能靠邊站。

不過男孩子的教育還是有保證的，國家實行十二年的義務教育，只要生活費自己解決，書費和學費都不用擔心。需要另交錢的，被譽為男子必修課的課程，比如廚藝，家務教導之類的，

像蘇烨這樣的孤兒和窮人家的男孩子就沒有辦法接受到了，也因此，尋親的時候難免不被女方挑剔。

蘇烨沒受過專業的教育，但長期打工幾乎什麽活兒都沾過一點，在賣吃食的地方做活兒，看上幾遍也就學會了幾樣菜。他以前偶爾也是動過手的，因此動作還算利落，雖然做出來的味道一般般，但總比方便面之類的要健康好多。

穆潔的前身是在小飯館工作，雖然是個女人，但平時在吃飯這事兒上還真沒有虧待過自己，因此廚房內的餐具也算齊全，不過好久沒用，上面都蒙了一層灰。

蘇烨先手腳勤快地把廚房都擦擦洗洗收拾幹淨了，淘了米煮上，又剝了土豆洗了菜，倒了油在鍋裏熱着，又切了點肥瘦交替的肉下去，沒一會兒就是滿屋子的肉香，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忘記買辣椒米分了！不由得一陣懊惱，酸菜不加辣椒米分，總感覺這盤菜就少了精華啊！

蘇烨苦着臉偷偷探出頭去看，穆潔正席地坐着，拿着本什麽書在看，衣服穿得很家居很随意，赤着的腳白淨如玉，蘇烨一下子紅了耳朵。

嗯，不管了，她應該餓了，經常吃方便面的人應該口味應該沒那麽挑剔。

“唰”一聲把切整齊的土豆片放下去，升起一層白霧霧的蒸汽，蘇烨放了少量的水下去，拿蓋子蓋住，悶一會兒到土豆半熟的時候就把酸菜下下去，攪拌均勻再繼續煮。掀開蓋子，滿屋子都是酸菜和上土豆的酸香，色澤也十分漂亮，再加上鹽一盤熱騰騰的酸菜土豆就可以出鍋了。

蘇烨又做了一盤青菜炒肉，遇到的還是那個問題——沒辣椒。

作為一個無辣不歡的這确實有點難忍，但誰叫自己經驗不足，買東西的時候不想周全呢，而且，這地方的人雖然基本上都喜歡吃辣，但外面兒那人身份可不一樣，當藝人為了保持好的肌膚和身材，難免就要注意一點，說不定這樣清單的反而正對那位的胃口呢。

等蘇烨做好了菜，米飯也差不多好了。他拿了碗筷出去，随意問道：“實在要在那張茶幾上吃飯麽？”說着把碗筷放在茶幾上又進廚房端飯菜。

穆潔：“……”你既然不需要我的回答那還問個毛線啊！

蘇烨把飯菜擺好，招呼了一聲：“吃飯了。”穆潔才慢吞吞洗了手過來坐着。

可坐下去一看，不對啊！

“為什麽有兩副碗筷？”

“我也還沒吃啊！”

“我沒有同意。”

“飯菜都是我做的，米油也是用我的錢買的！”

“你還欠我錢。”

“……”

最終穆潔還是敗給了開始耍無賴的蘇烨，兩個人對坐着開始吃飯。

穆潔是前世就是食肉動物，作為一個女演員是需要為了保持體形而節食，但吃不胖就另當別論了，拍武打戲又是異常辛苦，一頓飯裏要是沒肉除非特別美味，不然她準吃不下去。

來到這個世界就沒吃過幾頓像樣的肉，穆潔拿起筷子先把那盤青菜炒肉裏面的肉都給迅速挑到自己碗裏，最後還拿着筷子來回翻了幾遍，确定盤子裏只剩青菜沒有肉了，才踏踏實實開始啪啦着飯吃自己碗裏的肉。

這動作把蘇烨看得一陣無語，朝天翻了個白眼。穆潔在他心裏的形象已經越來越朝着崩壞的方向一去不複返了，現在對着她真是一點都緊張羞澀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