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戲前集訓

日子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時候，蘇烨又開始全身心忙着應付學業和兼職，只在有時間的時候回穆潔的房子看一看。但這樣的重複之下，似乎又有什麽不一樣了，兩個人相處的那幾天，也并不是因為沒有一絲成效而抹去的。

至少這一次，他知道她是去忙自己的事業了，至于其他的信息，人家不願意告訴，他為什麽不能主動去了解呢？

托《将府》的福，穆潔是實實在在火了一段時間的，這股風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歇。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難免就有人開始關系穆潔個人的生活，像穆潔出身流光公司之類的消息，早就已經被人扒出來了，至于其他的隐私倒是被保護得很好，穆潔自己也是小心慣了，還沒讓狗仔連住哪兒都給爆出來。

于是蘇烨直接鎖定了流光公司，這公司地址他倒是知道的，就在學校不遠處，只是娛樂公司安保方面都做得不錯，沒有工作證件并且沒有認識有的人帶進去，基本上就不要打算混進去了。

幸運的是他剛好看見一個流光清潔工的招聘，還居然應聘成功了，所幸就把原來的兼職都辭了，專心尋思着在工作之餘多找些內部消息。

他想着，即使最後什麽消息也打聽不到，終究是能離她近一點，知道她是怎麽工作的，知道她是不是辛苦，知道更多更好的她。

另一邊，穆潔已經飛赴《狼》的拍攝地點。随着她的順利出道，公司給的待遇當然跟練習生的時候不一樣了，給她派了專門的保姆車，以及司機和助理，經濟人方面到是照舊，由尹重安排主要的行程，細節交給秦素姚處理。

《狼》主要講的是一隊特種新兵的成長故事，裏邊兒大量的打鬥戲都是發生在祖國邊境的樹林裏，導演為求方便，直接聯系到山區裏的一處軍營進行拍攝，這樣取景十分方便。出了幾次特殊的在城市執行任務的戲，其他的就可以不挪地方直接拍完了。

國陸軍特種兵小隊配置，包括一名指揮員，也就是小隊隊長，一名狙擊手，兩名突擊手，一名爆破手，還有一名機槍手。當年特種兵部隊剛剛開始成型，首長來巡視的時候稱贊道：“真是一只虎狼之師啊。”種種奇怪的機緣之下，國北區的特種大隊就以虎狼命名了。

大隊下又有中隊，分為兩批，最精銳部分名為虎，次之名為狼。狼下又分狼一狼二狼三狼等等。

注意，此處不是作者為方便略寫的“等等”兩字，而是特種大隊裏的人都這麽叫，正規的叫法應該是狼四狼五之類的，但此類兵雖然入圍特種兵之列，各方面素質上卻是特種兵中下等的下等，沒進虎軍，連狼中的前三甲都入不了，還要別人一聲敬稱？反正是不入流之輩，不如稱作狼等等。

特種部隊裏一直都有一個笑話，教官在特種部隊選拔的時候，總是這樣激勵新人的：“你們要是不努力表現，将來就等着進狼等等吧！”

“……哥們兒，狼等等是啥啊，進去又怎麽了？”當日主角六人不約而同的詢問，竟一語成谶。

《狼》這部劇穆潔看着喜歡極了，有感動有诙諧，拍出來想不火都難。裏邊兒滿滿地鋼鐵氣息，用前世的話說就是硬漢氣息十足。每個打星心中都有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和一群生死與共的兄弟。這些穆潔也有，但前世的性別導致了戲路上很大程度的限制，她接過的作品裏，有像男人一樣講究義氣，和男人勾肩搭背當兄弟的，但這終究是一個女人，再怎麽像也不能完全像男人一樣活着。一部好的作品，編劇必然會考慮角色作為女人該有的特質，這樣才符合人物背景社會設定，可穆潔還真對這樣的角色提不起來興致，幾乎本色出演沒有半絲挑戰，還不如去演嬌裏嬌氣的女生呢。

但是《狼》不一樣，因為這裏是女尊的世界。《狼》中的女子悍勁兒越足，才越有那股回味無窮的感覺，這對她來說，像是夙願的償還，又像是迎接新的挑戰。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呢。

不過，在拍戲之前，還有一場嚴峻的考驗在等着六個主角——跟随真正的部隊，來一場十幾天的全真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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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主角，除了一個指揮員劉琦起着穿線的作用戲份較多，其他五人戲份都差不了多少。

穆潔來得比較晚，她進部隊的時候其他五個人已經在了。裏面有連個新人，一個據說家裏是開娛樂公司的，另一個倒是沒什麽傳聞，但沒背景的新人哪裏輪得上第一部 戲就演主角。另外三個倒是經常在圈裏出沒的老人，但除了演劉琦的鄧以軋有個國內四小女神之一的名頭，其他兩人混得不溫不火的。

這六人的訓練是對外保密的，六人混在一群新兵蛋子裏進部隊，鄧以軋立馬就被認了出來，一群人圍上去要簽名，新兵裏即使本身不喜歡她，也覺得難得見到一個明星，簽名這種東西不要白不要，還可以送人哄男孩子開心呢。

這場面就有點米分絲見面會的意思了，另外五人在一旁站着，穆潔靜悄悄瞅着，兩個新人眼睛裏全是羨慕，老人的滋味就不是那麽好受了，同樣是一個時期的明星，人家都被圍着團團轉，自己這邊卻無人問津，是個人心裏都難受，穆潔覺得演爆破手的章遷眼睛裏的嫉妒都快化成實質了，幸虧忍住了眉做出什麽掉份的事情來，只怪聲怪氣說了句：“以軋可真受歡迎啊。”

沒人應和。

新兵的熱情也就是幾十分鐘的事情，聽說鄧以軋是來服兵役的，簽完名該走的走該散的散，覺得反正以後都是戰友了，随時都能見着面兒。

鄧以軋完事兒了，六人拿起行李準備進宿舍收拾，其他五人都是高高大大的，這女尊世界裏女人的标準身材，算得上是嬌小的穆潔混在裏面，本來就不高的存在感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穆潔幹脆慢慢跟在最後面。

“……請問，你能給我簽個名麽？”一道弱弱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穆潔看過去，發現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魁梧的女子，小心翼翼拿着紙筆雙手遞給她，臉上帶着羞澀的笑容：“穆潔，我很早就喜歡你了，你演的《将府》很棒！還有……還有……你長得很漂亮。”

穆潔看看回過頭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五人：“……”

人家的米分絲即使瘋狂也是正常向的，為什麽我遇到的唯一的米分絲，就是這個樣子的……大姐，你确定在這個女尊世界漂亮是用來誇女孩子的？……好吧我确實很漂亮……

慶幸穆潔一張面癱臉，即使是在這種時刻也沒有崩壞，淡定地給米分絲簽了名，還說了句：“謝謝你的支持。”然後果斷跟上隊伍走了。

六人住的地方和其他新兵沒什麽兩樣，上下床，每人再配個櫃子。穆潔用領來的被褥鋪好床，換上作訓服，把該收的東西都整齊收到櫃子裏。穆潔的動作不快，其他六人也基本都做完了這些事情，只有施淼的床上還亂七八糟一堆東西，這位就是家裏開娛樂公司的，大概從小就沒收拾過東西，對着淩亂的床鋪尴尬不已。

大家以後都是要在一起拍戲的，她家又是這樣有利的背景，要麽熱心想幫忙，要麽想處個好關系，不管出于了什麽心理的，一起幫忙倒是很快就把東西都處理好了。

穆潔慢吞吞擺弄着自己的東西，沒動。

第二天集訓正式開始，早上起來先站軍姿，剛開始還涼快着呢，沒一會兒就悶熱起來，汗水不要錢似地往下掉，不一會兒整個人都變成濕漉漉的了，穆潔也順應大衆潮流，給自己擠出滿臉的汗，身上到還是幹燥涼爽的。

這才第一次，教官也不敢往狠了練，隊伍裏有一兩個身體素質不過硬的暈倒了，給新兵一個下馬威也就讓休息了。

一聲“解散”之後，就是一片哀嚎，這麽直挺挺地站久了，想走路連腿都動不了。施淼從來就是被家人當成寶貝疙瘩捧着的，要不是這次鬧別扭非要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哪裏有機會遭這種罪，這稍微動一下，腿就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現在不用為了面子死撐，幹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穆潔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腳，她其實沒什麽太大的感覺，這種程度的訓練就跟玩兒似的蝙蝠夜晚都是倒挂着睡覺的，腿上的力氣遠非其他動物可以比，穆潔成年之後，身體經過化型期的重塑，感覺比原來強悍很多，也輕盈很多，腿上的功夫更是脫胎換骨。

她伸出腿踢了前面的施淼一腳。

“幹嘛？”施淼不耐煩的回頭，“咦，穆潔你怎麽還在這裏？剛剛身後有個人倒下去了，我還以為是你這小身板兒嘞……哎呦，我錯了行麽。”

穆潔又踢了好幾腳，直到施淼求饒才面無表情道：“起來！站久了不要立刻坐下去，會抽筋。”

似乎是沒想到冷冰冰的穆潔會說出這種關心人的話，施淼愣了一下，居然聽話地想要爬起來，只是才動了一下就立刻又倒了回去，果然，腳抽筋了。

其他事情都好說，就腳抽筋這件事兒真心難忍，稍微一動它就拉得神經疼，不動更是疼得要死要活，施淼抱着腿眼淚都快下來了：“我操，都怪你這張烏鴉嘴！”

“……”穆潔轉個身就走了。

“尼瑪你就這麽走了？！你不說話我能動麽？我不動我能抽筋麽？明明都是你的錯尼瑪你就這麽走了？！”施少已經疼得一抽一抽的，罵起人來還是中氣十足。

穆潔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

“你快回來幫我……哎呦疼……你再不回來就要死了。”

穆潔繼續往前走。

“媽呀疼死老娘了……嗷……”

穆潔往前走。

“嗚唔你快回來……”

往前走。

“求你了……回來幫我撐一下腿……唔……”

施淼看着穆潔越來越遠，算是絕望了，她和穆潔講話的時候，其他人早就搶着吃午飯去了，空蕩蕩的操場上就她一個人坐着，疼得要死卻連一個願意管的人都沒有。這種滋味她沒有嘗過，她是家裏的幺兒，從小就被父親寵着長大，不用像大姐一樣承擔家族的責任，不用像二姐一樣受母親的嚴厲管教，也不用像三個一樣，嫁人生子為家族更好的未來做出犧牲。

她的家教很好，即使被常年寵着，身上也沒有染上驕縱放肆的怪脾氣，這麽多年的自由生長，沒有長太歪，但也不是直挺挺的正。

但也因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即使長期處于孩子一般的壞境，也終究是要長大的，看着身邊的姐妹都有自己的事業并為父母家人帶來榮耀，她就分外讨厭不能成就自己的自己，那種軟綿綿什麽都要靠別人的性子，哪裏有臉說自己是個大女人？

于是開始叛逆，開始說髒話，開始扭着脾氣跟家裏人對着幹，似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長大了獨立了。

只是這麽別扭的施少，現在，就一秒的功夫，有點想她爹了。

施淼把頭埋在膝蓋裏，正兀自神傷呢，就有人大大咧咧地把她的腿拉直了，疼得她“嗷”一聲叫出來，擡起頭怒視來者：“我操……”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想把頭再次埋下去已經晚了，來人把她的腿伸直，壓腳尖，左掰右掰弄了不一會兒抽筋就好了，然後一巴掌拍在她的腦袋上：“小屁孩兒，這點事兒都掉金豆。”

“我沒掉！那是太疼了，人體正常的生理反應！”

“小屁孩兒就是喜歡哭。”

“你才哭了呢，你全家都哭！”

“我說小屁孩兒呢，你激動毛線？”

“……”孩子你被成功繞進去了。

施少開始看一個人不順眼了，一般的不順眼，對對方視而不見就行了，但她是那種一看見對方就想上去找麻煩的不順眼，每天上趕着讓和穆潔鬥嘴，粗口一串兒一串兒往外灑，可惜除了抽筋那天多說了兩句話，後面人家壓根不理她，木着一張臉就能把她當空氣。

集訓到第五天的時候，第一場冬雨算是來了，從半夜開始下，中雨到早上也一直沒停，上午最開始依舊是雷打不動站軍姿，但訓練到現在依舊不是最開始那麽輕松，站軍姿時間延長了，還增加了其他的訓練項目，下午就是五公裏的定向越野。

集訓到現在，最開始的新鮮勁兒和矯情勁兒已經過去了，才開始真正的精神磨砺。六個演員到目前為止有叫苦叫累的，但還沒有說要放棄的，大概看同伴都堅持着，即使真心不想繼續下去了，也在為了面子死撐。

到下午雨還在下，只是小了很多，這幾天最淡定的要數穆潔了，不出挑，不叫苦，面癱臉半天說不了一句話，跟誰都不要好，跟誰也不仇視。背上負重，穆潔獨自一人往前跑，腳步不快不慢，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五公裏越野中從開始到結束，她的腳運動的頻率和幅度都沒變過。

剛開始跑不一會兒，施淼就輕松追了上來，擠到穆潔身邊拿肩膀撞了她一下：“嘿，咋跑這麽慢呢，跟個男孩子似的。”

穆潔懶得理她，這娃娃屬于沒事找抽類型，不鳥她還好，越搭理她越來勁。

這樣絮絮叨叨往前跑，施淼跑了兩公裏就跟不上穆潔的速度了，嘴裏又開始唠叨着要穆潔等她，被甩遠了就卯者勁又往前沖一段。

大約跑到三公裏半的地方，施淼就不唠叨穆潔了，因為她發現了比穆潔還要招人不順眼的東西——不遠處正有臺攝像機對着她拍呢！

施少是什麽人？雖然還沒出道，但已經滿心滿眼想着要用自己帥氣的外表和豐富的內在，迷倒世間萬千少男，說不得心裏就有點偶像包袱，下雨天衣服都被貼在身上，野地裏的泥巴糊滿了鞋子和褲子，頭發黑乎乎粘在臉上，這種時候怎麽能出現在鏡頭裏！

再說，她現在會受這種罪，都是因為接了這個狗屁電視劇，全都是導演和劇組的錯！

于是她也不追穆潔了，施少做事從來沒什麽顧忌，看着攝像機心裏不爽，壞心眼兒地彎下腰捏了一團泥巴，“啪”一聲，攝影師的屏幕黑了一半，還有施少嚣張的笑聲：“給您洗個山泥澡嘞！”

還沒嘚瑟夠本呢，“啪”一聲，一個泥團直接打在她身上，有好些還濺到了臉上，施少的笑聲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就着雨水摸了一把臉：“幹嘛打我。”

“你是最後一個。”穆潔淡定轉身跑步。

施淼“啊”一聲，才想起來教官還定了一條最後一名受懲罰的規矩，整個人飛一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