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地願為連理枝
必須靠譜。
皎瀛打定主意挽回他的形象,他才不是一條只會掉珍珠淚的人魚。于是,他在搏鬥中先發制鴨,生吞下蠻青的一只鴨爪。
雖然是生吞,但蠻青軀體已毀,那身半巨鴨形象全是靠妖氣凝聚,所以皎瀛這一嘴是吃了一大口黑霧,味道澀澀的還帶了七分腐爛臭味。
口感差評!皎瀛給蠻青之爪一個超低分,卻一點不漏地吞了下去。鲛人天生的本事化陰氣怨氣為己用,這一口算是大補品了,但再好的補品也不能多吃。
他只能略帶遺憾地甩起魚尾,直接蠻青的鴨頭揮過去。剛剛用嘴攻擊時被蠻青用尖喙反殺啄掉了些許鱗片,這次是甩尾巴再戰。
蠻青既失實體,又在最不利于飛禽的水底作戰,它遇上了撒開了魚尾幹架的皎瀛,哪怕有十二萬分的恨意為動力,卻仍舊處處受制幾乎是被壓着打。
兩相對持了超過一個多時辰,哪怕蠻青不斷汲取五具屍體的怨氣恢複戰鬥力,它還是将近走到了窮途末路,再也凝不出半只完整的巨鴨身形。
蠻青勉強用單只翅膀抗住了皎瀛甩來的一擊魚尾,幾近全力朝他噴出一口濃濃黑霧則向上竄去。
這條人魚是專門來克他的,無論怎樣都要先破水而出。作為飛禽妖本該擅長空戰,偏偏它痛失伴侶無法在展翅高飛,既是如此,毀滅之前也該找些墊背的。
被月色浸染的河面,倏然之間蒙上了一層黑霧。
盡管岸邊衆人高舉火把,但這些火光又豈能照亮河面。
‘嘩啦—嘩啦—’
只聽先後兩道出水聲接連響起,岸上的人隔着黑霧看不真切。隐隐綽綽間,似乎有一條大魚盡力一躍,張大魚嘴朝着先飛出來的殘鳥狠狠咬去。可惜這一口沒有能徹底殺死殘鳥,殘鳥扇着翅膀突然竄高,順勢更濃縮起了黑霧。
霧氣被收去,哪有什麽大魚,分明是皎瀛衣衫破裂游在河面上。
他已經完成了前期任務,将蠻青逼出河底只待給其最後一擊,但蠻青又豈會乖乖束手就擒。
“蠻青要自爆。”皎瀛扯着嗓子對岸上大喊,“快,射它的頭!只要爆頭,它就徹底完蛋了。”
此言一出,岸邊的一隊巡軍紛紛彎弓,瞄準天空中正在不斷濃縮黑霧而越發膨脹的蠻青。所有的箭頭已經都浸過黑狗血,血跡猶存,借此克制陰鬼之物,只見一陣箭雨朝天而去,勢要将蠻青的腦袋射成篩子。
半空中,蠻青奮力揮着單只翅膀抵擋箭雨,箭支被它又反扇向岸邊,形成了另一波向地面而去的箭雨。
岸上諸人在避箭的同時加快了放箭的速度。一時間箭支橫飛,而陰氣凝成的翅膀許是能敵利箭,卻難敵狗血,哪怕蠻青不斷抵抗,它的單只翅膀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射爛再難複生。
言不周卻眉頭微蹙,首次面對只剩殘魂的妖怪自爆,她也沒什麽舊例參考一切只能臨場應變。盡管她提出的使用黑狗血這一招見效了,但很明顯蠻青不管不顧想要同歸于盡。
眼下,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半空,言不周已經幾次三番放出過虛鏡之力,但目前她的本事尚且無法覆蓋到如此之遠。
空中,蠻青幾乎失去了身體只剩下半邊鳥頭,而這半顆腦袋正如奇形怪狀的氣球越發脹大,似乎下一刻就會發生爆裂。
言不周就地一滾躲過箭雨,緊接着抄起一只備用箭簍,初次嘗試虛鏡之力一股腦地包裹于箭頭上。雖然不知暗光能附着多久,她已将箭簍遞給展昭,希望以他極快的射箭速度,讓虛鏡之力在半空成網。“用這些以箭成網,網住那半只鴨頭。”
展昭低頭則見箭支上有流光浮動,即刻懂了是以何成網。沒有絲毫猶豫,是抽出箭支就向半空唰唰唰射去。
彷如殘影淩空,十二支箭頭留下一道道月白色的光,織成了一張網網住了蠻青的大鴨頭。
『嗷——為什麽!天道不公!不公啊!』
蠻青接觸到虛鏡之力就發出了極為不甘的嘶吼,只見它的頭脹大到了極限,‘嘭’地爆裂了開來。黑氣炸向四方,飛濺最快的一縷落到岸邊大樹上,竟是眨眼間就把大樹化作灰燼。如果落到人身上,都來不及想自己是怎麽死的。
說時遲,那時快。
言不周眼見此法奏效,竭力調動體內可用的力量,再次包裹了一簍又一簍箭支。展昭幾近是桴鼓相應地取過将箭支向半空射去,幾息之間,再度構成三四張流光暗網,兜住了将散未散的自爆黑氣。
‘呲呲呲。’
下一刻,空中的虛網收緊成一團,與炸裂的蠻青一起消散于風中。
将清河半空,最後只回蕩着一句半生不熟的人語,“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言不周垂眸攤開左手,一根羽毛從空中飄落到她的掌心。羽毛是青色的,不帶一絲妖氣,恰如雨過天青那般好顏色。
“今晚把對岸的泥壇也處理了,我先渡河。”
半晌過後,言不周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她決定一鼓作氣将蠻蠻之事在今夜全部解決。不必再等了,再等,蠻青與蠻紅都不可能再相會。
不論是否處理泥壇,趕水村并沒讓一衆人過夜休息的地方。馬漢領着巡軍們清理了河岸殘箭等物,之後也要渡河回縣城客棧休息。
撤得最快的是皎瀛。不知何時,他已經換好了備用的衣褲,本想向言不周邀功幾句,但看她的神色淡淡則轉了口風。說下船後請順水村的人趕驢送他去縣城,經過一番水下劇烈運動之後,必須大吃一頓填飽肚子。
如此一來,只有展昭陪着言不周重返順水村茅舍。
處理泥壇的步驟并不複雜,揭下壇口的封印符紙,其中封存的僅是蠻紅的一縷殘念妖氣。以虛鏡之力化去這股哀怨,壇底只餘一根幹淨的紅色羽毛,是如烈焰般耀眼的赤紅。
最後,言不周取出手帕包住了一青一紅兩根羽毛。她能成全的事情不多,将蠻蠻遺留的兩根殘羽埋入荒府花壇,是聊勝于無地成全這對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當做完這一切,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疲乏。今夜帶痛上陣還竭盡了全力,這會真有些撐不住了。
言不周想到還要騎馬回縣城,被故意忽視的腰臀之疼再度洶湧襲來。她寧願在茅草屋就地湊活過一夜,偏偏展昭跟來了。
“展大俠,你也辛苦了。本可以早些回客棧休息,又何必陪我走一趟。”
展昭沒能從言不周的臉上看到一絲不适,但他很清楚這人的身體情況絕不适合在茅屋将就一晚。如果放任言不周這樣做,明天一早必有更嚴重的疼痛找上門來,說不定走幾步人就摔了。
“跟着你,是我怕你走着走着就摔了。”展昭說完沒去看聽的人有何反應,轉身走向大樹去解開拴住飛熊的缰繩。
言不周微微瞪大眼睛,她都聽到了什麽?像她這般驚才風逸的人會走路摔倒,這在開什麽玩笑。
“展大俠,你知道你說了什麽嗎?該不是被蠻青的黑霧傷到腦袋了?”
“我說,請你上馬。”展昭先一步翻上馬背,他一點都沒傷到才會略過了剛才的話,直接遞出右手,“放心,天色暗了又沒急事,我會控制好飛熊的速度。”
現在,控制或不控制速度還有差嗎?
所謂長痛還不如短痛,還不如快一點到客棧躺着。
言不周深吸一口氣,其實明白展昭是為她好,但求他看破不說破。畢竟,沒傷在戰鬥中而傷在馬背上,真不是光榮的傷法。
“沒關系,跑快點也行。早點到,早點休息。”
言不周也略過了摔着的那一句,借力上了馬就主動轉移話題,“展大俠以前遇見過妖魔鬼怪嗎?你似乎并不意外白澒、蠻蠻之類妖怪的出現。”
這個問題,言不周曾經問過趣書軒的老板百昇,誰讓她來自一個遠離神佛鬼怪的時代。
百昇說,人們或多或少都信妖魔鬼怪存在于人間,也認為會在生活裏與其有過交集。如果人被它們欺負了,就會去道觀寺廟尋求幫助,比如相國寺與城隍廟都有通曉法術的和尚道士。
“山路夜路走多了,難免見着一二,多是僵屍、山鬼之類。”
展昭給出了肯定回答,簡單地說起以一柄巨闕利劍克妖魔鬼怪,他與狹路相逢的非人類動過手。
“不過,像是白澒這般隐匿于汴京城的妖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身。昨晚真在我意料之外,而今夜再見到蠻青,算是一回生兩回熟就不會太過驚訝。言先生,你呢?”
“我?”言不周回想一個月以來的經歷,真想厚臉皮自誇一句,她的适應能力彪悍。“本是一怪難見一鬼難遇,今後是不得不見、不得不遇。這話,你信嗎?”
展昭微微側頭看向身前人的側臉,想起七夕夜輕功高似鬼魅的高手,又想到之前黑霧中模模糊糊的出水魚尾。如今細思,兩人初次見面的那晚,他恐怕真的誤會了言不周與那位少女的關系。
“我信。”展昭說着展顏一笑,這兩字打破了兩人間若有似無的陌生疏離。
言不周卻略為僵硬地轉過頭,想她定力之高,絲毫都不曾因為美人一笑而愣神。正如現在與馬背相觸的部位一點都不痛,而且還能從容自若地說正事。
“河底蠻蠻的事情是解決了,但白澒的來歷仍有疑點。我想把孫長喜家的書都買下來,帶回汴京再仔細翻查。水銀成怪的事情在歷代典籍中非常少見,不弄明白源頭何在,就怕有一就有二。”
看,她就是這樣的坐懷不亂。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