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撲朔迷離
八月初一,朔月無光。
盡管包拯心存對二十五年前幾人的死亡心存懷疑,但是過去太久遠,還是要先把眼前的證據都查實了。
他親自帶隊前往陸浩被截殺現場勘查。此處距離陸家不出一裏多地,哪怕散步慢行也用不了一炷香,卻在一處暗巷出口直通陸家偏門。
十年前,陸浩的獨女陸佩蘭嫁給了上門女婿胡玮。兩人大婚後,陸浩就漸漸放權給女婿胡玮,近年來幾乎是隐居狀态,平日也不去陸家醫館坐鎮。
可以說陸浩一直窩在家中,此次去大鬧了公孫策一場,是他少有的高調行事,卻在歸程被害。
從現場的勘查結果來看,在四棵大樹後留有四對蹲守足跡,尺寸全部符合成年男子所留。蹲守、截殺、撤離,這一隊人馬是有備而來,而且選對了時間。行兇者逃離的速度很快,比趕來的陸家家丁要快,是半條人影都沒瞧見。
包拯觀察着以淚洗面的陸佩蘭,剛剛她簡單交代了陸家的家庭成員。陸浩的妻子過世多年,陸浩未曾另娶,非常寵愛唯一的女兒。否則也不會讓陸佩蘭招婿,可惜她與胡玮十年來沒能生下一個孩子。“請陸娘子詳細說一下,今夜令尊與夫君的行程安排。”
陸佩蘭怎麽也沒想到才兩個時辰而已,她就先死了父親又丢了丈夫的蹤跡。當下,她整個人看起來似是風一吹就會倒了,還強撐着回答包拯的疑問。
“爹下午離開時交代了他會在醫館吃過晚飯再回來。夫君有每天飯後散步消食的習慣,一般是從家裏走去醫館,今夜飯後他就去接爹回家。夫君不喜歡護衛跟随,這一路要走上兩三刻鐘,因為這一帶從未聽聞有強人出沒,夫君一貫都是獨來獨往。沒想到今晚……”
陸浩不喜出門,出門則帶護衛。
胡玮負責醫館諸事,出門習慣獨來獨往。
包拯從陸佩蘭有些敘述不清的話語裏提煉出這一點,而陸家三位主人的關系在陸佩蘭口中自是非常融洽,但等會也要再仔細詢問旁人。
“陸娘子,你也該聽家丁提起那些行兇者撤離的速度很快,有理由懷疑他們算準了在今夜行事。最近一段時日,你可有發現或聽說陸宅、陸家醫館附近有可疑人物出現?”
陸佩蘭茫然地搖着頭,“我很少管外面的事情。不瞞包大人,這幾個月我在努力調養身體吃藥,希望能有一個孩子。這次鬧出了姚三娘的死訊,才聽父親與夫君提起有人污蔑醫館的名聲,其餘的未曾聽過有不尋常之事發生。”
好吧,陸佩蘭就是一個不管事的。
包拯沒能再從陸佩蘭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線索。幾位捕快的初步調查來看,陸家下人、醫館夥計、街坊鄰裏都說他們的關系很好,沒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争吵。
已經迅速下發了尋求截殺陸浩與劫走胡玮線索的告示,至于有沒有消息,怕是要靠三分天意了。
另一側,言不周與公孫策連夜出城,前往安肅門五裏地外的陸家藥田,這裏正是素心蘭花的種植地。
藥田王掌事否認此地種植不尋常的異植,“我在藥田裏呆了十年,從來沒見過奇怪的藥植。不管是老爺還是姑爺管事,陸家對藥材培植一向看中,那種誤用藥材的傳言定是誣告。”
“那裏是什麽地方?”言不周一路聽着王掌事的碎碎念,走了一圈藥田,忽而停住腳步,指向西北處被石牆隔起的角落。“我猜猜,是不是胡玮的試種地?”
王掌事冷不丁地一愣,點了點頭,“是,姑爺來藥田時在問藥軒落腳。裏面有一小塊地,姑爺有時會試着種一些新藥植,改進藥材種植方式。”
公孫策再度環視了藥田,都說坐北朝南,胡玮居然住在西北角。“問藥軒是什麽時候建的?這個位置冬冷夏熱,住的一點都不舒服。”
王掌事讷讷地交代是六年前建的,胡玮吩咐建在此處,說是找個僻靜角落不妨礙原有的布局。
僻靜,是真僻靜,靜到都鬧古怪了。
言不周走入問藥軒,院中的藥地不大僅有兩厘,地中半株植物都沒有。
然而,在幾處泥坑裏還殘留了古怪之氣,是與姚三娘屍身、死胎、藥渣裏的氣息一致。
“看這裏的泥土松動情況,地上種的植物應該半個月前被連根拔出。”公孫策看向王掌事,“它們是不是與素心蘭花長得一樣?”
王管事先點頭又搖頭,“姑爺不許旁人入院,我僅是在門口瞧了瞧。這次種的看着像是素心蘭花,但那葉子有些不一樣,比一般蘭草更圓一些。确實是在半個月前,被姑爺挖了出來了。”
葉子圓一些?
言不周與公孫策默不作聲地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對于黃棘的那句描述「苦山其上有木焉,名曰黃棘,黃華而員葉,其實如蘭,服之不字」,黃棘可不正是比正常蘭花的葉子圓。
“王掌事,這塊地是試種田。在我的理解裏,試種意味着用不一樣的肥料,改變植物品種,也就說此地的藥材藥性并不穩定。所以,它們被用到了誰的身上?”
言不周問出了非常關鍵的問題,“既有試種,該也有試藥吧?而且,你說這次種的是素心蘭花,從前種的是什麽?但凡此地所出,總不會與外面的一起出售,必是有另一本名冊記錄吧?所以東西在哪裏?”
王掌事被一串問題砸到腦袋上,他還真一個都答不出來,“我……,這事我不清楚,可能被姑爺用到了義診上吧。”
“義診?”公孫策并未聽聞陸家醫館設有義診,“胡玮去哪做義診了?”
“每半年,姑爺都會去汴京四周義診,一走一個月,像是衛州、陳州等地都去過。”
王掌事說胡玮本是窮大夫。作為陸家的老仆,他覺得陸浩選中胡玮做女婿,一方面看中其醫術有潛力,另一方面是看中其心善,所以也支持胡玮每年有兩個月在外義診。
心善與否,真不能草率判斷,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言不周讓人取來鏟子,她将問藥軒的兩厘藥田掘地三尺,未曾發現地下有異。而且此處泥土從外表看也是尋常普通,顏色土質都與外頭一模一樣。可是種植植物必要養料,異植存活靠得又是什麽?
之後,接連搜查了胡玮在藥田與陸家的居所,對藥田胡玮所做之事竟未有更多線索,只因胡玮不曾留下一張書面記錄。
目前,可以推定陸家有問題,但是缺乏最直接有利的證據。
還有一點奇怪的地方,那夥殺人行兇者為何只殺了陸浩與四位護衛,他們真的與遛彎的胡玮遇上了嗎?如果遇上了為何不是當場也殺了胡玮,而是讓胡玮失蹤了?
十日後,正在案情陷入僵局時,開封府接到線報,截殺陸浩的四個人找到了。
包拯看向被綁到開封府的四人,他們并非殺手流寇,從其身上搜出的身份文牒證明全都是良民。
“陸浩該死!”帶頭的中年男人絲毫沒有殺人反悔之心,“他醫死了我爹,既然官府不肯給一個公道,我們就自己讨。”
一番審問,四人交代他們都是陸家醫館的醫療事故受害者。
早前胡玮尚未入贅陸家,陸浩還不時去醫館坐鎮,這四個人的家人是陸浩接手的病患。他們信了太醫的名號,不惜花費重金來京城求醫,可是卻都沒能保住親人的命。
四人也曾鬧過,想要陸浩給個說法,但是人單力薄被不了了之了。
這些年來他們都存有報複的念頭,後來因為機緣巧合認識了,終是決定聯手截殺陸浩。
包拯聽着四人的敘述,這條複仇之路走得真長,而在姚三娘之死鬧出後,他們更覺得不能再放任庸醫活着。此前,四人就反複偵查過陸家附近地形,終是等到了陸浩出門的這一天。
“你們說還帶着另一個人的份,許誠原來也要參與其中,但他的身體情況一直不好,當夜就只有你們四人行動。陸浩身死,大仇得報,許誠是死而瞑目地去世了。”
“不錯!許兄弟早走一步。而如今大仇已報,殺人償命又如何,我們五家人在地下相聚也快活。”
開封府之所以接到線報,是有人在棺材鋪子聽到身份可疑的四人說為兄弟報仇殺了陸浩之類的話。這四位醫患家屬的相識,可以說是許誠牽起的線。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死了最後的家人,上無老下無小了。
包拯手指輕扣着許誠的那份身份文牒,沒想到陸浩之死與猜測的專業殺手截殺有些出入,是一批患者家屬的複仇。更沒想到的陸浩的醫術還真是敗了太醫署的名聲,也不知他當年怎麽混成太後信任的太醫。
如果許誠真是病患家屬,從而謀劃了一場潛伏十年方成的聯手複仇,那麽該說一句他心機頗深。
如果許誠不是病患家屬,而是有意将這些複仇者積聚在一起的人,那麽其心機至深所求為何?
案子要破,銀子要賺。這兩者并不沖突。
言不周回到汴京後依舊去趣書軒說書,盡管鬼月已經過去,但在與百昇商議後,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志怪專場說書時間。
最近既是遇到了異植現世,則說起了一些相關故事,而且還向前來聽書者表示她也收故事,比如說這些年在汴京由花草引發的八卦,希望能借此挖出更多當年黑牡丹或是相關異植的線索。
今夜收工,言不周沒想到來了一位稀客。來者是一幅粗布衣衫打扮的趙祯,或者該稱他為趙柳。
趙祯沒有掩飾心情不佳,他提着一壇酒,“聽說阿言在收故事,我聽過一則黑牡丹之死,你有沒有興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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