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瓣柚皮糖

唐韻柚捧着杯奶茶幽幽地嘆了口氣。她還真是出師不利啊！

她冒着淅淅瀝瀝的雨雪約見了買下桐華公寓十三樓套間的女士，哪曉得剛下車就被濺了一身泥……

外套是穿不成了，但還好她裏面的毛衣還算得體，就是有點冷，于是唐韻柚就躲進了街邊的這家咖啡店裏“避難”。

約的是三點四十見，唐韻柚多等了半個小時，奶茶都喝完了對方才姍姍來遲，見了她也絲毫不加掩飾自傲的神情。

“唐小姐是嗎？抱歉因為我的指甲臨時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就去美甲店修了一下，來的遲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那樣子分毫沒有愧疚的意思。

唐韻柚暗暗告知自己這是在工作遇到這種客戶很正常，又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我不生氣才勉強壓下不滿露出了專業的微笑回答沒關系。

“芮小姐，我是這次負責您購買桐華公寓套間的設計師唐韻柚，今天貿然約您見面主要是想找您談談您對房子裝修的想法和要求……”

“又要談這個？你們負責交接的設計師都沒有把客戶的要求信息互通給你嗎？這也太不專業了吧，關于這個問題我已經跟之前負責接待的那個小姑娘說過了，如果你不清楚可以去問你的同事。”芮萍噼裏啪啦一通斥責過後就拎起包打算離開了。

“我可是很忙的，沒空跟你在這兒浪費時間再複述一遍！”

唐韻柚也跟着站起身，她神态悠然也看不出怒意：“芮小姐您先別激動。您剛剛說告訴我同事的那些要求我都看過了，正是因此我才這麽急着約您見面談。如果您現在不趕時間的話不如坐下我們喝杯咖啡慢慢聊？”

芮萍聞言哼了一聲招來服務生，點了杯大份的奶蓋。

“行了你想聊什麽快點說吧。”她坐回去托着下巴看着唐韻柚問道。

“那麽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唐韻柚從包裏拿出那份記錄了這整件與設計相關的文件夾，又交疊着雙手的擱在桌上。

“恕我直言，您提的要求并不符合這套房的戶型。還有室內泳池和“種滿玫瑰的花園”、芮小姐，就您以上的三點要求我更推薦您去買套別墅，那樣的話您這些要求都能辦到。”

“你這話什麽意思啊，瞧不起我嗎？還是覺得我買不起別墅？”芮萍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像是吃了火.藥似的咄咄逼人起來。

“唐小姐你是個設計師，請你搞清楚你的工作不是吩咐房主買什麽類型的房子，而是不管房主買的房子是什麽格局你都要按照要求設計出令人滿意的房子，這才是你的工作！可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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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韻柚也冷下了臉。她的工作的确是設計出讓大家滿意的房子但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對方胡攪蠻纏。

“我并不是那個意思，芮小姐我只是表明您提出的要求要在公寓的套間裏實現并不現實。”她還保持着理智希望對方能夠理解她并沒有惡意。

“我的要求不現實？”芮萍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大份的奶蓋從杯壁裏滲出來，白色的泡沫還可憐兮兮的彌散着奶香。

“你說我的要求不現實，對，我當然知道不現實，那要現實的話你以為我還會來跟你談什麽？我說過了吧這是你的工作，既然你接了我的單子就得按照我的要求來。”芮萍看着她哎呀了兩聲。

“表情很兇嘛！可是唐小姐，錢是個好東西任何人都想要，但是誰能坐享其成的收了錢不幹活呢？我在你們公司買了房就是你們的上帝，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我都要在我的房子裏看到泳池和花園。”

“不然的話唐小姐，我可是真的會到你們公司投訴舉報你的喲。”芮萍俯身歪着頭盯着她笑，那副樣子真是越看越讓人倒胃口！

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然沒說錯！唐韻柚憤憤不平的在心中抱怨着。

其實那套公寓室內面積也不小，真想要泳池和花園也不是一點可能也沒有，但這麽一來勢必會減小住宅的使用面積。

“不行！我還預備在家裏擺十幾臺跳舞機，另外我先生愛打斯諾克，所以需要很充足的空間。”芮萍攪了攪奶蓋理所應當的說。

唐韻柚有種想把手中的鉛筆捏斷砸到這鬼女人臉上的沖動，然而她忍忍忍住了。

唐韻柚劃掉上一條備選方案繼續在紙上塗塗畫畫道：“那減小卧室的空間可以嗎？化妝鏡也可以擺在房間裏。”

“不行，我要有專門的化妝間。另外主卧室一定要越大越好，我打算買一張king size的床！”她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唐韻柚笑容僵硬的劃掉了剛寫的那排字，她實在乏力嘆了口氣：“芮小姐我看出來了，你是想弄死幫你設計房子的設計師吧！”

芮萍妖嬈的掏出小鏡子給自己上了口紅，又抿了抿嘴才風輕雲淡的回複她：“唐小姐你還是太年輕，比我要求更多更複雜的房主多的是，希望你有點耐心，發揮你的大腦，不要讓我失望噢。”

冬季的天總是黑的特別早，才五點鐘窗外的光線就渾濁下來。芮萍提出要先離開了，唐韻柚也打算先回公司一趟，她想跟喬雨前輩再商量商量。

這麽想着，她與芮萍前後腳離開了咖啡店。

因為距離車站還有一小段距離所以唐韻柚要步行過去，芮萍很快驅車從她身邊駛過，唐韻柚用那件髒掉的外套內側将自己裹住，目不斜視往車站走；

芮萍的車速不快，正要開到車站前時路邊不知從哪兒突然竄出一個老婆婆！

唐韻柚聽到急促“吱”地剎車聲，她加快腳步跑過去，“怎麽回事？”

因為天氣不好所以此時車站沒什麽人，站在遠處的兩個小姑娘見狀都快吓傻了哪兒敢湊近來。

唐韻柚隔着車窗看見駕駛坐上的芮萍臉色很難看，她視線很渙散似乎還沒緩過神。

也顧不上她了，當務之急是老人的情況。

看車子與人的距離應該是沒有撞到，可是老婆婆趴在地上狀态很不好的樣子。唐韻柚也不敢貿然伸手去扶，萬一老人家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她輕易觸碰可能會造成二次創傷；

“婆婆您還好嗎？傷着哪兒了，還能動嗎？”唐韻柚蹲下身放緩嗓音詢問。

老人聽見聲音才努力的睜開眼，滿面的皺紋臉上莫名帶着幾分慌張之色。

她嘴裏不斷的念叨着什麽掙紮着想爬起來，唐韻柚只好小心的扶了一把。

“您哪裏受傷了嗎？”她詢問。

“萍兒，萍兒……”湊近了一些之後唐韻柚總算聽清了老人嘟囔的話。

她好像是在喊誰的名字。

老人伸手想抓住停在面前的車。她甚至才碰到車面，裏面的芮萍忽然很用力地摁響了喇叭！

嘀叭兩聲炸地唐韻柚一時間差點兒失了聰。她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車裏的人，“你想謀殺嗎混蛋！”

她都被炸傻了那老人家能受得了嗎！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吧？

“閉嘴！你趕緊把這個老太婆給弄走，不許你們碰我的車，別擋我的路！”芮萍很激動的降下一側的車窗對她吼。

被喇叭聲驚吓到的老人好像也聽到了芮萍的話，她眼眶通紅的爬起來，伸出手想靠近芮萍：“萍兒，萍兒！”

唐韻柚這才反應過來芮小姐的全名好像就叫芮萍。她隐約猜到眼前這一幕是怎麽回事，臉色也陰沉下來；

“我憑什麽幫你？倒是芮小姐你，這位婆婆認識你，應該由你送她去醫院吧。”

芮萍臉色蒼白卻依舊盛氣淩人的對她們吼：“你煩不煩啊！我才不認識這個女的，你休想把她丢給我！”

“萍兒，萍兒，我的萍兒……”老人嗓音逐漸沙啞帶了些哭腔：“萍兒，我是媽媽啊萍兒，你別不要我！”

下雨了，如牛毛一般細小的雨點沙沙地落在她頭頂，唐韻柚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鬧劇還未落幕。芮母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她伸着手臂慢慢走近車窗；她想靠近自己的女兒卻被無情的拒絕了。

芮萍神色緊張的喊着讓她走開，“我不是你女兒！你別過來別靠近我，走開啊！”

“唐韻柚！你給我把這個老太婆弄走，快點！”芮萍急匆匆的朝她喊，“不然我就……”

“就要投訴舉報我嗎？”唐韻柚冷眼哼笑道：“這麽對自己的母親，芮萍小姐，你真的不怕遭報應嗎？”

芮萍一踩油門往前滑了一步躲開了自己的母親，又惱羞成怒的說：“這跟你有關系嗎？你別忘了我是你的客戶，是你的上帝！你應該無條件服從我的要求。”

“抱歉芮小姐，我不認可你這樣的上帝。”唐韻柚從包裏掏出折疊傘打開。

當了這麽久的唐二小姐，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讓唐韻柚這麽惡心的人。

雖說是客戶，她應該專業一些至少也要以禮相待，但這位芮小姐顯然已經不具備要唐韻柚以禮相待的資格了。

“服從你的要求只限制在工作方面，其他的恕我難從命。如果這樣你不滿意的話，歡迎你到蘇氏投訴我。”她說完，把手裏的傘塞在了失魂落魄的老人手裏。

“下雨了，天冷您早點回家吧。”唐韻柚放緩語調。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看老人滄桑的模樣許是經歷了很糟糕的事吧！畢竟都被自己的女兒抛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