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督主,夫人有喜了(二)
因為李安歌是第二十八房小妾的緣故, 督主并沒有舉行婚禮。
她掀開粉色的蓋頭,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望了望。
門外是一個略顯荒蕪的院子, 空蕩蕩的,似乎許久不曾有人打理過。
聽方才教導她禮儀的老嬷嬷說, 督主深受皇帝寵信,經常會賜美人給他。
督主也不推脫,就這樣照單全收了。
李安歌見着四下無人,悄悄的将桌上的糕點抱在了懷中。
自從進了大牢,她就沒吃過東西,早已餓的前胸夾後背了。
她盤腿坐在床上,吃的狼吞虎咽。
督主一來, 就看見了這樣一幅場景。
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老古董平日裏最注重禮節,怎麽會教出個如此放蕩不羁的女兒?
“如夫人好胃口。”督主開口調侃道。(1)
“唔……”
李安歌被這麽一吓,頓時一口糕點卡在喉嚨裏沒咽下去。
粉色的蓋頭自頭上落下, 輕飄飄的掉在繡着鴛鴦的錦被上。
即使是在家中,他依舊帶着那個金絲面具, 死水般的眼睛發着幽冷的光, 咋一看很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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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說笑了。”
李安歌好不容易才把糕點咽下去, 谄媚道:“吃飽了肚子,妾身才有力氣好好侍奉督主呀。”
“如夫人有這份心,咱家甚是感動。”
督主從李安歌手上接過那盤糕點, 話鋒一轉,“可是如夫人也應該明白,為夫是個太監。”
“妾身明白。”李安歌趕緊點頭。
督主的蘭花指, 在時不時的提醒着李安歌,他雖然身材生的高大,內裏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太監。
“既然如此,如夫人今晚就伺候咱家批閱文件吧。”
督主拍了拍手,就有幾個小太監,擡着足有半人高的奏折走了過來。
他翹着小指,遞給李安歌一根描着金色花紋的墨條。
“如夫人,就負責為咱家研墨捏肩。”
“督主大人,這些文件……都要今晚批完嗎?”李安歌指了指那疊厚厚的奏折。
這恐怕得批一整晚吧?
“瞧如夫人說的,雜家掌管錦衣衛印,這些奏折已經不算是多的了。”
督主看了眼李安歌,在面具後笑的意味深長:
“最近東廠和內閣的争鬥愈發激烈,鬧得雜家甚是頭疼。”
“督主辛苦了,下次妾身為您炖碗參湯補補。”
李安歌站在桌旁磨着墨,頗為恭敬的說道。
“那就有勞如夫人了。”
督主一直在注意着李安歌的神色,見她神色沒有異樣,這才收斂了目光。
他方才所言不虛,近日東廠與內閣的鬥争的确越發激烈。但是無論內閣如何掙紮,依舊被東廠死死壓制。
如果李安歌真是皇帝派來的探子,此時定會想方設法的偷看奏折的內容,然後上報給皇帝——就如同他其餘二十七房小妾一樣。
督主輕撫着金絲面具,金絲冰涼的觸感,就如同他那顆早已冷硬的心。
奏折實在不少,為了确保夠用,李安歌聚精會神的整整磨了一整缸墨。
誰知等她磨完墨回頭一看,督主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毛筆軟趴趴的倒在紙上,在奏折上暈開了好大一塊。
李安歌七手八腳的将奏折了抽出來,轉過身将它放到一旁晾幹。
金色面下,督主的睫毛微微一顫,依舊沒有醒來。
“……督主大人?您的奏折還沒批完。”
李安歌推了推睡成一灘的督主。
剛說完當下局勢緊張,就這樣毫無緊張感的睡那麽香……
她怕不是遇上了一個假的督主。
督主微微呻/吟,換了個背對着李安歌的姿勢,依舊睡得香沉。
“真睡了?”
李安歌見督主怎麽叫都叫不醒,決定暫時不去管他。
自己磨了那麽久的墨,他倒好,反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安歌端起那疊被督主沒收的點心,翹着二郎腿坐在了床上。
“餓死人了,怎麽嫁過來督主都不管飯的?”
李安歌委屈巴巴的小聲抱怨,還不忘往自己的嘴巴裏塞一塊點心。
督主面具下的嘴角輕輕抽了抽。
他在桌上趴了許久,都不見李安歌有所動作,只好裝作手臂被壓麻的樣子自己醒過來。
“如夫人,雜家睡了多久?”
他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扶了扶睡歪了的面具。
李安歌将點心藏到身後,依依不舍的将目光從督主的手上收回來,若無其事的道:
“您睡了一個時辰不到,還要再睡一會兒嗎?”
“雜家還有奏折要批,就不睡了。”督主搖了搖頭,“如夫人,你過來替咱家捏捏肩。”
“是。”
李安歌把自己沾了點心屑的手,悄悄在背後搓了搓。
督主坐的很端正,李安歌往他旁邊這麽一站,就顯得有些居高臨下。
她甚至能将奏折上的字看的一清二楚。
不過辰國的文字長得很奇怪,都點像甲骨文,但是比甲骨文筆畫更多,看的李安歌眼花缭亂的。
因此,她只是粗粗的瞥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
督主被捏的舒服了,這才裝作剛反應過來的樣子,驚呼道:
“如夫人,你可是尚未用飯?”
“雖然妾身腹中饑餓,但是只要看着督主大人,妾身就覺得精力充沛,精神百倍。”
她嬌嬌怯怯的垂下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李安歌哪裏敢直接說餓,萬一督主覺得她是在埋怨,心裏一生氣,又把她扔回大牢裏,那可就玩完兒了。
“如夫人的這份心意,咱家怎能辜負?”
督主的嘴角揚起一抹頗為惡劣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請如夫人接着磨墨吧,這墨太淡了些。”
李安歌的笑容僵住了。
……
又是磨墨,又是捏肩,李安歌忙活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這才送走了督主。
督主不在她的房中留宿,對于李安歌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她衣服都沒顧得上脫,就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待李安歌睡着後,房中突然竄出一個暗影。
正是二檔頭。
“督主大人,屬下并未發現如夫人有什麽不妥之處。”
雖然二檔頭也是一宿沒睡,但精神卻抖擻的很。
“不可能。”
督主用指節輕扣着桌面,面色不虞。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條潛伏着的毒蛇,敏銳且狠戾,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半分女氣。
“那日我看的清清楚楚,這小丫頭分明就是想要行刺。”督主冷哼。
“她方才定是看出了我的試探,才什麽動作都沒有做。”
“繼續監視她,如果她敢做出什麽事情……”督主沉思了一瞬,冷笑道:
“就讓她變得,和其他二十七房如夫人的下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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