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年會

衆人很給面子地鼓掌。

金龍魚因此來了表演欲，開始在場上毫無意義地頻繁鞠躬，顯然是非常享受。

寥寥雲等得不耐煩，對他捏了把拳頭，叫他趕緊進入下一階段。金龍魚也不惱，兩手向下一壓，示意衆人安靜。然後扭頭開始介紹起他們的店鋪。

“今天的海帶排骨湯，就是我們店做的。”金龍魚驕傲道，“大家是不是覺得特別好喝？”

果然在座員工這才發現，低頭看向桌子中間的大湯碗。

因為桌數較多，現在還有服務員在慢慢上菜。而分到排骨湯的員工，由于金龍魚恰好上臺，會場的大燈全部關掉了，也沒有注意到這平平無奇的湯。聞言趕緊起身盛湯，試着嘗嘗。

海帶排骨湯這種普通家常的菜，味道不可能做得多麽令人驚豔誇張，但清爽的口感，和開胃的湯頭，還是輕松俘虜了衆人的味蕾。尤其是在飯局已經過半，葷菜酒水都喝了不少的情況下，這樣一碗湯，正好像道清泉一樣流進胃裏。

“嘩——真的好喝！”

“我就說這個味道不一樣呢！”

“豬肉好吃，這湯看起來很清淡但味道很濃。”

“我以為網上傳得那麽誇張，多少有點野山參、天才豬豬這些東西的加成。沒想到還真不是？”

他們終于明白，難怪優秀員工那幾桌吃的那麽幹淨，換成他們，都不一定還能保有現在的斯文。

衆人目光忍不住瞥過去，并慢慢帶上了一點殺氣。

按照“豬”店裏的尋常定價，那一桌的菜都得好幾萬了吧？作為工薪階級，就算他們負擔得起，可是誰又會特地去吃那麽貴的一桌菜呢？何況衆所周知“豬”的菜單都是看玄學用來随機的。

這樣折算的話，優秀員工的獎金還要再往上漲一個數。更重要的是面子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

Advertisement

“哇——”

衆人還在心裏打小九九的時候，會場裏響起幾道難以抑制的呼聲。

比他們更不淡定的是穿梭在餐桌中間小心上菜的服務員們，端着餐具直接就愣住了。

金龍魚為了這次表演，特意去找熟人租借了好幾個大型魚缸，将牆面鋪滿。然後把自己的魚好好分配了一下，按照顏色大小分類，再将浴缸中遮擋視線的假山裝飾去掉，僅留下部分的水草。

燈火下，水光斑斓尤為靈動，天花板跟牆面上，都有一些晃動的疏影。渲染出一股神秘深海的氛圍。

就見所有的魚群沉到底部，再像氣泡一樣緩緩上升，游出一個波浪，最後在中間的位置，排成一道長隊。

金龍魚小聲問：“大家現在都準備好了嗎？”

幾位男士大聲道：“準備好了！”

“我又不是在問你們。”金龍魚嫌棄地揮了下手，嚴肅道：“大魚帶小魚啊，誰都不準欺負一個魚缸裏兄弟。”

跟魚缸離得近的員工仔細一看，發現隊伍還真是按照魚體積大小來排列的。只不過中間有幾尾出現了問題，超重插隊，動來動去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有點兒意思。

“新時代廣播體操，現在開始！”

金龍魚重重拍了下手。

頭魚開始游動，後面的魚緊緊跟上，看形狀應該是要在魚缸裏繞成一個圈，隊伍跟小火車一樣開了起來。

然而這個表演難度有點大。

剛開始還是好的，但一些魚的速度實在是不好配合。沒游半圈，隊伍中間就出現了斷層。

金龍魚往回招手：“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呢？這都游不好？前面的魚大哥都慢一點嘛！”

游得快的魚真的停了下來，後面的魚卻紛紛撞上去。隊伍徹底出了事故，混成一團麻亂。

一群魚開始暈頭暈腦地打轉。

衆人鼓掌哄笑。

金龍魚：“讓人家看笑話了是不是？都給我反省！”

所有的魚全部游向角落，就留了個魚尾巴對着舞臺。

遠一點的觀衆看得沒那麽清楚，但還是可以通過牆上的影子進行猜測。有的覺得不過瘾，幹脆舉着手機，跑到走道附近，盤腿坐在地上圍觀。

衆人再次大笑。

“還給我擺臉了不是？”金龍魚佯裝生氣，“你們以為每天是誰辛辛苦苦地給你們喂飯吃？”

有人大喊：“賣了它們！我買了！”

金龍魚失笑：“诶剛剛那個誰，你出來再說一遍。”

男人大笑，不吭聲了。

金龍魚喊道：“都聽見沒有？要我賣掉你們了！”

話音剛落，魚缸裏的魚就開始撞擊玻璃，帶着憤懑，似在抗議，好像真聽懂了他的話似的。

“喔——”

衆人被這場面撼住，齊齊鼓掌，現場氣氛被炒至高潮。

金龍魚嘿嘿樂道：“怕了吧？怕了就記得以後要聽我的話。收！”

撞擊玻璃的魚群立即停了下來。

“牛批牛批！”

衆人放聲尖叫。

“這算得了什麽？”金龍魚得意道，“小的們，來給大家轉個圈看看。”

一群魚真的在各自的魚缸裏擺了個之前失敗的圈出來。雖然樣子歪歪扭扭，形狀也有點詭異，但起碼首尾相連，硬說也能算個圈。

·

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跟魚群交流的，似乎也沒哪個科學道理可以解釋。員工們徹底服了，同時陷入了自我懷疑。

“是我沒見識，還是這個真的很牛逼啊？”

“不牛逼老板能花錢請他們過來？不牛逼的東西能進得了‘豬’那家店嗎？”

“這到底是什麽動物雜技！”

“魚雜技啊！”

“魚技真的無敵——！”

“真的好想買啊，這魚買回去能用來玩耍嗎？”

“噓——”金龍魚打了個響指，“表演現在才開始。”

衆人屏息。

燈光從魚叔身後打來，他手指的影子被放大投影到兩面的牆上。魚叔靈活地活動了一下，将手指擺出兩條腿跑動的模樣朝着魚缸靠近。

他先把手墊在半空，一群魚便紛紛游向他的手心，好似被他托住。之後還随着他的動作一起上上下下，奮力追逐着他的蹤跡。

玩了一會兒，又慢慢收攏手指。魚群的活動範圍跟着變狹窄，像是真的被他禁锢。

最後魚群已經擠成一團，過于擁擠的活動空間讓小魚們顯得有些緊張，這時金龍魚突然用力握拳一捏，所有的魚在震驚之下落荒而逃。

衆人出了情景，滿是嘩然，都覺得好玩兒。

金龍魚見狀說：“找個人上來試試吧。有人想來嗎？”

衆人瘋了一樣舉手：“我啊！我！”

周毅虎軀一震，站起來不要臉地嚎了一聲：“我來！我是老板的兒砸！我還是個孩子不要跟我搶啊！”

周先生：“……”老板本人也想去你造嗎？

金龍魚朝他招招手，周毅立即三兩步跨上去。因為燈光昏暗沒注意腳下，上臺階的時候大大地趔趄了一下。還好他眼疾手快，一手撐住，沒有失态地跳上舞臺。

“這個……這個怎麽玩兒？”周毅站到金龍魚指定的位置上，摸着自己的手指頗為興奮地問。

金龍魚：“你随便動動手指就可以。”

他就真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各色不同種類的魚游果然配合，快速群聚過來親吻他的指尖。一些被玻璃缸阻撓了行動的魚，也緊緊貼着四壁，不能控制地向他靠近。

周毅連聲驚叫：“啊——這也太神奇了吧！能做到這個，大哥你是哪裏學來的絕技？”

金龍魚不好意思道：“還好吧。跟魚類的親和力，主要還是天生的。”

周毅點頭：“我懂我懂。靠模仿是超越不了你們的是嗎？”

·

周毅在群衆驚羨的目光中過足了瘾，怎麽也不舍得放手。然而魚叔沒給他太多體驗的時間，才摸了兩把就開始叫停。

金龍魚：“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後面還有其他的節目，這位同學，這個環節已經結束了。”

周毅瞪大眼睛道：“不是的哥！我們這不是正規晚會，時間長一點兒短一點兒沒有關系的。”

金龍魚伸手去架他：“但是你這樣會影響我的表演節奏的。”

畢竟還是公衆場合，周毅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他弄了下去。

金龍魚咳了一聲，指向自己身後：“接下來我還要請一個幸運觀衆，陪我一起指揮最後一個表演。”

衆人嘶啞大喊：“我！放着我來！我家裏就是養魚的，這是我畢生追求的心願！”

屁股還沒碰到椅子的周毅再次蹦了上來。舉手喊道：“我輕車熟路，有工作經驗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

金龍魚直接将他推了下去，點名道：“實在是沒有辦法決定，那還是請周先生上來吧。”

周先生朝衆人禮貌點頭，帶着種“真拿你沒有辦法”的笑容，大步走了上去。

金龍魚請他站好位，然後揉着手道：“這些魚已經玩了一整個晚上了，那現在請周先生引導它們慢慢退場吧。”

周先生聞言朝魚叔射去求救的信號。

這是什麽意思啊？沒彩排過啊。還引導？一群魚能退到哪裏去？

周先生眼睛一轉，忽的腦海中白光一閃，心髒重重跳動。

難道是要把這些魚送給自己？！

天吶小老板也實在是太客氣了！這面兒千金不換啊，他能給小老板打一輩子的call！

金龍魚沒看出他的想法，依舊笑着在一旁指導。做了個轟趕的手勢，示範道：“就這樣，将它們轟散就可以了，它們就回自己回原先的地方繼續休息。”

啊……

周先生失落心痛。

他收回注意力，照着金龍魚的姿勢，在幾個魚缸上都潦草地揮了下。

魚群果然開始散開，然而看着卻不是無規則的散亂，它們行動更加迅速了，看軌跡在尋找自己的位置，甚至漸漸排出了隊列的雛形。

周先生以為是自己離得遠看錯了，身邊金龍魚已經接嘴道：“咦，它們是不是不肯走。哦——它們說有句話讓我帶給周老板。”

周先生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拜托了他們用魚擺個定制圖案出來。一整個晚上表情第一次出現失控，眉毛随着眼睛向上提起，擡高下巴，定定望着遠處的魚缸。

金龍魚：“是什麽？好像是一個數字啊！”

衆人給力回道：“6！”

等一排魚缸裏開始清楚顯現出“666”的時候，全場衆人齊聲尖叫：“666！”

現場掌聲轟鳴。

那陣仗，将樓上樓下的工作人員都給驚到了。還有工作人員特意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臉驚吓地探進頭來檢查，以為是出了什麽群體性意外。

看見如此熱烈的現場反饋，周先生欣慰了。他朝着攝像的方向點頭，示意對方趕緊多方位無死角地多拍幾張照片。這一段，務必要作為他們年會的重點宣傳。

還有誰的年會，開得比他們更有逼格？！

金龍魚拽了下他的依舊，繼續道：“诶，周先生先別急着走，這還沒完呢。”

周先生心肝兒顫了一下。

金龍魚說：“咱們背後這裏不是還有一扇嗎？請吧。”

舞臺背面是最大的一個魚缸。從搬進來之後一直沒什麽存在感，剛才也沒有參與到觀衆互動裏。

周先生不過是上前走了一步，裏面的魚已經開始動了起來。最後繪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周”字。

這個漢字的難度，哪裏是一個數字“6”能比的？

周先生徹底被震住了，他其實也沒想過能成，只是順着兒子的話跟着提了一句而已。

七十萬徹底值了，這特麽都能上奇聞異事的新聞版面了吧？跟幾百萬請個明星過來站臺相比，性價比簡直不能更高。

金龍魚再次朝着衆人鞠躬，彬彬有禮道：“謝謝大家！預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