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震驚

男星進了店門，霎時間就被鎮住，放緩腳步，眼神木愣愣地定在牆邊。

因為停止日常營業，一樓已是空蕩蕩的，而嵌在屋頂的藍色熒光燈被點亮，兩側的魚缸在光線襯托下，似在隐隐發光，整個店鋪都被籠罩在波動的水光之中，

第一眼的剎那，有一種不真實的朦胧感。

在店外的時候，可是完全看不出這樣的震撼。

“哇——”他由衷驚嘆一聲，“真漂亮。”

攝像跟在他的後面，對着他的背影拍攝。

這畫面的确是非常攝人的。不是說多精致，而是透露出一種靈動、神秘……不過跟餐飲店的風格極為不搭。

影帝在各大魚缸前面徘徊了一陣。這裏的觀賞魚種類繁多，顏色鮮豔，再細看的話，形态鱗片都很完美。

他第一次發現魚也是一種很漂亮的生物，難怪海洋的世界那麽讓人着迷。随後想到自己是在做節目，沒那麽多時長可以用來欣賞，扭頭對着鏡頭說：“都是我沒見過的魚。太神奇了，少一個導游。就是在餐廳裏養魚，性質挺奇怪的。不知道這些魚的味道怎麽樣，是不是表裏如一。”

他朝裏指導：“機會難得，我們先進去拍一下壁畫。雖然之前為了拍電影，導演有請知名教授過來給我們上過幾節課，但我沒學到精華。不知道這家店裏的壁畫，是什麽風格的。我的欣賞水平有限，不能給大家詳細介紹了。”

他說着已經穿過小門，來到裏面更為寬闊的用餐區。

裏間的燈光要明亮許多，顏色也是偏白的，從暗光的地方走進來，眼睛一下沒适應，還覺得自己站在了太陽底下。

他眯着眼睛，往邊上一掃。

牆上一只遨游在夜空中的鴻鹄白鳳，不期然映入他的眼簾。栩栩如生，仿佛随時就要破壁而出。

“我的天吶……”他疾步過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畫的精妙，只是喊道：“這是我等零審美的人，也能看得出的出神入化的技術了吧？我的天吶！”

他入神地看着鴻鹄的眼睛，仿佛從那眼珠中看見了浩瀚無邊的星辰大海，下一秒就将自己襯得渺小卑微。那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感受。

攝像見他沉默，提醒說：“餘哥？不是說要介紹一下嗎？”

“哦。”影帝吐出一口氣，“這個真的要到現場才好看。神韻、色彩，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相信我，就算只是過來看這一幅壁畫，也絕對不會虧的！它值得你從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跑來看這一眼。他們說的天價壁畫，原來不是誇張。而且它的特殊優秀之處，不應該以價格來衡量。反正是我個人，非常、極致喜歡的一幅畫！想搬回到家裏去！”

影帝說到這個，又擔心道：“壁畫這樣展出，放在餐廳裏真的沒有問題嗎？而且這牆面的質量能行嗎？用的哪種油漆？當初好好打底了沒？”

雖然不是自己的東西，可想到這樣的瑰寶，要每天在店裏接受煙熏火燎，還随時有被顧客糊上一手油的危險，就有些心痛。

真出問題了怎麽辦啊？它應該是用來炫耀的，而不是拿來親民的。

攝像說：“聽說有A大的教授和學生，會每天過來幫忙做修複。”

影帝還是不滿意：“哦……”

他能不能捐一面大型玻璃過來？

影帝說：“真的太棒了。在這種地方吃飯是一種極品的享受。”

不過他沒指望要在這裏吃燒烤，讓壁畫染上濃烈的香料味，絕對是一種亵渎。

他想拍一副全景，好帶回去留做紀念。拿出手機，将鏡頭跟角度都找好了，但是一個穿着休閑服的男生，翹腳坐在那個地方，背對着她，同時擋住了他的視線。

對方的姿勢跟衣着，明顯與這神作畫風不符。影帝實在無法忽略，開口道：“這位先生，您好，能讓我們拍個照嗎？”

“啊？”鴻鹄正埋頭玩手機，熟練應道：“下班了不給合影。玩游戲的時候不給合影。下次吧。”

影帝遺憾說：“這……這裏不能拍照嗎？”

攝像也暫時捂住鏡頭，面帶茫然。

之前交涉的時候是說可以的啊。

“我是個送外賣的，合影本來就不是我的本職工作啊。”鴻鹄說，“我剛開的手機，讓我休息一會兒吧。合影又沒什麽意思。”

影帝一時沒明白過來。

寥寥雲從前店走進來，說道：“鳥，人家說的是要拍畫，你在這裏擋道了。趕緊給人家讓開。”

鴻鹄抱怨說：“真是，那就說清楚嘛。”

他在自己的畫像面前尋找加持幸運特效來着。

影帝笑了兩聲。

普通人哪會誤會是要跟他拍照啊？平常來這裏拍壁畫的人應該不少才對吧？

鴻鹄這才站起來，用腳将椅子勾回原位，同時放下手機轉過身。

影帝看見他的臉，頓時驚豔。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巴掌，響亮打在他的臉上。

這年輕人——

攝像也驚呆了。

太帥了吧？！

他再一次确認地看向拍攝畫面。

鏡頭中的面孔依舊非常漂亮。五官出衆，堪稱完美，組合在一起，跟他身後的鴻鹄，竟然有詭異的相似感。

臉上還帶着點被打擾的怨氣，卻不叫人覺得讨厭或任性。

兩人都是在娛樂圈裏混的，知道這樣的資質是多麽難得。縱然圈裏美人如雲，但在鏡頭中能體現出個人氣質的，實在不多。因為任何細小的缺點，都會在那塊長方形屏幕上被放大，所以才會有現實中的美人網紅，上了熒屏，卻像照過照妖鏡一樣。

這小夥兒牛到連臉上的毛孔都寫着“紅”這個字啊！

想簽！

“山哥，山哥走了別刷了。”

鴻鹄不忘過去提醒自己的隊友。

寥寥雲瞥了一眼，怒吼道：“鳥！你再帶着山哥打游戲，我真的會打你的啊！”

影帝回神，才發現對面角落裏還蹲着一個小朋友。那位小朋友縮成一團，緊緊貼着牆壁，露出圓圓的背影，和不停點動的腦袋。面前放着一個平板，非常認真地在研究。

鴻鹄走過去，拿起地上的東西，抓住他的衣領，直接拖走。

小山參無法反抗，兩條腿鹹魚一樣地癱在地上。他被領走之後，也露出那被他遮擋住的……幾片青蔥的、不知道是什麽的葉子。

鴻鹄将人丢到寥寥雲的面前，心虛地笑了兩聲，快速跑路。

“喂——”影帝正想喊他留下談談心，然而對方沒給他那個機會。兩條大長腿一邁，風一般地沖了出去。

影帝伸長了手，無聲吶喊——他的搖錢樹啊！

可惜了！

攝像心裏也說。

這樣的男生竟然到現在都沒被星探發現嗎？不大可能吧？還是說他不想進娛樂圈？

不，不可能，做明星怎麽都比送外賣好吧？

“唔……寥寥雲。”小山參仰着頭懇求道，“我想玩。”

寥寥雲說：“游戲有什麽好玩的，上去找魚叔吃東西了。叫魔叔給你多烤兩條魚，要大的哦。”

小山參想了想，說：“那我去給叔叔們也拿一點可以嗎？”

他指的是門裏門外正在忙活的道士們。

寥寥雲說：“好的呀。讓魔叔給你烤，你小心點火，被烘幹了不好。”

小山參點頭，邁着腿去爬樓梯。

影帝癡漢一樣地跟在小山參屁股後面，看他乖乖上了樓梯，心跟着一顫一顫地塊化了。

可愛的萌娃，是有什麽魔力嗎？為什麽能讓人走不動路？

等人在視線中消失了，影帝才收起不大正常的表情，轉頭去找寥寥雲搭讪。

“這小朋友多聽話多可愛呀？你是他的家長嗎？願意送他去做童星嗎？”影帝說，“你放心，我會讓劇組照顧他的。不會超工時，也不會讓他做任何危險的事情。出個鏡，露個面就行了。”

寥寥雲程序性地重複道：“不做童星，不混娛樂圈，不拍戲，不簽約，不接廣告，不玩街拍，唱歌或者拍雜志也不行，跟本店主題無關的采訪不接受。請問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最近問重複問題的人真的是太多了，還總是死纏爛打。有些人穿着的奇裝異服，讓她覺得自己恍惚記錯了年代。她在考慮要不要直接貼個類似的告示出去，絕了這些人老想挖牆角的心。

影帝：“……”

寥寥雲滿意說：“好的。”

今天她的工作也結束了。

她過去脫掉圍裙跟口罩，将手套摘了，把料理臺表面清空，然後拿起平板，接着小山參的游戲畫面繼續玩。

屏幕上方适時彈出一條信息提示：“雙排嗎雲！”

寥寥雲：“約約約！”

影帝覺得自己今天要麽腦子壞了，要麽眼睛壞了，審美好像總是不受控制。是誰給他戴上了高比例的美顏濾鏡嗎？

他扭過頭，跟攝像交換了一個眼神，嚴肅确定，

——這病會傳染。

影帝一步一步小心靠近。

“妹……妹妹……”

寥寥雲：“……”

誰是你妹妹？還可以在線碰瓷的嗎？

影帝露出拐賣的笑容，以推薦安利的語氣，問道：“你想拍戲嗎？”

寥寥雲當即決定。

還是寫一張告示貼出去好了，最近腦子不好的人大概是一起上街了。

見寥寥雲一臉冷漠，攝像弱弱提醒道：“餘哥，我們好像是來吃飯的。”

寥寥雲：“這個‘好像’就非常有靈魂了。二樓請。”

影帝就算不情願，還是在攝像的催促下，去了二樓。

店在呢，肯定跑不掉。

他要穩住。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二樓，又很快走了下來。

寥寥雲擡起頭問：“怎麽？”

影帝說：“樓上是賣燒烤的？”

寥寥雲：“是啊。”

影帝陷入懷疑。

可是為什麽他看着那麽像教室？有一堆人坐在地上記筆記。還是說現在燒烤都流行這麽嚴格的方式了？

數據流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