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紅樓18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謝鲲沒有稱呼楚天舒“仙師”，只是客氣地吩咐人把從京城帶來的土産和禮物擡進來：“謝鲲多謝楚小姐的救命之恩。”算是給外界一個交代，為以後他光明正大來拜訪仙師找一個理由。

楚天舒這才真正回過神來。算了算日子，謝鲲從幽谷別業後山離去不過是十幾天。這麽短的時間從江南趕到京城，又返回江南，中間應該是沒怎麽休息。看來他果然對“仙種”很在意，那就好，這樣他會更配合她的計劃。

她第一次認真打量了謝鲲，看清楚了謝鲲的長相。

大高個，寬肩膀細腰長腿——她曾經把謝鲲丢到醫療支架上，所以也還記得他身上的肌肉緊致有力——皮膚微黑，濃眉大眼，尤其是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她，又讓她想起了當初在家裏養過的那條寵物狗，總覺得下一秒鐘他就會撲上來搖尾巴……

總的來說，他比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的男人身體素質都強得多，也比較符合帝國審美。像《紅樓夢》書裏描寫的賈寶玉、秦鐘之流，她可欣賞不了。

這樣的一個合作夥伴總要比那個什麽殿下看着順眼多了。

“你來得正好。”楚天舒一想清楚，就毫不見外地招呼謝鲲，“過來看看。”

她在輔助系統的幫助之下，在空間種植區試驗了十次以上，才調整出了适合這個世界種子的低配營養液，今天還是第一次試用。

最初，适用于帝國神農系列種子的營養劑稀釋十倍後，浸泡莊頭買來的種子，都會導致種子暴漲，生長出個頭巨大的根莖。這樣的農作物就算是能夠飛速成熟，産出的糧食楚天舒也不敢給這個世界的居民食用。

輕了讓人身體不适，重了說不定會造成基因污染。

那些營養劑本來就是從基因角度快速補充營養催動種子生長的，對于帝國公民來說，這些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對脆弱的紅樓居民來說，很可能帶來嚴重的後果。

所以楚天舒才會不憚勞苦、忍痛出血，讓輔助系統一再調整營養液的配方和效果。

這是她花費了将近一萬晶幣之後，終于得出的成果，她将之命名為一號營養液。

在空間種植區中使用了一號營養液後，那些莊頭買來的種子總算是能夠正常生長，正常成熟，正常收獲了。所收獲的果實種子，楚天舒又讓輔助系統檢測。這樣反複數次，直到确定其中的成分和原來的種子差別極其細微，細微到對紅樓世界最脆弱的嬰兒都不會産生影響，她才确定了一號營養液的最終配方。

扣除種植區的實驗條件加成，在她把這幾天采集的莊子土壤和周圍環境各種因素的樣品送入輔助系統分析之後，輔助系統給出的結果是浸泡過一號營養液的種子，在紅樓世界的土壤中成長的周期應該是四十到四十五天。

于是楚天舒的研究進入了真正的實地操作環節。

試驗田是楚天舒這幾天讓人在莊子後院開辟的，為此還拔了不少花，讓莊頭看着楚天舒的眼神有些奇怪，大概是沒見過這樣不喜歡花草卻喜歡種田的城裏小姐吧。不過，種在莊子後院裏，只要讓人守好路口，就不會被人發現，也不會發生被人誤食的事情，安全性更高。

謝鲲也是第一次到地頭來看人種地，還是仙師指揮的！他興奮地大步走到楚天舒身邊，站在比她退了一步的位置，探頭看着幾個莊漢的動作。

“這是種什麽？”距離仙師有點近，能夠聞到仙師身上淡淡清冷的香氣，謝鲲不露痕跡地往邊上挪了一步。

楚天舒想了想：“很多，有糧種，有菜種，好像還有些花種……”

謝鲲點了點頭，有點理解她的做法。仙師這是想要都試一試，然後好比較挑選調整是吧？

他一轉頭，看見正在幹活的兩個莊漢正在擠眉弄眼，顯然是對這些不懂行的貴人小姐們瞎種地有點不屑。謝鲲的臉立刻就拉下來了，這些愚民什麽都不懂，居然還敢在背地裏對仙師不敬！他們根本不知道，如果仙師做的事能夠推行，他們會受到多大的恩惠！

“楚小姐，你這莊子裏的下人看起來不怎麽懂事，不如我送幾個聽話的給你用，好不好？”謝鲲一擡手，身後的護衛們齊刷刷地上前一步，挺直胸膛昂起頭，努力給自己主子長臉。

雖然他們根本不會種地，也不會當下人，但是他們家公子這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表現自己，他們不能拉後腿！

楚天舒轉頭一看就忍俊不禁，這一排小哥哥衣着整齊、姿勢标準，一看動作和發力方法就知道是專門訓練過的，給自己當下人可太大材小用了。

謝鲲卻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他們不會種地，不過會看家護院，這些下人不聽話了，就讓他們去收拾下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他們去做！做不好的我揍他們！”

“一共二十八人，加上我和我的小厮鐵頭，一共三十個人，留下來幫你看護莊子可好？”仙師在做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絕對會引來無數觊觎。雖然仙師很厲害，但是只有一個人未免孤掌難鳴。

生怕楚天舒反對，謝鲲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仙師讓我留下，我任由仙師差遣。”

謝鲲知道仙師當初拿出仙種給他看，就是想要讓他加入其中。之所以看中他，無非是因為他是定城侯嫡長孫，在朝中有着一定的人脈。可見仙師自己也知道只靠自己是不行的。他現在只想親眼見證這件能夠改變天下萬民生活的大事如何發生，好像這樣他那些手足兄弟的犧牲就更有意義了一樣。

楚天舒看了他一眼，她本來就準備讓謝鲲做自己的合夥人，現在他願意提供護衛也不錯，至于留下來的事情，她順手一指：“那邊有房子，你們自己選。”

謝鲲喜得嘴巴咧開，立刻命令鐵頭去挑選房屋，自己則緊跟在楚天舒身邊，随時聽候使喚。

鐵頭和護衛隊隊長謝仝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帶着幾個護衛去選住處去了，謝仝還是站在一邊一動不動地警戒着。謝仝原來只是護衛隊的副隊長，但是原隊長跟着謝鲲來了一次江南，結果和幾十名兄弟一樣，都沒能回來，而公子卻不顧勸阻執意再下江南，他也只能随時保持警惕了。

莊漢們雖然一肚子意見，卻也不敢違背楚天舒的命令，仍舊是兢兢業業地按照他們的經驗把所有的種子都種了下去，該澆水的也都澆了水，才得到了退下的許可。

幾個莊漢一邊走還一邊想着，這些貴人就是喜歡亂搞，不分什麽種子都丢到地裏能行嗎？有的要冷天種，有的要熱天種，有的要多澆水，有的要少澆水……總之規矩多着呢，他們種了幾十年的地都不敢亂來，也只有小姐少爺們這種家裏有錢不怕糟踐的才敢這麽随便擺弄吧？

楚天舒看着謝鲲蹲在地頭，眼巴巴地看着地面，差點笑出聲來：“你這是幹什麽？”

“我看看它們什麽時候發芽。”謝鲲想也沒想就回答。上次他可是看着那仙種沒多久就冒出了葉子，這次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不用看了。”楚天舒轉身就走，“沒那麽快。”

謝仝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謝鲲，他們家公子也太不懂世情了吧，誰家種子種下去就能等着看發芽的？他家也算是種過地，謝仝也略知一二，比如那麥子種下去，少了六七天，多了半個月才會出苗。他們公子就能幹出蹲在地頭等着剛種下的種子發芽的傻事！

唉，看人家小姐都知道，公子卻不知道，這不是要被人嘲笑嗎？有損公子在人家心裏的形象啊！會被謝仝有些替自家公子擔憂。

“估計明天早上就差不多了。”剛想到這裏，謝仝就聽見小姑娘脆生生地說。他擡了擡眼睛，看了看聽了這句話立刻滿臉信服站起身來的謝鲲——他剛才說錯了，現在他覺得這兩位還挺配的！

一樣的不懂農事！誰也別笑誰，正好在一起。

楚天舒不知道謝仝已經把她列在了和謝鲲同樣的行列裏，她一邊走對謝鲲交代：“既然你的人來了，那就勞煩你安排一下，把這邊的試驗田都守好了，千萬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謝鲲臉色嚴肅：“你放心。”他當場就把謝仝叫了過來，讓他安排護衛日夜守護在後院這片田地附近，絕對不許被任何人靠近，更不能讓任何人接觸田地裏哪怕一根草。

謝仝看出來謝鲲是認真的，心中雖然有些不解，卻還是按照他的吩咐開始安排人手。

十二個老成靠譜的護衛分成三班，每班四個，輪流看守。其中兩個守在通往後院的路口，兩個守在田邊。

“記住，有人敢私自接近就立刻拿下，情況緊急時……”謝鲲用手在脖子前虛虛一劃，眼神冷厲，吓得謝仝挺直了身軀，沉聲應是。

直到第二天早上，謝仝才明白了謝鲲為什麽如此嚴肅緊張。

合着真正的傻子不是公子和那位楚小姐，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