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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太太就在不遠處搬了張凳子虎視眈眈守着,眼見孟玄雲出來了,駐着拐的手就發癢,再一看孟玄雲身邊戴着黑紗這人,老太太生生忍住了,眼下還不是教訓孫子的時候,老太太起身,一臉歉意道:“老身的孫兒實在頑劣,對不住閣下,老身替他賠不是了。”
老太太沒半點猶豫就要跪。趙铮論身份完全受得起,仍虛扶了她一下。
“老夫人,這中間諸多曲折。再者,此事與老夫人并無關系,不必如此。”
老太太心裏一塊巨石落了地,聽這波瀾不驚的語氣,真不愧是讀書人,她連道了幾聲謝,眼角餘光一掃穿得亂七八糟的孫子,恨不得一拐棍掄過去,個糟心的兔崽子,連這麽好的人都禍害,腦子被驢踢了嗎!
老太太在人前還算克制,渾然不覺一國之君就在眼前,主動讓了道出來,任孟玄雲把人送走。
孟府下人大約提前受了告誡,沒誰敢不長眼跟着小侯爺,一路上可謂暢行無阻。
皇帝不能走後門,孟玄雲硬着頭皮帶趙铮出了正門,這才想起手忙腳亂的,竟忘記備車了,他打算沿途叫輛馬車,走了幾步卻發現,府外早已空空蕩蕩,不相幹的人都被提前清走,離孟府十丈遠的距離跪了一溜整齊的黑衣侍衛,皇帝慣用的內侍夏林春夏公公一身常服,在一頂不起眼的青衣小轎前等着。
孟玄雲明白,接下去怕是輪不到他親自把人送回宮了。
“皇上……”
孟玄雲想說,您走好,最好一回宮就把啥都忘得精光。
趙铮笑:“小侯爺,是不是還有話要對朕說?”
孟玄雲一縮脖子:“沒,都是臣一個人的錯。”
趙铮道:“這件事改日再談。你不是要對朕負責嗎,那就先想清楚要如何負責。朕回頭問起可別說不出來。”
孟玄雲:“……”
趙铮本已打算要上轎了,似乎想起什麽,又特意折回來道:“朕差點忘了小侯爺最愛演戲,記性也不太好。若是朕這一走,小侯爺就把什麽都忘得精光怎麽辦?不若給朕留下件信物吧。”
孟玄雲完全沒料到做皇上的也會自說自話,在他毫無防備、甚至不明白皇上到底在講什麽天書之時,趙铮龍爪一探,扯走了早就看好的,小侯爺挂在腰間的一枚玉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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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玄雲:???
一國之君怎麽還吃幹抹淨啊?雖這玉鎖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對于孟玄雲來說,正好有點特殊意義。
“皇上,這是一位朋友之物,能不能先還臣……”
趙铮聽見朋友兩字,臉上笑意不覺淡了些,手指尖摩挲着玉鎖上的紋路,道:“你若是想拿回去,就盡快入宮來見朕。”
孟玄雲眼睜睜看着皇上把玉鎖收入袖中上了轎,夏公公朝他略一颔首算作道別,侍衛們擡起轎子,健步如飛。
孟玄雲傻站了一會兒,才長長出了口氣,一放松下來,腰也酸腿也疼,不可描述的地方更不舒服,往回走了一小步,忽然一股涼意沿着他的腿蜿蜒而下。
小侯爺羞愧難當,天啊,他居然真被皇上給上了!方才情勢緊急,腦子裏只有一些零碎模糊的記憶,這會兒全想起來了,他不止主動撲了皇上,還緊纏着皇上不放……
只這麽一想,腿腳就有點發軟,小侯爺生怕被人瞧出來,強裝鎮定挪回屋,一直等着的孟老太太可算找到了收拾他的機會,揮舞着拐棍迎了上來。
“那人是誰?”
老太太揍完了,沉着臉追問,到底是樁禍事,她想心裏有個底。
孟玄雲揉了揉腫成一片的額角,老太太得知他是因醉酒搶錯了人,居然一改從不往他臉上招呼的習慣,看來真的氣狠了。
他不敢告訴老太太他不止搶錯了人,還把皇上搶回了家,城北讀書人就是他為了應付胡謅的,老太太一個勁追問,孟玄雲只好繼續給這位根本不存在的人起名字,還得要既好記又書生味十足的。
小侯爺靈機一動:“他……姓梅,名哲仁。”(沒這人)
老太太記住了,打算去告訴孟侯,要孟侯備厚禮親自去拜訪梅公子。若非孟玄雲是孟凡唯一的嫡子,老太太定要讓孟侯廢了他犯事的物件,給他長長記性。
小侯爺死都不肯透露梅公子住處,更不肯說自己才是被上的那個,他怕老太太和他爹去找梅公子理論,甚至要廢了梅公子,那比廢了他還可怕。
孟安晚些時候才回來,孟玄雲才知孟安昨夜沒找到沐遠,便一路找去了沐遠家中,原來沐遠出了點岔子無法赴約,怪就怪在沐公子曾特意使人知會過,消息早一日便到了孟府,不知是何緣故,小侯爺卻未聽見一言半語。
孟玄雲回想起醉酒後的種種,事情之所以發展到這般地步,看來并不簡單。也怪他自己,孟家以前從未出過這種狀況,倒是令他掉以輕心了……
孟玄雲低聲交代了孟安幾句,令孟安暗中行事。
老太太一場大鬧動靜不小,半日後,逍遙侯已差不多獲悉了孟玄雲闖下的禍事。孟玄雲草草收拾幹淨,跪在孟侯、老太太還有孟夫人面前,主動把前因後果簡短地交代了一遍。
當然依舊沒說,他搶的并非什麽民男,而是皇上。顧及皇上的名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與皇上的醜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孟夫人受到了驚吓,老太太手癢又想揍孫子了,孟侯卻示意她們先冷靜下來。在外人眼裏,逍遙侯就是個不中用的酒囊飯袋,然而此人只是長得胖了些,難得頭腦清明,僅憑對嫡子的了解,就覺出了不妥。
“玄雲,你酒量不錯,怎會一杯就醉了?”
孟侯對孟玄雲的酒品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他兒子從小到大就算真醉也不會随意亂性,否則早就妻妾成群了。
孟玄雲道:“爹,可否讓兒子一查?”
孟侯一愣,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思索片刻道:“盡管去查。這個家往後總要你來當,是何人也都交由你處置。”
孟玄雲與孟侯在打啞謎,孟夫人平日就是個甩手掌櫃,有婆婆、兒子護着,輕易接觸不到什麽污穢之事,故而聽不懂其中的暗示。孟夫人性子單純,老太太卻不然,這府裏怕有什麽貓膩。老太太略一想也想起來了,本來孟玄雲搶了個男子入府,她并不知情,是有兩個眼生的小丫鬟在她院子裏小聲議論,被她撞見了……
老太太擔心嫡孫,一時之間并未覺察,這會兒早已冷靜下來,整個孟府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想害人,目的無非那麽幾個。老太太心裏有數,主動拍拍兒媳的手要其放心,她也想看看孟玄雲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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