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太皇太後幾乎要抽過去,後宮不得幹政,這正是懸在後宮女子頭頂上的一柄利劍,先帝在世時,但凡觸犯這一條的妃嫔,都是要去位份進冷宮的!太皇太後死死巴住玫瑰椅把手,抖着唇道:“皇上,哀家之所以抓他,是有原因的!哀家以為他是孟貴人的姘頭,想查清楚了,給皇上出一口惡氣。”
太皇太後若是倒黴,承恩公府也沒好日子過,宋吟秋壯着膽子道:“皇上,臣女當時也在福寧殿,此事并不能怪太皇太後。”
趙铮黑漆漆的眸子看過來:“你是何人?”
宋吟秋心頭一喜,皇上這是終于注意到她了嗎?
宋吟秋帶了點羞澀道:“臣女姓宋名吟秋,乃承恩公之女……”
“朕并非不認識你。”趙铮冷冷道,“朕只是不知,未得朕的許可,區區公府之女為何就敢擅闖福寧殿,是想窺探帝蹤,還是想弑君?”
宋吟秋吓得花容失色,本來她跟太皇太後去福寧殿就是懷着萬一能遇見皇上的小心思,皇上卻要給她直接打成謀逆,宋小姐不停叩首,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湧出來:“皇上,臣女萬萬不敢!”
“你不敢?”趙铮笑,“那又是誰,在太皇太後面前污蔑朕的孟貴人的?”
皇上連這都知道?宋吟秋呼吸滞了滞,指着孟小侯爺顫聲道:“臣女……并非污蔑,是他親口承認了的,與孟貴人相識,也、日夜相處……”
“皇上,臣并未說謊。”孟玄雲一臉無辜地道:“臣說過絕無出軌,可仍是被抓到了壽康宮。”
“你閉嘴,朕待會兒再與你算賬!”
趙铮一記眼刀過去,孟玄雲痛快地變成啞巴了。
趙铮面無表情地看向眼淚婆娑的宋吟秋,以及她身旁臉色很不好的太皇太後:“孟貴人與逍遙侯世子朕再清楚不過,你們若存疑,為何不直接禀告朕,朕的臣子,你們有何資格替朕處置?”
宋吟秋絕望地想,發生這麽大的事,皇上竟連孟貴人的面都沒舍得露,皇上分明在偏袒孟貴人,說不定逍遙侯世子就是故意讓她們誤會的!
某種程度上,她的确真相了,但她不敢再胡亂說話,太皇太後當衆把皇帝的侍衛抓回了壽康宮,這是不争的事實,她們已被皇上逮了個正着。太皇太後私刑拷問朝廷命官,被逍遙侯世子踹得半死的內侍以及滿地刑具便是再清楚不過的證據!
太皇太後忍了又忍,終于憋不住道:“皇上,你別忘了,哀家是你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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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沒忘。”趙铮的聲音猶如冰刀,“你該慶幸你是朕的祖母,否則朕早把你打入冷宮了。”
太皇太後氣沖沖趕去福寧殿,綁了個侍衛回來,此事知道的人挺多,不算機密,但卻鮮少有人知道,皇上後來親臨壽康宮,到底與太皇太後說了些什麽,總之最後皇上是帶着那名侍衛一起離開的。
晚些時候,壽康宮傳出太皇太後懿旨,先帝故去,太皇太後仍日夜思念先帝,決定搬去九華山行宮,用盡餘生在佛祖面前為先帝祈福。
太皇太後對先帝一往情深,皇上出于孝道也未阻攔。當日,一千侍衛便“護送”太皇太後匆匆出了皇宮。聽說随行的還有承恩公府嫡女宋吟秋,宋小姐與太皇太後感情深厚,自願終身跟在太皇太後身邊伺候。
其實太皇太後壓根不想離開,可趙铮已對她明言,她若是再不識相,一個幹政的罪名便會落到她頭上,皇上可不在乎她會不會成為本朝第一個被貶的太皇太後,太皇太後為了僅剩的一點顏面,忍氣吞聲放棄待了數十年、錦衣玉食的皇宮,遷入遙遠荒涼的行宮,并且終身接受暗衛的監視。
至于皇後最佳人選宋小姐,皇上确是記住她了,這麽愛在太皇太後面前出風頭,就去陪老太太一輩子吧。
此事到太皇太後離宮,仍不算結束。次日,趙铮在早朝時提出,他如今尚未大婚,太皇太後既不在宮中,留下太妃們也不相宜,趙铮便令先帝膝下的皇子公主将各自的母妃接回榮養,剩下的太妃均送去陪伴太皇太後。
因太妃們之前未曾挪宮,為了不影響她們日後的生活,趙铮還特許各宮奴才跟随太妃一起,繼續照顧太妃。
太皇太後乃是自請離宮,皇上另外安置太妃亦是合情合理,朝堂上下雖覺得有些突然,并無異議。
簡親王府。趙廷彥得知他的母妃桂太妃已被接回,忍不住怒砸了一個茶盅。
簡親王在內務府有人,故而桂太妃會得知夏林春曾奉命收拾過福寧殿偏殿。她自以為聰明,有心撺掇太皇太後去福寧殿鬧一場,想挑得太皇太後與皇上不合,對簡親王來說也有益處。可是沒想到,皇上竟連太皇太後都罰了!
什麽思念先帝,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太皇太後都這把年紀了,怎麽會想不開往宮外跑!
桂太妃不安地道:“我推說身子不适,并未跟過去,皇上他應當不知是我……”
簡親王不好責備生母,不管皇帝知不知情,都趁機把太妃遷出宮了,還有太妃身邊的奴才們,那才是關鍵,他在宮中得用的人已越來越少了。
趙铮令王永順、夏林春守住福寧殿殿門,不準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空蕩蕩的正殿,就只剩下他與孟玄雲兩個人。
趙铮先命小侯爺起來,聽不出喜怒地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打太皇太後的主意。”
孟玄雲道:“是太皇太後先來找麻煩的。臣以為,皇上乃一國之君,太皇太後哪怕是長輩,也不該趁皇上沒在就擅闖福寧殿。而且……”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臉頰,道:“而且皇上,也不希望被太皇太後如此幹涉吧。”
趙铮并未否認,只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孟玄雲道:“皇上讓王總管帶着臣避開太皇太後,應當就可避免這一場沖突。但是皇上卻仍要親自趕過來,臣便大膽猜測,這場争執也許正是皇上所需要的,臣打算助皇上一臂之力。”
他所謂的幫忙,就是挖個坑,讓太皇太後主動往下跳。原本只是想稍微意思一下,讓太皇太後把他當做可疑之人帶走,可是沒料到,太皇太後竟把他當成了孟貴人的情夫。
姘頭這兩個字,孟玄雲一介男子尚且羞于提,也不知一把年紀的太皇太後,還有承恩公嫡女怎好意思說出口的。
“所以你就推波助瀾,即興演了一場,自己當自己的姘頭?”趙铮冷哼一聲,“枉她們自作聰明,卻不知朕才是你的姘頭。”
“……”
小侯爺捂臉,怎麽忘了還有皇上這個口沒遮攔的了。
還不都是這人非要弄個孟貴人出來,他也是趕鴨子上架好嗎!
“玄雲。”趙铮深深凝望着他,道:“你在壽康宮那般激怒太皇太後,就不怕朕來不及,或者根本不會趕過去嗎?”
“坦率地說,怕。”
孟玄雲毫不掩飾地笑了笑,“當時來不及想太多,只覺得皇上一定會來。臣名聲不好,萬一真的被罰也沒關系……”
他忽而擡起頭,與那雙黝黑的眸子糾纏片刻,忍不住輕輕舔了一下幹燥的唇瓣,王公公有一句話問得好,這些日子皇上待他如何,他就真的沒有數嗎?
“臣當時只有一個念頭,若臣能為皇上做點什麽,是臣一輩子的榮幸。”
“好……”趙铮點點頭,“那孟貴人,你又要如何收場?”
小侯爺的臉像塊大紅布,做侍衛離皇上近還是做貴人近?
可以兩個輪着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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