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轉眼，又到了年關時節。

年前，畢豫章特地遣了小厮給趙和安傳口信，今年就不讓他去鎮上了，而是自己要帶着一家人來趙和安家。年初四這天，趙和安便在家裏等着。

“扣扣扣……”院子外有叩門聲響起，伴着小厮的聲音，“可有人在？”

一家人正圍在火爐子旁邊烤火，外間的人喊了好幾聲趙和安才聽見。

“外面有人在敲門，應該是豫章兄到了！”趙和安連忙起身出去迎接。

門打開，外面站着的卻不只有畢豫章和沈氏，還多了一個讓趙和安沒料想到的人。

“段兄？”

段潛瞧他頗有幾分呆愣的模樣，哈哈笑了兩聲，“怎麽，兩年沒見，就不認識我了”

“段兄說笑了，只是沒想到段兄這個時候會在這裏。”趙和安搖頭，又看向畢豫章道，“師兄，嫂嫂。”

畢豫章和沈氏應了，趙和安側了側身子道，“外面冷，先進屋吧。”

這時一直窩在沈氏懷裏，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舒兒也探出頭來，不滿道，“安叔，我我我，叫我！”

趙和安無奈，忙跟他道歉，“是安叔的錯，忘了小舒兒。”

舒兒點點頭，大度地原諒了趙和安，“安叔，錯了，不怪。要抱！”

“好。”說起來，舒兒當真極喜歡趙和安，見到了總要他抱，多來幾次，趙和安的動作也就開始熟練起來。

幾人進屋，于樂心早擺好了幹果點心，又吩咐文嬸去煮醪糟。

“逸寧，這就是你夫郎？”段潛進屋，一眼就看到于樂心，他常年在外經商，無拘無束慣了，又因與趙和安關系頗親近，便直接問了，倒沒什麽冒犯的心思。

趙和安連忙介紹，“這位是我夫郎，于樂心。”

而後又對于樂心道，“這位是段潛，你喚他段大哥就好。”

“段大哥。”于樂心也不扭捏，大方喚人。

“好。”段潛看着于樂心舉止大方，心覺滿意，也對他多了幾分欣賞，對着身後的小厮道，“小二，把我準備的玉佩給弟夫郎。”

“是。”小厮将東西遞上。

于樂心看了一眼，就要拒絕，“段大哥，這太貴重了，我不……”

段潛眉一豎，“給你就接着，你們成親時我沒趕上，這是補的賀禮。”

于樂心猶豫，轉頭看趙和安。

段潛也看向趙和安，“逸寧。”

一聽段潛喊他，趙和安就眉心一跳，“夫郎收下吧，這是段兄的心意。”

“那多謝段大哥。”

“這就對了。”段潛這才滿意。

一旁的畢豫章也道，“弟夫郎安心收着吧，他這人財大氣粗的，最喜歡送人東西，你收了他才高興，你若不收他可是要生氣了。”

沈氏聽了拿手帕掩唇，嗤嗤笑了幾聲。小舒兒一臉懵懂，左右瞅瞅，仍是沒想明白這些大人在說什麽。瞅了一會，便又向于樂心伸手，“樂叔叔，抱抱。”

于樂心從趙和安懷裏接過人，“舒兒又長高了呀。”

“樂叔叔，厲害。安叔，笨笨的。”舒兒皺了皺鼻子，随即又興奮地說，“娘說長很高。這麽，這麽，這麽多！”

發現自己被于樂心抱着不方便比劃，舒兒便掙紮着要下去，兩只手的距離一點點拉長。

幾個人都被舒兒逗笑，趙和安也笑着看他比劃，不跟他計較說自己的事，哄道，“哎呀！小舒兒真的又長高好多呢！”

“哈哈，高高。”

說了一陣，舒兒對地方熟悉了點就開始在屋子裏四處跑，沈氏和于樂心說着話兒，趙和安三個也在一邊說話。

“這又是你新琢磨出來的。”段潛坐下便好奇看面前的火爐子，手也不安分地四處摸。

“诶，這是個小匣子。”段潛驚喜道，拉了一下旁側的手把，還真拉出個小匣子，裏面還裝着東西，“這裏面還裝着東西。”

段潛一看，是一些幹果，伸手抓了一點，觸手帶着熱度，微微有幾分燙手。外殼焦黃，入口香脆，恰到好處。

“這個不錯。”段潛眯了眯眼，心裏開始盤算起來。

得，趙和安和畢豫章一看段潛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便主動開口道，“待會兒我把圖紙拿給你。”

“逸寧長進了，為兄甚是欣慰。”

畢豫章撇嘴，“德性。”

段潛瞥他一眼，心情正好着，就不跟他計較了。圖紙要到了，段潛暫放下不再想其他，又去研究火爐子。

“這是什麽？”說着段潛就要伸手去摸那根靠牆的鐵管子。

“別碰！”趙和安急急地制止，“小心，這東西燙人。碰到會燙傷的。”怕段潛意識不到嚴重性，趙和安特意多說了一句。

“好吧。”段潛悻悻收回手，“這個是什麽？”

“煙突。就跟竈突一樣的。”

“哦。”段潛似懂非懂，他一個富家公子，又不進廚房，哪裏懂這些。

趙和安不得不又解釋道，“導煙用的。”

這麽一說，段潛就懂了，“難怪這屋裏不見有煙。”

畢豫章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也道，“這東西卻比那木炭燒着暖和，也方便。”

“豫章兄喜歡就拿了圖紙做一個。”

沈氏聽到這話笑道，“這倒好，逸寧說的，嫂嫂可記下了。”

“嫂嫂只管拿就是。”

說鬧了一陣，文嬸便端着煮好的醪糟來招呼衆人喝。

“弟夫郎手藝不錯。”段潛贊道，畢豫章和沈氏也點頭。

這醪糟是于樂心新煮的，正是甜的時候，招小孩子喜歡，舒兒喝了一點不夠，還要多喝。沈氏怕他醉了，只讓他喝了小半碗就不給了，他便一直吵着，“還要，娘親。舒兒喝。”

舒兒心急地看着沈氏，見她不為所動，眼睛循着衆人轉了一圈，便又去纏畢豫章，“爹爹，舒兒喝。”

畢豫章正想喂他喝，被沈氏一瞪，自己咕咚兩口就将剩的喝完，把空碗拿給他看。

“安叔。”

趙和安搖頭，“沒有了。”

“段叔叔。”段叔叔還在喝。

“沒了。”

最後将目光轉向于樂心，“樂叔叔。”

“樂叔叔也沒有。”

“樂叔叔做。”說着就自發的上前拉住于樂心的手，“樂叔叔的家。”

“嗯，”于樂心看着舒兒做思考狀，“樂叔叔家裏也沒有了呀！”

舒兒一聽，嘴一癟，委屈極了，“那怎麽辦？”

“怎麽辦呢？”

舒兒期待的看着他。

“那樂叔叔中午給你做其他好吃的好不好？”

“沒有了嗎？”舒兒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沒有了。”

“那好吧。”聽到答案，舒兒才勉為其難接受，鑽到于樂心懷裏。小聲抱怨道，“娘親壞！爹爹壞！”偷眼瞅了段潛一眼，沒敢說，又看看趙和安，“安叔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