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傻了?

那天她剛從昏迷中醒來,渾渾噩噩的,只知道張嘴喝藥吃飯。

等幾天後她完全清醒過來,才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變小了,而且手腳可以自由活動,除了身體虛弱一些,已經完全變成了健康人。

這對于早就喪失了信心,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天天煎熬的柳青蘿來說,簡直就是老天爺的恩賜。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柳青蘿雖然不是老人,但她從出生就開始生病,幾歲的時候,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被父母悄悄的放在了福利院門口。

從那以後,她的生活裏,最親近的人,就只有一個好心照顧她的福利院院長。

那樣的生活,她早已沒有絲毫的留戀,上天能夠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從心底裏感激。

經過幾天的休養,她很快就可以下地了,可以四處走動、看着外面的青山綠水和悠悠白雲。

然而當她在這個名為南橋村的小村落轉了一圈後,才發現這村子簡直窮的令人發指。

一天天的肚子裏清湯寡水的,她就尋思到外面找點什麽東西填肚子,卻在一個小小的山坡上,發現了一小片紫色的野花。

前世活了将近二十年,雖然身體虛弱,倒後來幾乎不能下床了。但福利院的院長媽媽,卻一直堅持教她識字寫字。後來她不能動了,就每天讀書給她聽,或者把書放在她面前,讓她自己看。

這麽多年下來,她看過多少書,連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久病成醫,她對于自己的身體,也是千方百計的了解和鑽研,為此不知看了多少醫書,就連中醫和針灸等醫書,她也看了無數遍。

身體還能動的時候,她就自己給自己紮針,雖然最終也沒有治好自己,但對于天文地理和詩詞醫學方面,她幾乎算是博學了。

也因為那麽多年的積累,她一眼就認出來,那種紫色的小花,是一種叫做桔梗的中藥。

這種紫色桔梗,可以入藥的是根部,止咳祛痰,實在餓的時候,甚至還可以腌制了食用。

當然桔梗是很苦的,如果腌制了吃,必須加入許多輔料,這對于精打細算的柳老太太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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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摘了幾朵花,還沒來得及挖下面的根莖,就被四嬸張氏發現了。

“這不是妞妞嗎?你趴在土堆上幹什麽?昨兒還說病的下不了床,今兒就到處野了……”

四嬸張氏穿着一件對襟白衫、青裙子,肩膀上挂着綠色帔,頭上還插着一支細細的銀簪子,用一塊手絹捂着鼻子和嘴,嫌棄的看着柳青蘿。

柳青蘿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清脆的說:“四嬸,您胳膊上挂的那是啥?”

“連這個都不知道?”張氏得意的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還真是個傻的,這叫帔子,是女人家用的東西!鎮上大戶人家的女人,都這麽穿!”

她說着還轉了一圈。

綠色帔子随着旋轉飄飄欲動的,倒是有幾分飄逸靈動。

柳青蘿當然認識她穿的這身衣服,很像唐朝女子穿的那種服飾,但她也覺得納悶,這個朝代并不叫唐朝,而是叫做大周朝。

至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眼下她也關心不了那麽多。

“四嬸娘,您穿的真好看,不過,穿這個怎麽下地做活?做飯燒火被火燎了咋辦?”柳青蘿歪着頭,一派天真的問。

張氏臉色一紅,“這個,是四嬸做了端午回娘家穿的,當然不能燒飯的時候穿了……”

柳青蘿哦一聲,低頭繼續挖她的桔梗。

張氏還以為她在那玩泥巴,撇了撇嘴,心想又是個沒教養的泥巴孩子,以後必定是個沒出息的,回到院子裏就把這事兒給嚷嚷開了。

“我說大嫂啊,妞妞不是病的很厲害嗎?這幾天還每頓飯都加了一碗稀飯,我怎麽剛才看到她好好的在外面玩泥巴啊?”

柳青蘿的母親杜氏,正在竈臺前忙活呢,聽見張氏的聲音就出來了,瞥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喲,今兒穿的這麽亮堂,要去勾搭誰啊?我家妞妞前幾天病了,連北橋村的大夫都瞧了,這還能有假?你說這話是啥意思?說我妞妞多吃了飯了?”

張氏翻了個白眼,“那誰知道呢,我看妞妞好得很,玩的跟個泥猴子一樣,啧啧,妞妞這都五歲了吧……”

話裏的嘲諷之意顯而易見。

這時柳青蘿回來了,手裏握着一束紫色花束,手臉卻幹幹淨淨的。

這柳青蘿雖然胖乎乎的,但臉蛋圓潤,眼睛又大又亮,洗幹淨了就是一白白嫩嫩的胖娃娃,看着很是讨人喜歡。

“妞妞,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呀?”四嬸張氏捏着帕子,故意擡高聲音問她。

柳青蘿舉起桔梗花,笑着說:“四嬸,這個花好看嗎?底下的根還能吃呢……”

張氏笑起來:“啥?這不就是鈴铛花嗎?還吃呢,連牛都不吃這玩意兒!我說大嫂,妞妞是不是生病後,腦袋就傻了呀?”

在這個時候,女子成親基本上就靠媒妁之言,要是傳出去說這女孩傻過,那還有誰家願意娶她?

雖然柳青蘿才五歲,離說媒還早得很,但這要是傳出腦子不好的名聲了,對以後就是致命的影響……

杜氏氣的恨不得上去撓死她,罵道:“放你的屁!我妞妞聰明乖巧的很,方圓十裏你去問問,誰有我家妞妞聰明?他四嬸,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吃飽了撐的編排我妞妞?成天打扮的妖裏妖氣的,還不知道誰腦子有病!”

四嬸張氏的嘴可比不上杜氏,被她罵的就用帕子去擦眼睛。

“拿你那嬌嬌弱弱的樣子給誰看呢?哼!”杜氏可不吃她那一套,拉着妞妞的手就朝屋裏走。

蹲在井邊洗菜的柳瑤平輕聲說:“弟妹,別哭了……”

二嬸陳氏端坐在自己家門口,手裏拿着一把扇子搖,臉上帶着矜持的笑容,不屑于和她們鄉野村婦打嘴仗。

她的丈夫可是讀書人,将來要考秀才舉人當大官的,而她就是尊貴的官夫人,就要有官夫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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