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李二陛下臉色很不好看,坐在禦座上等着李德謇把李元嬰幾人拎回來。

李承乾有些擔心幾個妹妹,又擔心李二陛下氣壞了身體,想勸一勸,卻又不知該從何勸起,他們父子倆已經許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李承乾沒退下,靜坐在一旁和李二陛下一起等候。等有人來報說李元嬰他們已經回來了,李承乾才坐直身體往外看去。

首先跑進來的不是別人,是被李元嬰牽着的兕子。兕子平日裏最得李二陛下喜愛,李元嬰和她咬了兩句耳朵,她進門後便一馬當先地沖到李二陛下面前,撲到李二陛下懷裏喊:“父皇!”接着高陽和新城她們也跑了過去,脆脆甜甜地齊齊喊人。

被四個寶貝女兒圍在中間,李二陛下的火氣一下子散了大半。

李元嬰見李二陛下臉色稍緩,才慢騰騰地湊上前試探着自己有沒有機會賣個乖。

李二陛下瞥見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心裏的怒火又騰地一下上來,罵道:“你給我站一邊去!”

李元嬰只好乖乖退到一邊罰站。

唉,要是沒高陽她們幾個在,他可以更不要臉一點。

鬧出這種事,李二陛下是不可能輕易平息怒火的,四個寶貝女兒撒嬌也沒用,他很快又板起臉來盤問到底怎麽回事。同時李二陛下還勒令李元嬰和高陽不許出聲,這兩個小鬼太滑頭,李二陛下不信他們胡扯。

平日裏最老實的城陽被選做代表,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聽到李元嬰他們都不曉得北裏是什麽地方,是高陽聽幾個皇兄說的,李二陛下臉色稍緩,問高陽:“哪幾個皇兄?”

高陽閉嘴不答。

李二陛下道:“還挺講義氣的是吧?”李二陛下冷笑一聲,叫來左右的人把平時和高陽一起打馬球的那幾個兒子點名了,全部一起罰,公平又公正!

高陽睜大眼,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沒出賣皇兄,李二陛下還是能把人都找出來。

李二陛下示意城陽繼續往下說。

聽到李元嬰看到琵琶想起太上皇,李二陛下看了李元嬰一眼,沒說什麽。直至城陽提起房俊在外面喊話搶人,李二陛下額頭青筋才暴跳起來。這對未婚夫妻真是有能耐了,一個是身為女孩子卻跟着她幺叔跑去那種地方,一個更了不得,居然搶人搶到自己未婚妻子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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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城陽已經把房俊賣了出來,立在一邊罰站的李元嬰就忍不住插嘴了:“皇兄你看,我說了吧,挑女婿要好好考察的,你還說是你悉心挑的……”

李二陛下朝他喝道:“你閉嘴!”

李元嬰轉過身去背對着李二陛下站好,不理他了。

城陽老實歸老實,還是很懂得給李元嬰打掩護的。她沒提李元嬰還要與那蘇七娘約定要通過圖書館聯系的事,只說那蘇七娘知道李元嬰是滕王之後便将琵琶送予李元嬰,再然後,李德謇就來了。

這套經過剪切處理的說辭沒引起李二陛下的懷疑,李二陛下看向背過身去只給他留一個後腦勺的李元嬰,一時不知該怎麽罵他才能解氣。

這小子糟心是糟心,可也是被誤導了才會領着高陽她們去北裏,到了那兒也沒幹什麽荒唐事,反而還惦念起太上皇來。

擱別人身上,李二陛下只會覺得他瞎扯淡替自己狡辯,可太上皇搬到大安宮那幾年,确實每日醉心歌舞,沉浸在美人堆裏,興起時還會自己抱起琵琶為美人們彈一曲。那時李元嬰雖然還小,印象應當還是有的,他走進北裏那種地方會想起太上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二陛下頓了頓,板起臉嚴厲地教育了兕子四人一頓,罰她們回去抄書并閉門思過。

兕子還想拯救一下李元嬰,小心翼翼地說:“幺叔——”

李二陛下一臉“沒得商量”的冷酷,無情地說道:“行了,你們回去,不許再亂跑。”

兕子她們一走,屋內只剩下李二陛下、李承乾和李元嬰。

李承乾在心裏斟酌着該怎麽替李元嬰說說情。

李二陛下看了李承乾一眼,對仍背對着他們的李元嬰斥道:“轉過來!”

李元嬰見兕子她們都被李二陛下趕走了,直接把李二陛下的“轉過來”轉換成“過來坐下”,屁颠屁颠地跑過去往李二陛下身邊一坐,看得李承乾有些發愣。

李二陛下見李元嬰又沒臉沒皮地賴到自己身邊,不由罵道:“你小子能不能消停兩天?到哪都能惹出事來!”

李元嬰覺得李二陛下這話很沒道理,有理有據地反駁:“才沒有惹事,我們就是去聽個曲兒,有什麽不對?難道就因為有的人去北裏是想幹別的,我們單純聽曲兒的反而不能去了?”他哼了一聲,“自己心裏有鬼的人才會看誰都覺得龌龊,像那個房二就是,沒見到我們時還挺趾高氣昂的,見到我們後我叫他一起坐下聽個曲,他吓得跟什麽似的,一眨眼就跑沒影了!”

這就是李二陛下剛才讓李元嬰閉嘴的原因,什麽事經他的嘴一說,好像都挺有道理。想到自己挑的驸馬,李二陛下更糟心了,橫看豎看都覺得眼前這小子礙眼極了!

李二陛下道:“過兩天我要去骊山,你兩天內把《詩經》抄一遍,我帶上你一起去。”

李元嬰一聽,臉色有些發苦,雖說他現在長進了,什麽書都有看看,可是他對《詩經》着實沒什麽興趣。翻來覆去全是詩,乏味得很,還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生僻字,有什麽好看的!李元嬰試探着問:“那我不去骊山,可以不抄嗎?”

李二陛下冷笑一聲:“可以啊,以後哪也別去了,随你抄不抄。”

李元嬰立刻閉嘴。

李元嬰和李承乾一起被李二陛下趕了出來。

李元嬰剛才就看見大侄子一直欲言又止,顯然是想找機會幫他說話!他感動地壓低聲音和李承乾交流經驗:“承乾你不用擔心的,只要和皇兄講道理,皇兄很快就不會生氣啦。皇兄罰我們只是要堵別人的嘴而已,其實他心裏已經不氣我們了。”說完他又對李承乾諄諄教誨,讓李承乾記得貫徹“敵強我就弱,敵弱我就強”的基本搞事原則,每當李二陛下和老孔他們罵得兇時一定要誠懇認錯,等風頭過去再繼續幹壞事!

李承乾回想着李元嬰剛才和李二陛下相處的情景,依稀也知曉他們父皇為什麽獨獨對這個幺叔格外寬容。一般人絕對沒李元嬰這臉皮和這膽量!

李承乾道:“我記着了。”

李元嬰一臉“孺子可教也”的滿意表情。

李承乾和李元嬰提起另一件事:“遺直那邊有孫老的消息了,孫老眼下落腳的村子離骊山不遠,趕巧父皇過兩天要啓程去骊山,應該可以直接把孫老請到骊山替父皇看看。”

李元嬰聽後很高興:“看來老房還是有靠譜兒子的,那遺愛賢侄看着就不太靠譜。”

李承乾道:“十幾歲的少年哪有不風流的,去個北裏算不得什麽。”

李元嬰還是不太滿意:“去個北裏是沒什麽,他去了又不敢堂堂正正地承認,瞧着是個沒擔當的。”李元嬰對幾個小蘿莉非常上心,“老房是很厲害,可要是他自己立不起來,爹再厲害也沒用。換成你是高陽,你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夫婿!”

李承乾道:“你說的也在理,可适齡的人都才十來歲,你哪裏看得出他們将來能不能立起來?”他拍拍李元嬰的肩膀,讓李元嬰不要想太多,先去把《詩經》抄完再說。

李元嬰面色一苦,跑去把《詩經》找出來,才發現這玩意比禮記的字數要多好幾倍!李元嬰和為他找出《詩經》的武才人抱怨:“你說皇兄為什麽讓我抄這玩意啊?這麽多詩,我一點都不想看!”

武才人娓娓為李元嬰介紹:“《詩經》中的詩原是周王朝叫人收集的歌謠,有風、雅、頌三類,‘風’乃是百姓傳唱的民謠,大多展現百姓的所思所想;‘雅’乃是名門望族祭祀或宴飲時所用的雅樂,還有一些來自百姓的諷詠;‘頌’則是宗廟祭祀時用的樂曲和舞曲。”她含笑說道,“陛下讓你抄這個,應當是想讓你多了解一下禮樂之事。”

李元嬰一聽,明白了,哼道:“上次讓我抄《禮記》,這次讓我抄《詩經》,太壞了!罰人就罰人,還要借機諷刺我不懂禮樂!”

武才人沒有接這話。

不是誰都能無拘無束地在背後罵當今天子的。

普天之下,她也只見過這麽一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李元嬰也沒再和武才人說什麽,抱着厚厚的幾卷《詩經》走了。他邊往回走,還邊在心裏暗暗發誓,等他玉米種出來了,每個人都分一包爆米花,堅決不分給李二陛下,饞死他!

畢竟是《詩三百》,足足有三百多首詩,接下來兩天李元嬰埋頭苦抄,抄到出發那天都才抄了一小半。李元嬰耍賴之心又起,抱着抄好的部分去找李二陛下哭:“我怎麽抄都抄不完!”

李二陛下瞥了他一眼,淡道:“收拾收拾去骊山。”見李元嬰聽到這句話就滿臉喜色,李二陛下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把下一句補完,“到了骊山你接着抄,總能抄完的。”

李元嬰:“……”

李元嬰決定不理李二陛下了。

李二陛下是去骊山調理身體的,帶的人并不多,太子也被留在京中處理朝中事務。臨去前李承乾把随身信物交給李元嬰,讓李元嬰到時候拿着去接孫思邈,事關李二陛下,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李元嬰難得被委以重任,很是鄭重地把信物收起來,又從李承乾那裏聽到了關于房家的八卦:房玄齡隔天就去向李二陛下請罪,說自己二兒子頑劣,已經被他狠狠地教訓過了。聽說,房二這幾天病得根本不出門,也不知是真病還是被他爹打的。而且,房玄齡脖子上還多了兩道口子,被人撓的那種!

李元嬰鬧的這一出事兒,把人房家上下弄得雞飛狗跳!

李元嬰認為自己非常無辜:“我真的只是去聽個曲兒,誰知道他會來搶人?”

李承乾也不覺得李元嬰真做錯了,畢竟李元嬰是真不懂那到底是什麽地方。他也不再多說,只勸說李元嬰:“高陽的婚事父皇自有考量,你不用太操心。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請孫老給父皇調理調理身體,最好能把父皇那些舊傷隐疾都給治好。”

李元嬰一口答應,帶着大侄子的信物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等我把玉米種出來了,我就全部烤着吃,不給你!

李二陛下:玉米?

【李二陛下暗中調查……】

【李二陛下獲取玉米信息……】

【李二陛下派人前往采收……】

【系統:緊急提示,您的玉米已被李二陛下采收完畢】

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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