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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8日 天氣 晴 氣溫 9~13攝氏度]

一夜未眠的陳令折仍然沒有感到絲毫的困倦之意,昨夜在江航行離開之後,他嘗試着入睡,卻怎麽也睡不着,于是他又重新爬了起來,窩到沙發上,打開了那盤影片,再一次于深夜裏觀看《2001太空漫游》,手裏的煙燃盡了整個夜。

他能如此輕描談寫地講述自己被戀人欺騙、抛棄的過程,不代表他已經度過了那場難關,而是他仍然深陷其中,他曾全身心的相信着章蕭說的每一句話,并将其奉為拯救自己生命的神旨,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生活的迷霧裏打轉,找不到任何可以尋覓的方向。

可章蕭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讓他明白自己或許也值得被愛,自己或許也能夠被世界包容,而不再是一棵無根的草苗,随風漂泊。

所以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情願自己沒有發現甜蜜背後的刀尖--他不是有意撞見那一幕的,是實打實的巧合。

那是他們的三周年,章蕭說晚上下班回家一塊兒慶祝,讓陳令折在家裏好好等着他,但陳令折沒有忍住,他想早一點見到章蕭,想擁抱他,給他一個驚喜,告訴他,他們還會有下一個三年,下一個六年。

他掐着章蕭下班的點,順路從花店裏買了花,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站在公司的對面,一條川流不息的馬路隔斷了之間的聯系,然後呢,他看着一個漂亮的女人下了車,手裏牽着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章蕭從旋轉門裏出來,伸手挽住了女人的腰,親吻了女人的唇,接而彎腰親吻了孩子的臉頰。

這一系列的動作是如何的水到渠成,仿佛是他日常生活中必然經歷之事。

陳令折只覺得五雷轟頂,抱着花的手都僵住了,他開始在心中給章蕭找借口,那個漂亮的女人或許是他的姐姐、朋友呢?

他們上了車,消失在路的盡頭,剩下陳令折一個人站在人潮中。

他打了個電話,那頭接了起來,聲音依舊是那麽深沉動聽:“下班了嗎?”

“嗯,還沒,我等會兒再打給你吧。”

我等會兒再打給你吧。陳令折似乎都能想象得到電話那頭的女人詢問他,是誰?他則挂掉電話,松了口氣回答,公事,一個客戶。

然後他的心碎了。不是忽然地破碎。而是一點一點,被從四面八方席卷過來的黑暗蠶食至零碎。

陳令折把花送給了窩在街邊的流浪漢,漫無目的的在這座偌大的城市裏旋轉,他又變成了一只被人抛棄的孤鳥,就像當年被父母所抛棄的自己,他甚至希望,那場車禍能夠将他一塊兒帶走,至少不必讓他如此艱難的生活。

一個晚上,《2001太空漫游》循環播放了四遍,天終于亮了,陳令折關了電視機,站到窗口抽煙,瞧見江航行在樓下朝他揮手,陳令折原想做沒瞧見,但這會不知為何,他也伸手同江航行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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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航行笑得更深了。

陳令折抽完一根煙後,去浴室泡了一個熱水澡,他卧在浴缸裏,仰着頭,能看見那束擺在桌面上的玫瑰,幾天時間,玫瑰已經徹底枯萎,還散發着死亡的腐朽氣息。

他換好衣物,将玫瑰和垃圾裝在一塊兒,提下樓了,江航行還站在樓下。

“在這幹嘛?”陳令折問,今天依舊是個晴天,溫度較昨天而言有明顯的下降。

“等你啊。”

“你怎麽就知道我會下來?”

“不知道。”

“那你等什麽?”

“等到了最好,沒等到也沒關系。”

陳令折低聲說了句“神經病”,拎着垃圾袋往垃圾桶裏扔,玫瑰枯萎的枝葉又長又堅硬,刺破了脆弱的塑料袋,裸露在微涼的陽光下,紮進了江航行的眼睛裏。

“一起去買花吧。”江航行說,“再去買一束玫瑰,你屋裏色彩太單調,影響情緒。”

“我有說我要買花嗎?”

“那不買嗎?”

陳令折瞧了他一眼,“走吧。”

江航行笑了兩聲跟了上來,陳令折覺得江航行這人真的幼稚,像塊牛皮糖一樣粘着自己,他從沒這樣被人粘過,從一開始的抵觸,到現在竟覺得還不錯?這兩天慢慢好轉的心情正印證了這一點。

“昨天早上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陳令折想起昨日清晨的事兒,仍有些愧疚之意,不必對他人那麽冷淡或是苛刻。

江航行摸了摸後腦勺,頗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初春了,世紀公園裏的櫻花正開的旺,想約你一起去賞花。”

“賞櫻花?”陳令折努了努嘴,果然是小孩子才能想得出又土又無新意的自認為很浪漫的點子。

“嗯。”江航行捕捉到了陳令折的微表情,“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每天窩在家裏不健康,所以想帶你出去走走。”

“江航行?”陳令折停下向前走的腳步,往旁邊跨了跨,立在江航行的面前,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你是不是喜歡我?”

陳令折不是傻子,江航行心裏那些小算盤該摸清的都摸清了,有些東西哪能說藏得住就藏得住的,嘴上不說,眉梢和眼睛裏也會倒影出來,這種欲蓋彌彰的姿态更令人發覺背後的深意。

“我--”

“行了,逗你玩兒的。”陳令折笑了,“走吧,買花。下午陪你去賞花?”

“真的嗎?”

“嗯。”陳令折走在前頭,“我說你是小孩兒,你還不服氣。”

陳令折一直有買花的習慣,來的多了花店小姑娘也認得了陳令折,每回都要調侃兩句,說做陳先生的女朋友可真幸福,每周都能收到一束花,陳令折通常只笑笑不予以回應,他給自己買花,是唯一能夠做到的給自己的生活裏增添一點色彩。

“您又來啦。”

推開門,風鈴就叮咚響。

“您朋友嗎?”

“嗯。”陳令折點了點頭,走向了那一團一簇的花面前。

“照舊嗎?”

“照舊吧。”

照舊一束紅玫瑰花。

江航行站在一邊,看着低眉看花的陳令折,紅色映在陳令折白皙的臉上,多了幾分情色,幾分欲望,這不禁讓江航行看得失神了,直到陳令折回過頭來,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滿懷,才讓他收起了方才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那點肮髒的心思。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這些統統被陳令折收納在了眼底,他抱着花,和江航行一塊兒打道回府。

“只買玫瑰嗎?不需要買些別的麽?”江航行想起上一回,也是這樣抱着一束玫瑰的陳令折,走在陽光底下,像個不谙世事的精靈。

“我喜歡玫瑰。”陳令折回答他的疑問,其實不是的,是章蕭喜歡玫瑰,章蕭喜歡玫瑰喜歡到什麽地步呢,巴不得把玫瑰穿在身上,但這不可行,于是章蕭用着玫瑰味兒的香水,然而不得不說的是,玫瑰配章蕭,着實完美得不行,玫瑰那清冷孤傲又夾雜着熱烈的氣質,活生生地就是植物版的章蕭。

陳令折在玫瑰裏能捕捉到章蕭的身影和氣息嗎?他多麽希望可以捕捉到。

清洗了一遍玻璃瓶,給裏頭裝上了新鮮的水,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插進瓶中,玫瑰就這麽盛放在了陌生的水源裏,陳令折挪動了花瓶的位置,是陽光正好能夠抵達的地方,玫瑰舒展着枝葉花朵,在空氣裏融化成滿目的紅。

陳令折和江航行約定了下午兩點半的時間,此時還只是早上九點半,他倒入床中,想用中間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疲憊感瞬間湧了上來,他很快就困了,困意來得同時夢也緊跟其後。

他夢見那一個月裏,章蕭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總是在下班之後匆忙的趕來,有時候會停留的久一些,待陳令折睡下了,才離開,有時則沒等十分鐘就道別離開,陳令折對此表示理解,章蕭的工作那麽忙碌還得抽空來看他,這已經讓他覺得感恩戴德了。

那一個月的時光裏,章蕭給他讀完了十本書,陳令折很享受聽他念書的時間,章蕭的聲音低沉帶有磁性,格外好聽,無論書籍內容多乏味枯燥,只要是從章蕭口中出來的,都成了漂亮悅耳的音符。

他們還會觀落日,章蕭推車他的輪椅,在醫院樓下打轉,一圈又一圈,就為了能夠找到一個觀落日的最佳位置,他們找到了,夾在兩幢大廈裏的一個細縫,能瞧見血紅的落日被容納在其中,從一方小鏡虧得整個世界。

他們也會共享一副耳機,聽着同樣的音樂,分享各自的人生,章蕭和陳令折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模板,他生活在幸福快樂的家庭裏,父親母親都是知識分子,家中也從不缺錢,只要他想要的,從來沒有拿不到手的。

可盡管生活在貴公子的世界裏,章蕭卻沒有纨绔子弟的作風,平易近人,又善于傾聽。

陳令折感到自卑,在章蕭面前,自己仿佛是個在污水裏茍且偷生的蝼蟻,就是這麽一只可憐的蝼蟻,卻對世間的精靈産生了非分之想。

在某一個休息日的午後,章蕭靠在桌邊睡着了,陳令折想,他的工作得多辛苦,每天忙碌得像是蜜蜂。

陳令折看着章蕭的側臉,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大膽的伸出手,順着下颚骨的輪廓,似有若無般地輕輕撫摸而過,在那一瞬間,章蕭睜開了那雙鋒利的眼睛,直直地凝視着陳令折的目光,陳令折慌了,下意識地笑了笑,想将手伸回來的時候卻被章蕭一把抓住了。

“被我抓到了,還想跑嗎?”章蕭笑着支起身體,然後彎着腰,吻住了陳令折。

這就是他們故事的開始,如果直到最後陳令折都沒有發現那件事,章蕭對于陳令折而言無疑是個完美愛人,溫柔細心,盡管有時會出現矛盾,在事後時,章蕭總會回來親吻陳令折,一遍又一遍的親吻他,告訴他自己愛他。

陳令折也一度陷入這種溫柔漩渦裏,遺忘了關乎自身的卑微,他的渾身上下沒有哪一點是值得被愛的。

當真相墜落,愛情破碎,美夢銷毀的時候,他才開始剖析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那些在他盲目陷入愛情中無法看清的現實,他不得不去接受,或許章蕭并沒有他所說的那麽深愛自己,或許章蕭是因為只有在自己這裏才能找到一點舒适感--将別人玩兒團團轉的舒适感,所以他才停留在自己身邊。

不管是哪個原因,都讓陳令折再一次的确信自己不值得被愛,于是他常在睡夢裏重回六歲那年的車禍現場,爆炸的火光夾雜着章蕭的臉,父母身上流淌的鮮血澆灌在章蕭的身軀上,他們立在火海裏,漸行漸遠,陳令折一邊哭喊一邊追着跑,可不管他如何用力追逐,那團火光總是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如果說,僅僅是因為這些,陳令折就讓自己和死亡聯系上,那未免過于矯情,他雖然憂郁自卑,但遠沒有看起來的那麽脆弱。

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他長時間存在的頭痛,在和章蕭分道揚镳之後,他的頭痛症愈發頻繁和嚴重了起來,實在忍受不住的情況,他獨自去了躺醫院,做了腦部檢查,這疼痛的源頭來自于六歲那年的車禍,那場車禍沒有奪走他的生命,卻實實在在地傷害了他的頭顱。

醫生建議他盡早做開顱手術,盡管十分危險,但仍有一定的幾率成功,如果不做,那就只能夠在家中等死。

生活狗血的就像一出戲劇。

陳令折從夢裏爬起來,眼淚洇濕了枕頭,他赤腳走到浴室,洗了一把臉,鏡子裏的自己憔悴得就像今早丢棄的枯萎玫瑰,他說,真醜,這麽醜章蕭還會愛你嗎?

等他說完了,他才反應過來,什麽章蕭啊,他已經沒有章蕭了,一年前他就失去章蕭了。

他也不知道半年前章蕭的來意是什麽,但陳令折的僅存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見他,見到他會發生什麽?陳令折害怕自己失控,哭着求章蕭回到自己的身邊。

但是說來也好笑,在三周年的那個夜晚,陳令折坐在家中等章蕭回來,沒有開燈,他們坐在漆黑的屋內,唯獨可見的只有一絲淡薄的月色透過窗簾,缥缈如雲。

陳令折将話說開:“我看見那個女人和孩子了。”

章蕭扯了扯領帶,他的語氣裏聽不到任何的情緒:“是嗎?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兒。”

“你騙了我。”他壓抑着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試圖保持一種冷靜的假象,至少不能在章蕭面前潰敗,那樣豈不是太沒有尊嚴了。

“對不起。”

“然後呢?”

“然後由你選擇。”

“什麽意思?”

“你想和我繼續,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章蕭清了清嗓子,“如果不想繼續,我就不會再來,此外,還會給你一筆錢。”

“什麽意思?”陳令折的聲音開始顫抖,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頭,他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章蕭的口中說出。

“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章蕭反問他,“我是不會和我的妻子離婚的,你想要愛情,我可以給你,想要金錢,我也可以給你。”

陳令折站起起來,在漆黑的環境裏準确無誤地揪住了章蕭的領子,讓章蕭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章蕭踉踉跄跄地往後倒去,碰倒了擱置在桌上的玫瑰花瓶。

章蕭沒有發怒,只是整了整領口,他說:“我走了,令折。”

這個男人,連道別的話都是冷漠裏夾雜着溫柔,他說,我走了,令折。然後,他就真的走了,甚至沒有為他們過去三年的日夜做過一點真誠的挽留,似乎在他眼裏,陳令折并不是唯一的,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他可以雖是撒手就走,不承擔任何的感情債務。

下午兩點半,江航行掐點敲門,陳令折換好衣物來開門。

“你真是準點。”

“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抵達世紀公園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氣溫又下降了幾分,公園裏仍有許多來看櫻花的,多半都是些青年人,攜愛人戀人一塊兒來,這大概就是年輕人的戀愛,和他與章蕭的戀愛模式完全不同,陳令折打住了自己的思緒,強迫自己不許不可以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章蕭兩個字。

真的沒必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你看看,你過得這麽不好,而章蕭呢,有妻女環相伴左右,多快活啊。

江航行不動聲色地牽住了陳令折的手,陳令折疑惑地看着他,他說:“你老走神,人潮會把你沖走的。”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麽?想他嗎?”江航行皺着雙眉問,神色格外凝重。

陳令折吭哧一笑:“是啊,我在想他,我為什麽不能想他?”

“他不值得。”江航行又氣又惱,可卻反駁不了什麽,人家愛想誰想誰,幹他何事?

“他不值得,難道你值得嗎?”

“我--”江航行将陳令折的手握得更緊了,“我總比他好些。”

他的聲音很小,被淹沒在來往的人潮裏,湧向了別處,而那別處,總歸不是陳令折這裏,其實沒有誰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從始至終都只有自己,自己這一條賤命,是從死神手裏逃出的,是要歸還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只會太早不會太晚。

一樹樹的櫻花确實漂亮,滿眼都被浸泡在粉紅相間的花海,但說句實在話,這兒真是人比花朵。

陳令折反扣住江航行的手,雙眼亮晶晶,他說:“我帶你去個別的地方吧。”

江航行一頭霧水,等不及他詢問,陳令折就已經拉着他的手朝人流的反方向走,磕磕撞撞,靠着一雙緊扣的手來阻止走散的風險。

陳令折帶江航行來到了當年自己骨折住院的那家醫院,四年過去了,醫院重新裝修刷白過,醫院樓下的空地上有不少的親屬陪同患者散步,也有獨身的患者坐在長椅上閱讀書籍或是聽些小曲兒。

江航行顯然更加迷茫了:“來這兒幹什麽?”

“我以前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帶你來,總歸是讓你看點好看的,又不能怎麽你。”

穿過幾條道,拐過幾個彎,又是一處新的草坪,但這兒較外頭而言,像是無人問津的地兒,正對着草坪地的遠處,是兩幢高大的樓房,中間的空隙将天空割出一道長方體的形狀。

陳令折坐了下來,看了看手表,四點五十三分:“再等一會。”

“等什麽?”

陳令折雙手撐着地,身體微微往後仰着,偏過頭來看江航行,夕陽懸挂于天,溫柔的金色落在陳令折的側臉上,睫毛都似沾着金粉,熠熠生輝:“等落日。”

江航行笑了,“好。”

“你想知道那段時間我都是和誰一起在這兒看落日嗎?”

江航行擡頭望着正在一點一點緩慢墜落的夕陽:“我能猜到。”

“章蕭,他叫章蕭。”陳令折說,他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他有溫柔的時候,他溫柔的樣子就像這夕陽。他也有刻薄的時候,他刻薄的樣子也像這夕陽。”

“他很有魅力。”江航行想起了那一次在樓道裏看見章蕭的時候。

“是嗎?”陳令折雙眼彎彎似月牙。

“但他不該這麽對你。”江航行說,“因為你比他更有魅力,他沒有了解到這一點,我在此刻甚至為他感到遺憾和後悔。”

陳令折的呼吸停滞了幾拍,垂着眼眸說:“是嗎?”

“嗯。”江航行擲地有聲地回應他,“令折,答應我,請你一定好好活着好嗎?”

陳令折擡頭看他,看到了他眼裏的真誠,這份真誠,是陳令折從未從章蕭眼裏見到過的,像明亮的星火,以一種極度溫暖的狀态逐步逐步靠近着陳令折,試圖去親吻去緩解陳令折身上這份臘月寒。

“你想跟我接吻嗎?”

“什麽?”

還未等江航行消化完這句帶有巨大信息含量的話語,陳令折就已經擡着腦袋湊了上來,輕輕地貼在了江航行的雙唇上,江航行只愣了一秒,伸手拖住陳令折的後腦勺,來了一個更加激烈的吻,他撬開了令折的雙唇,唇齒相融。

彼時,遠處的落日已經墜落在兩幢大樓之間,金色的餘晖被切割成一塊長形的形态,一點火紅點綴在中間,餘晖從遠處而來,籠在了二人的周身,似成了人間精靈,散發着淡淡的金光,連着這一個吻都格外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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