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終章

周執料到了，最後一顆沙礫的墜落，選擇在了午後。當那空靈的少女聲響起時，他正和沈酌懶懶地靠在床上看書。

“你還有五分鐘，時間過後，你将離開。”聲音消失後，周執立馬看表。

下午一點五十五分零三秒。

他克制住了悲傷在他心中翻江倒海的悶痛，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書。

窗簾拉得很嚴實，但還是有一絲豎直的光漏了進來，可以看到灰塵在光柱中游動。沈酌碰着一本書，是郁達夫的《沉淪》，不時吸吸鼻子。注意到周執的眼神後，便轉過頭與之對視。

靜悄悄的，兩人就這麽看着彼此。

周執看見他眉眼裏是一如往常帶着笑意的溫柔，那是困住他的牢籠，開門的鑰匙被他自己吞進了肚子裏。

沈酌看見的是久久沉澱的不舍，可眼前這個人連皺着眉都如此溫熱。

“我有點困。”周執輕輕地說，生怕将沙礫提早震落。

“睡吧。”沈酌湊近，親吻他的眉心。

“嘀嗒，嘀嗒。”

周執躺下，然後抓住了沈酌的手。

“我有時候會很害怕。”他說，“害怕那天再也見不到你了。”他看着沈酌起伏的側顏。

“別害怕，”沈酌說，“我會找到你。”他握了握周執的手。

“好。”

“嘀嗒，嘀嗒。”

呼吸和心跳變慢了，沉沉的，悄悄的。他不想驚擾這最後幾十秒，環視周圍，到處都是自己生活過的痕跡。而将這一切複生的人，就靠在自己旁邊，靜靜翻動着書頁。

“這本書叫《沉淪》。”沈酌輕聲說，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

“很好看。”他用手指摩挲着書頁，發出細微的聲響。周執也看過這本書，他們分開後，他把其中一篇《茫茫夜》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

“好，我一定看。”周執承諾。“但你要提醒我，可能會忘。”他聞着沈酌身上的味道，他将之取名為森林裏落下的最後一片綠葉。

“好。”沈酌說。

“嘀嗒，嘀嗒。”

周執擡眼發現那個影子就站在窗邊，嬌小，漆黑。

該走了，他想。

周執最後一次記住沈酌的模樣，手指臨摹着他的輪廓，閉上眼描畫，畫着畫着，畫出了整個世界。

“走吧。”少女說，兩點整了。

“我愛你……晚安。”他閉上眼，将十指與沈酌緊扣。他能感受到愛人奔流的脈搏。

“晚安。”看着書的沈酌呢喃，一雙眼裏，似乎有道不明的淚水在悄悄盈滿，他眨了眨眼，晶瑩的液體滴下，浸濕了《沉淪》書頁上的幾個字。

另一個時空裏，三十五歲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嘀嗒，嘀嗒。”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快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