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開花
青漓正懶洋洋坐在那裏的功夫, 便見皇帝過來了, 伸手摸摸她臉頰, 活像去摸一只在陽光下曬太陽的貓,邊摸邊道:“都打發走了?”
“嗯,”青漓心中大感松一口氣, 靠到他懷裏去, 輕聲道:“等二位公主成婚, 宮裏頭便會空出來,只留我們一家了。”
皇帝笑了一下, 輕輕捏一下她小手,道:“你趕人家走了?”
“怎麽會,”青漓搖頭笑道:“只是人之常情罷了。”
“我們同幾位太妃關系淡淡, 人家待我們也親近不起來, 還不如叫她們跟着自己兒女去過活,兩下裏都是自在。”
皇帝與幾位太妃關系平平, 妻子既說了出來,自是不會反對,只點頭道:“都依妙妙便是。”
“還要勞煩陛下一遭, ”青漓拉着他到一側暖炕上坐下, 道:“為七王賜一回婚。”
皇帝笑的別有深意:“那個季家女?”
“嗯, ”青漓答得毫無隐瞞,一副壞壞的小模樣:“我就是讨厭她。”
“那便做側妃吧,”皇帝伸手點了點她鼻尖兒,道:“季家身份敗落, 季家女自是做不成正妃的,可元城畢竟還在,季家也有那麽一點兒殘留的面子,許一個側妃也沒什麽。”
按慣例,皇室中男子有正妻一,側妃二。
當年皇帝賜婚時,只為七王定了正妃,二位側妃皆是空置,到了現下,借着選秀的東風再度賜婚,倒也并不奇怪。
季家已然爛了,七王娶這樣一個側妃,委實算不上什麽好事,而七王好色無能的名聲也傳揚的極廣,季斐斐嫁這樣一個男人做妾,也一樣不是什麽幸事。
青漓半靠在皇帝懷裏,微微眯起眼睛,道:“破鍋配破蓋,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皇帝卻并不對此點評什麽,只低聲問道:“恪太妃的侄女,那個趙家女,妙妙可記得嗎?”
趙家女——趙華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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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物青漓哪裏能忘,畢竟是老鄉呢。
當初的事情過後,有了皇帝的照會,趙家連猶豫都沒有,便将趙華纓送到金陵外的庵堂裏去了,怕青漓這個未來皇後不高興,還特意送了信兒往魏國公府去。
那時候,青漓還以為趙華纓這輩子就這樣了,也就不曾再打聽,卻不想此刻,竟聽到了她的名字。
皇帝不是會無的放矢的人,青漓一聽便知,這個趙華纓只怕是出了什麽幺蛾子:“怎麽,她又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趙家将她送到京外的庵堂去後,她委實是安分了許久,直到前不久,陳慶才過來回禀,原來人家不是安分了,而是心中早有成算。”
他皇帝語氣中代謝些微諷刺,惹得青漓心下微動,在他懷裏坐起身,追問道:“——什麽?”
“在庵堂的時候,她也帶了兩個侍女照料,最開始的時候,趙家怕她不安分,便看管的嚴一些,等過了一陣,見她似是萬念俱灰一般,也就漸漸松了,時不時的,也叫她出去走走。
後來,她在金陵外救濟了一名書生,一來二去的,二人便搭上了頭,雖說不是郎情妾意,卻也有幾分知己味道,妙妙猜猜看,那人是誰?”
若只是尋常之輩,皇帝必然不會特意點出來,既然說了,便知那男子确有非凡之處。
趙華纓在金陵城外救濟書生,可見那書生是孤身一人,最多帶個小厮,倘若是大家公子,怕也輪不到趙華纓過去幫扶。
青漓對于趙華纓的底也能摸幾分,要不是什麽要緊人物,她才不會去管呢,八成那書生也是個蟄伏中的,哪一日便會一飛沖天。
而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唯一的出路大概便是科舉,再想着春闱将近,青漓心頭便有了幾分把握,試探着問道:“可是此屆舉子中的佼佼者?”
“那人名諱陶光,确實是舉子中的佼佼者,”她一猜便中,皇帝反倒有些詫異,:“妙妙事先知曉此事?”
青漓含笑搖頭:“你若不說,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回事呢。”
借着這一茬兒,她倒是想明白了另一處——同樣是穿越,可趙華纓的底子卻比自己好得多。
青漓所在的時代,從沒有聽聞過現下這個名為秦的國家,雖然有過相同的國號,可人物事情卻大不相同。
而趙華纓所處的時空,八成是有這個朝代記載的,所以才能知曉什麽垣下女郎,更能獨具慧眼,選中那些将來必定非凡的人物。
青漓心中如此想,便聽皇帝道:“未曾成婚前,她想要借你的手搭上朕,那時候朕便覺得有些奇怪,當年之事知道的極少,除去你我陳慶三人親歷,其餘的便是朕吩咐出去打探你身份的,不應洩露才對。
後來,朕叫陳慶挨着查了,才确定下來——的确無人走漏風聲,趙氏的身份門第使然,也很難接觸到那些人。”
“既然不是朕這頭洩露了消息,便要往別處找緣由了,”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皇帝笑吟吟道:“你這小東西早早将朕忘個幹淨,更是不會往外說嘴,既如此,趙氏究竟是如何得知,便十分耐人尋味了。”
青漓心裏頭忽的冒出一個想法來,卻聽皇帝繼續道:“朕總覺得,趙氏似乎知道點什麽,便吩咐人盯着她,那日之後回府之後,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內衛聽見她在自語‘難道歷史是不能改變的嗎?’,等到前幾日,聽聞她慧眼識珠,結識了陶良,結合她年幼時忽的性情大變,朕便覺得,似乎能明白幾分了。”
“……”青漓遠目:幸虧我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而且還是胎穿。
“得有宿慧,這是多大的造化,”皇帝摟着懷裏的小貓貓,一面給她梳毛,一面冷笑道:“可惜她不知惜福,自己往死路上走。”
“……”青漓蜷着身子,縮到皇帝懷裏去,甜膩膩的道:“妙妙最乖啦。”
“嗯,”皇帝溫聲應了一句,低頭瞧着小姑娘白嫩的面頰,越看越覺愛的厲害,親了一親才道:“所以,朕最喜歡妙妙。”
“忽然有點好奇,”青漓伏在他結實的懷裏,輕聲道:“我們之後是什麽樣子?”
“怕是不能直接找她問,”皇帝微微一笑,道:“若是她随口編些壞事說出來,聽過之後,豈不是糟心?”
“衍郎有辦法的,”青漓兩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頗為希冀的道:“是不是?”
“一時之間,還真沒什麽好辦法,”皇帝目光溫和,道:“不過,咱們後頭總不會有什麽苦頭,也就是了。”
“若非如此,她何必要巴巴的湊到朕這裏,又何必要冒名頂替你?”
青漓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可明知有人知道之後的事情卻不能問,委實是叫人心悶。
“既然如此,便将好事湊個對兒吧,”皇帝面帶笑意,卻隐含冷霜:“趙家也是七王的外家,雖然敗落,可到底有一層親緣,趙氏女做個側妃,也不算是辜負。”
“哪裏是不曾辜負,”青漓斜着一雙杏眼瞧他,目光盈盈似水:“分明是你不懷好意。”
沈太妃與張太妃得了皇後的準話兒,心裏頭便有了底,同自己女兒說過之後,便召見娘家人,幫着相看人家。
二人年紀相仿,又是一起相看女婿的時候,感情倒是近了好些,聽恪太妃遷出皇宮,搬往七王府邸的消息,便是伴着皇帝賜婚的旨意一道傳到她們耳邊的。
沈太妃初時微楞,随即卻禁不住搖頭:“可憐了那孩子。”
“有什麽好可憐的,”張太妃正低頭做刺繡,手底下一朵芙蓉正灼灼明媚了一半兒,擡頭道:“話是他自己說出去的,人也是他自己得罪的,要怪也得怪他老子祖母不肯好好教導,到了這會兒,怪得了誰呢。”
“也是,”沈太妃眉目微松,自嘲般笑笑:“蕭氏的天子,沒幾個不記仇的,陛下也不例外。”
皇帝只叫趙氏女與季氏女做側妃,除去有意羞辱二人,未必沒有其餘的想法。
譬如說,按大秦制,諸王正妻之子方才得以被冊立為世子,若正妻無所出,便要自側妃之子中擇優立之。
眼下,七王的确有了世子,可架不住他生母早逝,這樣兩個不安分的側妃嫁進去,府中又沒有主母,不去圖謀世子之位才怪呢。
兩個人加起來,本就是一團亂麻,再加上一個搬到七王府裏頭去養老的恪太妃,三個女人一臺戲,只怕要拼的你死我活。
不管別人如何想,賜婚的聖旨分別到了三處當事人那裏,得到的反應卻是完全不一的。
七王是天殘,又不是腦殘,自然看得出皇帝這是借此來表示自己的不滿與敲打,訝異之後,便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皇帝将這口氣給出了,那就不會再多加計較,也不會再因此而怪罪。
再想着兩位側妃都是少有的美人兒,七王也就暫且放下那些有的沒的,興高采烈的為迎兩位側妃入門做準備。
季斐斐接到旨意時,除去最開始的怔然,心底還是略帶幾分歡喜的。
經了宮宴那日之事,她只以為自己是再也嫁不出去,只能老死家中或庵堂終老,驟然得知自己成為七王側妃,堪稱是意外之喜。
做妾便做妾,好歹也是七王的側妃,可以上皇家名碟的貴妾呢。
當年家裏頭打算送她進宮的時候,也沒打算叫她以皇後身份進去,以後能不能成暫且不說,可最開始的時候,還不是一個妾?
哪裏有什麽差別呢。
再者,她雖難以應付皇帝,但僅僅将素來好色的七王迷倒,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如此一想,季斐斐便覺,七王倒也算是一個尚可的出路。
季斐斐可以欣然接受,并歡歡喜喜的開始準備,趙華纓卻是晴天霹靂般,腦子都要炸開了。
在別人看來,這樁婚事已經是極擡舉她了,可在她看來,卻要比孤獨終老還可怕。
穿越到一個古代人的身上便足夠可怕,穿越到一個命途不幸的人身上,就更加可怕了。
前世趙華纓讀野史時,見到這個同自己一般的名字還覺可笑,但等她自己到了這個身子裏頭去,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歷史上的趙華纓,便是在嫁入七王府中之後,早早過世的。
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全然不信命,想着後世記載的昭武帝逸事,便千方百計的往前去湊,豈知,終究是不能成事。
到頭來,昭武帝還是娶了原先的皇後,同史書記載并無二般。
被送到庵堂之後,萬念俱灰之中,趙華纓隐隐的也有些喜意,只是不為人知罷了。
——如此一來,她便不會再嫁給七王,也不會如命中注定的那般,早早辭世了。
趙華纓也從沒想過只給自己留一條路,在試探着往昭武帝面前靠攏的時候,她暗自派人尋了陶光,這個後世傳名極廣的能臣,事先施恩與他,以圖後報。
陶光的傳記中,詳盡的記載了他赴春闱時,在金陵城外遇雨病倒之事,趙華纓估摸着時日,在打消了趙家人疑心之後,早早的等在了那裏。
——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唯一叫她覺得遺憾的便是,這陶光是個死腦袋,只知道讀書,卻不谙風情,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他卻絲毫不明自己心意。
也罷,能得他的感激,已經是有所收益,其餘的東西,便只看緣分吧。
在這樣的念頭之下,趙華纓的日子也漸漸有聲有色,正在這樣的關頭,卻接到了賜婚的聖旨,豈能叫她不張皇失措!
青漓對趙華纓這番心思自是無處可知,只對着面前那碟子貴妃春雪吃的津津有味,因着有孕的緣故,皇帝不許她多吃,可架不住這會兒他正同章武候說話,沒工夫管她,才算是叫青漓鑽了空子,趁機多吃幾個。
西涼戰敗之後,便派遣使團到了金陵,商議戰後賠償與歲貢等事,可那時候皇帝忙着叫自己與小姑娘的婚事,也有意晾晾西涼人,便只叫他們在金陵待着,等到年後再去細談。
章武候做為戰時主将之一,自然也在這場談判中占據一席之地。
“此前,戶部尚書與鴻胪寺商議之後,便定下了索賠總額,”章武候沉聲道:“西涼使臣一見就變了臉,聲稱是獅子大開口,無論如何也不肯同意。”
“戰敗之國,有什麽資格挑三揀四,”皇帝生性強硬,除去纏在小姑娘身上要再來一回的時候會态度軟些,其餘時候都不算是好說話,此刻自然不會松口:“若是大秦敗了,他們的譜兒還不知道要有多大。”
“禮部尚書耿大人對此也頗有微詞,”章武候語氣有些不滿,毫不掩飾的跟皇帝打小報告:“說西涼上表求和,願永世為大秦附屬之國,已是極有誠意,若是執意要求索賠,只怕西涼百姓難以聊生,又說大秦既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便應該拿出自己的氣度來,斤斤計較于錢財,反倒使得周遭屬國離心。”
“夷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強必寇盜,弱而卑伏,不顧恩義,其天性也,”皇帝抿了一口茶水,方才冷笑道:“這類異族,稍有強盛之兆,便反噬其主,他們便是想歸附,朕也不敢收的。”
“至于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你将朕原話告訴他們,”重重将手中茶盞放下,皇帝冷聲道:“既然覺得那些夷狄如此親善,便舉家遷往邊疆去吧。
好叫他們看看邊關百姓是如何家破人亡,也叫他們用禮義去感化夷狄。
若是能不動刀兵便使得大秦再無征戰幹戈,那也是他們的本事,屆時,朕不止親自出城百裏去迎,還叫他們升祔太廟,世代榮華。
問題上——他們行嗎?
自己的百姓都顧不上,居然對着西涼人去施展他們的仁愛之心?
混賬東西!”
章武候面有敬色,颔首贊同道:“陛下所言甚是。”
“朕在西北時,也曾往邊關去看過,常年征戰使然,邊關民戶十不存三,留下的多是老人婦孺,年少力壯者多已戰死疆場,”皇帝語氣中有了幾分哀悼之意,沉聲道:“不說遠的,便是近前這一場,多少人家沒了兒子,多少孩子失了父親,那些想着只靠嘴皮子來回一碰,搏取一個仁善名聲的,是何居心?該殺!”
“有陛下此言,臣便知曉應當如何行事了。”章武候目光堅毅,肅聲應道。
“你看着去辦吧,”皇帝對章武候還是極放心的,聞言便道:“自有朕給你撐腰。”
“臣倒想起另一處來了,”似是念及什麽趣事,章武候忽的笑了:“昨日去的使館的時候,那正使還不忘讨價還價,說他們帶了西涼最美的燕雲公主來,便是想着化幹戈為玉帛,陛下若是執意苛待,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區區一個女人罷了,以為是天仙下凡麽,”皇帝自得了嬌妻,便頗有些瞧不上別人的意思,嗤笑道:“你明日去告訴他們,若是願意,那就是個搭頭,若是不願意,便只管帶回去,左右朕也不稀罕,留下來反倒要費心想賞給誰,麻煩。”
瞧着面前的章武候,皇帝倒是想起那日小姑娘說的話了——一個男人,這麽大年紀不成婚,一看便是有問題啊。
“你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要不,就賜給你了?”
“別,”章武候忙不疊跪下,目光誠摯道:“臣今日此來,也是有事相求,想請陛下做主的。”
一提起将燕雲公主賜給他,他便有事相求了,皇帝心裏頭隐隐約約的也能猜出那是什麽,只順口問道:“何事?”
“臣于正儀大夫家的千金有意,”章武候答得恭敬,目光滿身希冀:“求陛下成全一樁姻緣。”
倘若章武候求的是別人,這會兒皇帝便一口應了,瞟一眼內室,卻壓低聲音,道:“——仿佛,是皇後的表姐?”
章武候道:“是。”
“那倒不好辦了,”皇帝自己念了一句,又瞥向章武候:“怎麽不自己去提親?”
“去了,”章武候老臉一紅:“被拒絕了。”
“虧得朕沒事先應下,”皇帝心生慶幸:“人家不願意,若是成了怨偶,皇後非得埋怨朕不可。”
章武候讪讪的看着皇帝:“臣沒辦法,所以才來求陛下啊。”
皇帝盯着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看了一會兒,終于道:“朕記得,方家女似乎與皇後年歲相仿?”
“似乎是吧,”章武候也并不清楚,皇後畢竟是皇後,他一個臣子去打聽年歲,總歸是不合适:“臣也不太清楚。”
皇帝似乎來了興致,頗有興味的問了句:“為什麽拒絕你?”
章武候幹巴巴的笑了:“……臣太老。”
皇帝毫不掩飾的嘲笑出聲來。
“陛下恕臣冒昧,”章武候看着皇帝,虛心求教道:“皇後既與方家女年歲相仿,可您比臣還要年長,同娘娘相處起來,難道便沒有覺得別扭?”
“并不曾。”皇帝畢竟是皇帝,君臣之別使然,便是魏國公府在年歲上覺得不滿,只怕也不會說出來。
事實上,便是說出來,皇帝也不會介意。
——你就是比人家姑娘老,難不成還不許人家說了?
更重要的是,在二人相處的過程中,小姑娘似乎并不覺的有什麽,那別人如何想,也就不重要了。
床笫之間,小妻子躺在自己懷裏,極乖巧的叫‘爹爹’,不也很有情趣嘛。
皇帝輕咳一聲,心滿意足的道:“皇後生性溫柔,人亦可愛,同朕極為相得,夫妻親近還來不及,怎麽會覺得別扭?
更不必說,皇後身懷有孕,眼見便能得子了。”
章武候無端的被塞了一嘴狗糧,只覺得牙疼不已,再想皇帝此言,倒是真的生出幾分認同來。
帝後大婚時,他已然返回戰場,自是無緣得見,可前後之間,陛下的改變,卻是極為明顯的。
素來冷硬如冰的男人,竟也生了幾分柔情,委實是令人吃驚。
順着這一茬兒,章武候忽的想起了十分要緊的一處:“之前在邊關,有一回,陛下無緣無故致信去罵臣,不會是記恨皇後娘娘年幼時……與臣的一點兒淵源吧?”
“怎麽會,”皇帝答得滴水不漏:“多少年前的舊事了,皇後那時候又小,朕怎麽會這樣小氣。”
“臣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章武候當真信了,心口大松一口氣,含笑道:“那時候娘娘才多大呀,矮矮的一個小娃娃,對着一個孩子生出什麽心思來,那還是人嗎。”
皇帝:“……”
猝不及防的,心口中了一箭。
“過去的便叫它過去吧,咱們且看眼前,”暗自磨着牙轉了話頭,皇帝開始炫耀自己家的嬌妻:“皇後溫婉和順,也極貼心,朕回頭叫她請方家女入宮細問,指不定能幫你成就一樁姻緣。
不過也不能強求,她畢竟有孕,朕也舍不得叫她辛苦。”
章武候看不慣皇帝那副四下裏撒狗糧的樣子,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道:“當年在西北的同僚,多半已經開花結果,陛下這株鐵樹,現在才來得及開花,可是有些晚了。”
“晚了又如何,”皇帝頗為自傲的瞟他一眼,道:“——朕開花晚,可是朕開的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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