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金風玉露一相逢(8)
後日,蕭徹履行承諾,将顧霜帶到了十方觀小住。兩人一路上鮮有話說,而他在多次嘗試着靠近顧霜後,漸漸感受到她與前幾日的不同。
她對他有了戒備。可笑的是,那戒備并非針對他的身體。
他那日便不該問她的父親。當年顧相之女顧染未婚先孕之事不僅在南國風傳,其餘諸國也都有耳聞,可謂是極大的一樁緋事。雖說後來被其他的消息湮沒在地底下,衆人也不再談論,但對當事者恐還是一根難拔的刺。
兩國聯姻算是一件大事,民間卻也只将往事略略提了提。可見終究是陳年往事了。
若非壽康慈寧二宮的奇怪反應,他或許還不能立刻想着找找夫人的父親。然後就是左相,送了一幅看似頗合情理,實際卻處處透着古怪的畫作為賀禮。
他戎馬半生,加上執政多年,兵法之道甚是熟悉,可對這字畫卻是力不從心。
但他見過的字畫着實不多,能讓他既有熟悉感,又能與南國左相扯上關系的,也就那麽幾個。更何況是母後與太後都認識的人。心裏早已有了猜測,在暗衛傳來消息後便是篤定了。
那人他确實許久都未見了,連模樣都已很是模糊。此刻強行記起,也不過粗略的輪廓,只那雙桃花眼較為明顯。
一邊想着,一邊不動聲色地将目光投向一上車就低頭不語,正襟危坐的顧霜。
他從小便受父皇疼愛,确實不大明白自小不知生父是個怎樣的感受,況她又是個女孩子。可現在他雖知她生父為誰,其中緣由卻是半分也不清楚,此刻絕不好貿然開口。想來只有先将他找回來,再從長計議。
不過待到那時才與夫人說話,着實太難受了些。唔,他該做些什麽呢?要不讓秦昇去買一個話本來看看?可這樣會不會有些丢臉?鳳新國攝政王陷入了沉思。
顧霜低着頭,看不見蕭徹的眼神,卻也感受得出他對自己的寬容。雖然很想說些什麽,可還沒開口便忍不住放棄。
她應當感謝他,哪怕她有些冷淡,他依舊興致勃勃地帶她來九華山看荷花。
說來沒有父親也并非什麽醜事,她在旁人面前對此事的反應也并不嚴重,可不知為何,從他口中問出,她便覺得難堪。心中不由長嘆,她什麽時候才能不那麽害羞呢?
偷偷看了蕭徹一眼,想着到了十方觀,還是對他好一些吧。
總歸都那樣了,與他好好在一起才是正經的事情。
Advertisement
南國,禦書房。
顧染剛到,右相聶準便從屋裏走了出來。
顧染挑眉看着他:“近日右相心情很是不錯?”腳步比前幾日輕快了不少。
聶準卻只微微朝她颔首。顧染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發笑:“怎麽?難道我堂堂左相,也上了你家夫人不讓你搭理的名單?”
聶準有些臉紅:“左相說笑了。”
顧染見他如此,以為十分神奇。這右相比她長了六歲,已到了不惑之年,于閨房之事上卻仍如此害羞,讓她不免好奇慶嘉平日裏究竟如何與他相處。
可前些日子下了朝去找慶嘉,婢女卻通報還未起床,可見素了幾日的聶準并非眼前表現的這般,呃,無害。又或許,顧染轉念一想,他這副模樣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不得不說,顧染某方面的竅在混沌了三十四年後,終于是開了。
真是只狐貍。她突然就有些同情慶嘉。還想打趣幾句,皇上身邊的鄧公公走了出來,朝着顧染恭敬地行了禮:“左相大人,皇上有請。”
顧染這才與聶準告辭,臨走前仍不忘揶揄:“右相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了,再被哪家姑娘偶遇,本相也幫不了你了。”
聶準眼角抽了抽,臉也不紅了,丢了句“家中還有事”便匆匆走了。
顧染搖搖頭,這右相真是越來越不經逗了,一邊想着一邊進了書房。
“微臣參見陛下。”
楚霆将頭從奏折中擡了起來,聲音故作平板:“免禮。”
顧染遵旨站好,規矩地盯着面前的地磚,恭聲詢問:“不知陛下傳喚臣來有何要事?”
又是這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楚霆莫名有些煩躁,面上卻是平靜:“近來大赫略有異動,怕是要再起波瀾,鳳新國前幾日派人呈送信函,說是希望可以出訪南國,以商戰事。卿以為如何?”
顧染略思考半刻,回道:“雖說南國與大赫相距甚遠,但唇亡齒寒,倘有一日鳳新國遭遇不測,下一個遭殃的必會是南國。如今我南國與大赫、鳳新三國而立,周圍小國附屬依靠,實是一個平穩之态。臣以為,南國不應輕易打破平衡。”
楚霆看着她:“所以卿以為,應當接受鳳新國的出訪?”
“是。”
楚霆笑了笑:“可是朕昨日回絕了。”
顧染聽他這般說,面上卻是一絲擔憂也無。楚霆微訝,轉瞬便知她已知曉他的計劃,不由微哂:“若論這察言觀色,知人用人,朕看這天下間無人比得上左相。”
顧染淡淡一笑:“陛下謬贊了。”
楚霆也不再繞圈子,直言道:“朕雖拒絕了鳳新國的來訪,卻提出了南國使臣出訪鳳新的想法。畢竟兩國聯戰不是小事,南國也該派人去看看鳳新與大赫的邊境究竟是何樣子。鳳新國使臣聽了十分高興,表示當即便會修書一封,向他們的皇帝說明情況。”
顧染很快明白了他真正想說的話,有些意外:“陛下希望由臣擔任使節出訪鳳新國?”
楚霆起身,走到她的身邊,語氣不明:“你不喜歡麽?”
顧染一愣,讪讪回他:“陛下言重了,此乃兩國大事,怎能由臣一人喜好所定?”
楚霆看着她官府上的仙鶴,低笑一聲:“別的事不論,至于此事——”他将目光停在她的臉上,“朕說可以就可以。”
顧染一滞,複又注視着眼前的地磚,睫毛蓋住了所有的情緒。
“如此,臣多謝陛下。”
楚霆看着她淡漠的神情,煩躁愈勝,語氣勉強平和:“朕讓你去見見小霜,不好嗎?”
“很好。臣很感激陛下。”
顧染開口後,良久都沒再聽到楚霆的聲音。不過幾句話,她就将他惹惱了?不由自嘲,倒是破了之前的記錄。
“朕是不是,哪裏都比不上他?”
顧染對他的問題很是意外,意外到罔顧禮法,擡頭愣愣地看着他。
楚霆正平靜地看着她,至少,表現得十分平靜。可她那般會察言觀色的人,怎會看不懂他平靜背後的情緒。
她總是忘記,除了慶嘉與得到她提示的蕭徹,面前這個男人也知曉她的過去。
說實話,比起相貌,楚霆及不上那人半分。小霜生來就像極了那人,一雙桃花眼眨着眨着就紮到了她的心裏。風流倜傥,絕世無雙,大抵說的就是那樣的人吧。
楚霆呢?相貌可謂平平,無論是眉毛、鼻子、還是嘴巴都十分普通,較一個皇帝而言或許尚可,但作為閨中情人卻是遜色。唯一出彩的許是那雙眼睛,常久久地注視着她,讓她偶爾也免不了面紅心跳,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般。
只可惜,帝王的眼睛冷漠淩厲起來同樣讓人難以招架。
不過,她早已不是荒唐的年紀,又發生過那樣的事,怎會再一心專于相貌。
她為官多年,楚霆為南國付出了多少,她很是清楚。他喜歡了她多久,她就是面上再裝傻,心裏也很是清楚。這樣的他,連帶着相貌也順眼了不少。
她想,她對他應當也是有喜歡的吧,畢竟沒有哪個女人能對一個長情的皇帝一點心也不動。
可是然後呢?進宮成為他的妃子嗎?成為像陳寐那樣的女人?若是那般,她當初報考科舉,努力憑着才幹讓人信服她這左相之位,又有何意義?
他可以揮霍皇帝的任性,她卻需要保持左相的警惕。顧家百年來屹立不倒的神話她無意保持,月有陰晴圓缺,她很是明白。但至少要讓雲游在外的父母可以安全地活着,讓遠嫁鳳新的小霜可以有最後的依靠。
“陛下自是極好的。南國能有陛下,是百姓的福氣。”想了想,她這般應道。
楚霆怒極反笑,他怎麽還奢望她能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他早就知道她是塊石頭!
他忍住怒氣,盡量平靜:“顧染,我這是在給你一個機會。”
她難得不解:“機會?”
他的怒氣不知為何一下消散,只專注地看着她。顧染強自受了一刻,終究還是熬不過,耳朵紅了紅,繼而感覺全身都很紅。
楚霆見着她這副模樣,一下就笑了:“看來對朕也不是全無反應。”
顧染被他這一怒一笑弄得很是尴尬,立在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楚霆将笑收了些,可眼中的得意卻如何也收不回去。顧染見他遲遲不再說話,以為此刻逃跑是為上策。
“陛下若無他事,臣就先告退了。”說着就想走。
楚霆淡淡吐出兩個字:“站住。”
顧染只得停下,回身行禮:“不知陛下還有何吩咐?”
“朕的話還沒說完你就敢走,還真是長本事了。”
顧染靜默不語。
就知道她是不會自己過來的,楚霆頗為無奈,慢慢向她走去,方才的戲谑得意一瞬間統統不在。
此刻的他很是認真,不同于批閱奏折,也不同于聆聽國事,此刻的認真,只是給她一個人的。
顧染察覺到氣氛的轉變,頭不自覺埋得更深。
“朕方才說了,這是給你的一次機會,給你一次見他的機會。”只有再見到他,你才能徹底地忘記他,才能接受另一段生活,才能接受,我。
顧染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很想出聲辯駁。她縱見了那人一面又如何?年少的绮思幻想早被那人親手擊碎,她也早就對那人死心。
可卻又隐隐知道楚霆是對的。
罷了罷了。總歸是要去一趟鳳新國的。不為那個人,而是為了小霜。她至少得去看看,傳說中的鳳新國攝政王是否夠格能當她顧家的女婿。
擡頭看着楚霆,沒有躲避他的目光:“臣接受陛下的這次機會。”
暫時先答應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憑着顧家現在的實力,楚霆也強迫不了她。
楚霆也滿意地點點頭,雖知之後不會平順,但今次她答應了便是好的。
唉,他也走一步算一步吧。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