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仨重生

富麗堂皇的喜房內,檀木案桌上一對龍鳳喜燭燃着火焰,紅色的燭淚順着金箔喜燭緩緩流下。

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姿容傾城絕色,一雙滟滟的桃花眼尚未從驚詫中回過神來。

忽然,窗外掠過一道人影,片刻後,貼着雙喜字的紅木門被一雙修長的手推開,一道颀長的紅色身影雍容不迫踏了進來。

不過看他一眼,酒砂隐忍住的眼淚便掉了下來。她慌忙垂下眼簾,擡起塗了丹蔻的手指拭去眼淚。

他走至她跟前停了下來,淡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我知你不情願嫁我,可是,我一定要娶你為妻。”他頓了頓,微俯下-身輕輕抓起了她柔軟的手,“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清,可是如今在她耳中聽來卻是從未有過的親切與溫和。

見她淚流更甚,他劍眉微蹙,“我……”

他話未說完,酒砂忽地站了起來,緊緊抱住了他。

他身形一顫,驚詫不動。

酒砂眼淚肆意奔流,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抱住他,就算這只是一場夢,她也要将他活生生地帶出夢中,不再放手。

沉曦微斂眼眸,不動聲色,任她緊緊抱着。

酒砂直抱了他好一會兒,驚覺自己有些失态了,連忙松開他坐回床上,低頭掏出帕子拭淚。

沉曦審視着她,心中暗暗思忖,她向來是個性子冷清的人,怎地這會兒會哭成這副模樣?他方才不過出去敬了會兒酒,而且出去之前,她的臉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這是在他出去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酒砂擦幹眼淚,吸了吸鼻子,不能再哭了,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應該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才是,同時也要……彌補他們前世這夜的遺憾。

前世他進來後,也是和自己說了這番話,而後在她身邊靜坐了一會兒,便将她抱躺上床,與她行了周公之禮。

當時她隐忍淚流,一聲不吭,他也沒說話,只是氣息微重。

後來想想,這夜其實過得很是窘迫。他怎麽也進不去,她也疼得要死,最後還是他抹了些滑涼的東西才得以繼續進行。在那之後,二人每個月最多也就例行公事般的一次,每次皆艱澀難行,都要借助那個滑涼的東西。

像是今夜開了個頭,那之後的每次她總是面無表情,也從來不去看他的臉。酒砂以為,同房也不過就是如此了,直到後來他們兩個……

酒砂回想起那僅有的一次,有些紅了臉。她從未想過同房能如此的銷魂蝕骨,也根本無需借助那個她之前一直以為的必須品。

沉曦直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卻見她忽然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面容雖還算沉靜,但對上他的眼時……卻似乎有些害羞?

沉曦覺得自己仿佛看花了眼,像是要驗證自己的懷疑似的,他伸手擡起了她的臉。他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耳根,這是她吧?沒有易容吧?

酒砂被他看得有些難為情,低垂下頭來。前世同房前,他也是這般審視着自己的,可當時的她只覺得自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那種心情與現在是全然的不同。

酒砂唇張了張,“夫君……”

沉曦眉毛一跳。

二人沉寂了一會兒,酒砂的手忽然撫上他腰間的蒼龍教子玉帶鈎,沉曦下意識後退半步,“你做什麽?”

酒砂擡眼,看見了他眸底的防備,沖他莞爾一笑,“服侍你更衣。”

她決心從今日起盡一個妻子的本份,好好服侍他,給他真心,就像前世他待她那般。雖然他是個對房事很冷淡的人,可是今晚是他們的花燭夜,她希望能盡量地給他一個美好的回憶。

當然,後來酒砂才發現——不熱衷于房事,是她前世對沉曦最大的一個誤會。

沉曦從來沒見她對自己笑得這麽好看過,心中不由得警鐘大響,以她的性格,莫不是要玉石俱焚!

酒砂微笑着,上前去抱住了他。既然他不願意走來,那她便過去。她的臉輕輕貼在他胸前,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沉曦身子微僵,久久之後,才擡手輕輕地抱住了她。

“沉曦,抱緊我。”酒砂緩聲道,她想要感受被他重新緊緊擁在懷中的感覺。

沉曦面容複雜,這是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可是就在他出去敬酒之前,她明明還冷淡地叫他大理寺卿,眸色鄙夷。沉曦蹙眉,今日的她很不對勁,她的投懷送抱使得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若說剛開始還有些受寵若驚,那現在只餘驚了。

酒砂的臉輕輕蹭着他結實的胸膛,原來抱住他的感覺,是那麽的真實而美好。

前世她嫁給他三年,終日冷清着臉,他卻從未介懷,只日複一日地待她好。可到頭來他得到了什麽?只叫她害慘了,她害得他被革職罷官,最後愚昧的她還受人蒙騙,親手将他送上了黃泉路,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在自己懷中,追悔莫及。

可悲的是,到最後……她甚至連他的遺腹子都沒保住。

酒砂想到這又有些悲從中來,眼裏有了些濕意,她連忙松開他,擦淚笑道:“對不起……我又失态了。”

沉曦眸色深重,這又哭又笑的,他從未見她情緒崩潰至如此。

他娶她,真的讓她這般難以接受嗎?是啊,他不過是個棒打鴛鴦的罪人,拆散了她和她青梅竹馬的太子表哥。

沉曦眸中一痛,“我答應你,今晚不碰你,你好好休息。”

酒砂淚眼詫異,還未反應過來,便見沉曦轉過身子,大步流星出了房門。

酒砂傻傻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呆愣在原地。這是什麽情況?這人還是沉曦嗎?前世的他明明還在同房之後拉住她的手,輕聲告訴她——你不要怨我,我此生位極人臣,便是為了能夠娶你為妻。

酒砂憶及,不覺得有些心慌,此生?她腦海中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他也是重生的?

沉曦回到書房,倚坐在窗臺上,眸光深重。

前世的今日,八月初八,她如願嫁給了自己的意中人——太子元禮承為側妃,三年後太子繼位,封她為酒淑妃。

當時的他還只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他一步一步,爬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他竭盡所能,為新帝鞠躬盡瘁,分憂解難,可是到最後,卻仍是護不住深宮中的她。

她好不容易懷了身子,最終卻難産而亡,生下來的小公主不到三日便夭折了。他痛不欲生,幾近癫狂,最後奪了帝位,誅盡前世害她之人,卻仍不能釋懷。

他在她墳前發誓,若能回到過去,就算要與天下人為敵,他也要娶她為妻,将她放至身邊親自守護,而不是眼睜睜地看着她嫁給那個全天下最尊貴,到頭來卻還護不住她的人。

上天垂憐,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今世,皇上許諾了他一個條件,他毫不猶豫,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向皇上求娶她為妻。此舉讓同在朝上的太子元禮承震驚不已,酒砂是他表妹,他心系于她,帝都之中誰人不知。

這日,向來溫和的太子破天荒在朝上與他吵得面紅耳赤,只為争奪一女。皇上為此龍顏大怒,差點降罪二人。

兩日後,賜婚聖旨下,酒砂被賜予他為妻,他與太子反目成仇。

搶了未來國君的女人,這使得朝中許多同僚開始對他敬而遠之,可是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從重生那一日起,他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了,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剛剛在踏入洞房前,他明明還下定決心,今夜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就算她不情願,就算她會恨他,他也要得到她,讓她和太子都徹底死了這條心。可他還是心軟了,他的心硬不過她的眼淚。

他知道她和元禮承之間的感情。若是——他不碰她,等他此生奪了帝位,再成全她和元禮承呢?讓元禮承只娶她一人,而不是讓她艱難生存在虿盆坑般的後宮中。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又極其痛恨自己,前世成全了一次,今世叫他如何還能放手?他恨不得現在就去要了她,占據她,絕了自己這個可惡的悲哀的心思!

沉曦閉目,舉起酒樽,對着窗前一叢怒放的薔薇花縱飲,杯中酒盡,他睜開眼,一雙狹長的雙鳳眼黯淡無光。

這日晚上,他喜服未除,醉卧薔薇花間。

喜房內,獨守空房的酒砂,在睡夢中惴惴不安。

那個可怕的箱子經由一雙纖細的手打了開來,裏面盛放着她的雙胞胎弟弟酒陌的人頭,那一張曾經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此時僵硬變形,死不瞑目。

“姐姐知道嗎?”女子低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陌兒的人頭,是表哥親手砍下的!”

她眼淚落下,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僅存的希望化作一灘血水,順着她的大腿緩緩流下,耳旁仿佛響起酒陌臨死前絕望的呼喚——姐姐救我!

“不要……”她在睡夢中無助地哭喊着。

身後忽然傳出利刃出鞘的聲音,她猛然回頭,只見刀光劍影中,那張熟悉而溫和的臉猙獰扭曲,他揮袖一砍,酒陌的人頭在下一刻便滾到了她的腳邊,他持劍朝她兇惡質問,“你為何變心!”

“不要!”酒砂哭泣着從夢中驚醒,臉上淚汗斑斑。

次日。

沉府餘喜未散,沉曦因昨夜醉酒的緣故,起得有些遲了。

盥洗後,貼身侍衛古還寒前來禀道:“主子,酒陌少爺過來了,赤着上身說是負荊請罪,天還沒亮就跪在門口了。”

沉曦一怔,擡眼看了一下天色,“怎麽現在才說?”

“他不讓門房通傳,說是要等主子們睡醒了再說。”

沉曦微微蹙眉,“讓他進來。”

沉曦整理好儀容走了進去,剛走到庭院,便見垂花門外匆匆跑進來一個少年,少年赤着上身,背上綁着一捆荊條。

長身鶴立的一個少年郎,原本容貌也是随了其胞姐,美得雌雄莫辯,只是此時此刻卻是鼻青臉腫,讓人不忍直視。

沉曦看到他這模樣,拳頭還有些隐隐作疼。嗯,這是昨日他揍的。

昨日他去迎親,這小子作為同胞弟弟不肯背他姐姐上花轎就算了,還仗着自己會些拳腳功夫多加阻攔,像他這個性子,遲早得出大事。前世的時候,他就讓他的姐姐和皇帝姐夫給寵壞了,最終被有心人利用,誤了性命。

他起了教導心思,顧不得當日大婚,擺出姐夫的架子來揍了他一頓,将他打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這小子性子倔強,趴在地上還沖他叫嚣着——沉曦你個畜生,我要是喊你姐夫就是你孫子!

話說,這小子果真是個骨骼出挑的,昨日被他揍成那樣,一個晚上就能下地了,這會兒跑起來還活蹦亂跳。

沉曦還沒走近,酒陌便“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跟前,沖他情深意切喊道:“姐夫!”

沉曦吓得往後退了半步,遲疑了一瞬——自己是眼花耳聾了?待反應過來後,他下意識瞪了他一眼,這小子在玩什麽陰謀詭計?

酒陌淚眼盈眶,自己動手解了虛綁着的麻繩,膝行至他身前,一把抱住了他修長的大腿,痛哭涕流喊道:“爺爺,我錯了!”

沉曦微斂雙目,往後退想掙脫開來,可是這小子卻緊緊抱住他的大腿,不肯松手。

“放手。”沉曦瞪着他,他爺爺不是早就死了嗎?他這模樣倒像哭喪多一些,這是在變相詛咒他?

“姐夫,我真的知道錯了。”酒陌見他面色驚愠,戀戀不舍放開他的大腿,仰頭眨着一雙青腫的桃花眼脈脈看着他,無比虔誠道,“我要見姐姐,姐夫你放心,我一定勸姐姐和你好好過日子!”

古還寒見了,心中腹诽:看酒少爺這樣子,怎麽感覺是他想和爺好好過日子多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設定是醬紫的:

沉曦也是重生的,不過他經歷的前世是酒砂嫁給太子的那一世。

姐弟二人和沉曦有着不同的前世記憶,姐弟倆是重生在沉曦重生之後改變了的這一世。

另:這篇文快完結啦,接檔古穿求預收,8月開——《穿成狗奴才腫麽破!》

文案預覽:

明明穿進了一本書裏,成為一個即将被人打死的炮灰狗奴才!

女穿男?明明趕緊用手往下一摸,沒有!

女穿太監?再往上一摸,卧槽!這太監還有兇器!

——喂!那個狗奴才,還不快來服侍本公子沐浴!

——好咧!小的來啦!(噓,聽說這個落魄公子是活到最後的,後來還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就在明明狗腿地讨得某王爺的歡心并跟着他雞犬升天後,某一日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份居然是個殺手!而且原身還會時不時地冒出來和她擠一擠!于是她的日常就成了——

“王爺您嘗嘗這塊……狗王爺,納命來!”

“放肆!來人啊抓刺……”

“王爺饒命啊!小的有病!沒得治的那種!”

後來——

“本王怎麽覺得,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只是精分着在逗本王玩呢?”

“冤枉啊王爺,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狗王爺,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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