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你到底為什麽總是緊張?我從來沒有對你發過脾氣。”

“但是你不高興時臉色總是非常吓人。那天我去你辦公室拿資料,你讓我滾出去時臉色就很吓人。”

田藤擡頭看着路燈下的落雪,淡定道:“我非常确定我只是讓你出去,沒讓你滾出去。”

任青扁扁嘴,接着道:“我以前跟你說我不得不離你們遠一點,不然我會嫉妒,會不甘心,會不斷地抱怨,會越來越貪婪。你還記得麽?”

田藤不假思索道:“高三大課間你在操場跑道上跟我說的。”

任青默了默,輕諷道:“真難為你記得那麽清楚。”

田藤像是沒聽出來,只催促道:“你接着說。”

任青無奈道:“其實我是很自卑。跟你們相比,我真是一無是處。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力氣,能在大年初一半夜三更把你拖回家……趙妍跟我說,你們都要去美國喬治亞州,雖然一個在亞特蘭大市,一個在梅肯市,但是總比中美距離近得多。我當時真生氣,你何必窮追猛打,你也不過是比我會投胎。但是後來你走以後我開始慢慢醒悟我确實不如趙妍,那麽長的時間裏,我從來不敢開口回應你……你當時是真的對我有好感,不是我臆測出來的,對吧?”

田藤目不轉睛看着她,慢吞吞道:“不是你臆測。”

任青笑眯眯道:“你為什麽喜歡我?”

田藤緩緩靠近她,任青眼神一顫,他便輕輕親在嘴角,顧忌着廣場上跑來跑去的小孩子,田藤很有修養地适可而止。

“我不知道。”他說。

任青雙耳通紅,不像是凍的。

“我們,走吧。”她有點結巴。

田藤從善如流。

田藤住的房子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段算得上是奢侈的,四室兩廳,不算公共區域,近兩百坪。任青站在門口,遲遲不敢走進去,同樣是工薪階層,貧富差距打擊得她頭昏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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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藤去廚房轉了一圈出來,看見任青仍站在玄關鞋架前,淡定道:“我姑姑的房子,我替她交物業費而已。”

任青低頭換鞋。

廚房裏,田藤正在洗手,砧板上放着剛剛從超市買來的食材。

“需要我幫忙麽?”任青露出腦袋。

田藤想了想,道:“我教你做鮮奶椰汁排骨吧。”

“好。”

“冰箱裏的椰汁,牛奶,大排,土豆拿出來,上面的櫃子裏有蔥、澱粉、胡椒粉、白砂糖、鹽……”

“你說慢點,我記不住。”

田藤一手的好廚藝,平平都是一樣的食材作料,他親手做出來的就是讓人食髓知味。任青直吃得肚皮圓滾滾作罷。

午後兩人開車去西城看任朵蘭。

任朵蘭這兩年病情越發嚴重,人卻漸漸開朗起來,大概是住在療養院裏,跟病友接觸比較多的緣故。任青正要暖場,任朵蘭靠着床頭看着田藤笑了。田藤這是第三次來。第一次任青簡要介紹以後不出所料地冷場。任朵蘭念着以前白嘉過來老是抱她出去曬太陽的情分,責怪任青草率分手。兩天以後田藤請假一個人過來,他帶着她曬太陽,跟她講他眼中老是遲到但是很勤懇的任青,當然也有偷東西的任青,半夜三更把他拖回家的任青,拎着髒兮兮的書包在刺耳的蟬鳴聲裏一步一步走出學校的任青……

“姐。”田藤牽着任青微微擡手。

任朵蘭示意任青拿起床頭的字版,伸出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手指顫顫巍巍點出“你”“她”“好”“過”。

任青笑道:“我姐讓我們好好過。”

田藤耳垂微紅。

任朵蘭繼續點着字,“家”“想”“f”“a”。

任青知道田藤看到了,所以并沒有解釋。

田藤從容道:“都很滿意,月底我會帶她回去。”

任青驚訝道:“你沒有跟我商量。”

“我現在就是在商量。”

“你分明是在通知。”

“哦,是麽?那你就當是通知吧。”

任朵蘭用點字筆戳戳任青,任青讪讪地不再争辯。

田藤耐心地把蘋果削皮,再切成塊狀倒進榨汁機裏。

任青緊挨着任朵蘭切切說着話兒,冬日午後的陽光,暖暖的,懶洋洋的,田藤眯起眼慢吞吞伸個懶腰……

任青低頭揩揩眼角,借着揩眼屎悄悄揩掉突然的濕潤。她想即便以後田藤不再在她身邊,她只要想起他站在廚房裏認真煮飯的模樣,想起他親在她嘴角低聲說不知道的模樣,想起他慢條斯理切蘋果榨果汁的模樣,想起他坐在她的視線裏伸懶腰的模樣……依舊幸福滿溢。這樣一個嚴肅的讓她在年少很長一段時間裏怯怯不敢上前的男人,曾經屬于她。她曾經明明知道沒有結果,卻仍是不切實際地迷戀他。他跟她同桌,時而嚴肅像個嚴苛的教官,時而微笑眼神生動勾人。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求評~~~

23

23、第 23 章 ...

任青是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見到田藤的爸爸媽媽的。事實上并不是月底,而是探過任朵蘭的第二個禮拜。田藤在電話裏語氣十分輕淡,只是讓她中午去他那裏吃飯順路捎幾顆蔥,她于是懷揣着對美食的憧憬帶着大蔥就上門了。

結果開門的,是田藤的媽媽。

任青敲門的時候挺開心的,因為十分鐘前在公交站臺拾到兩張團在一起的百元大鈔。結果門從裏面打開,她臉上的喜色倏地退去。

任青指着後面緩緩合上的電梯,不知所措道:“我好像上錯樓層了。”

田藤媽媽面色鎮靜,道:“田藤在廚房,進來吧。”

任青低頭看看綠油油的大蔥,臉上漸漸浮出一抹難色。

田藤媽媽不高興道:“田藤說的沒錯,你沒有打算跟他走到見家長這一步對不對?那你答應跟他交往的原因是什麽?二十萬?”

田藤的妹妹田靜今年十二歲,仍舊紮着酷酷的黑人辮子頭,眼睛大而有神。她晃晃悠悠走進廚房,慢悠悠道:“哥,你不出去看熱鬧麽?”

“什麽熱鬧?”田藤漫不經心地打開鍋蓋。

“有一個帶着大蔥上門的姐姐,啧,媽媽好兇。”

田藤疾步越過田靜。

任青坐在沙發上直面田藤媽媽,度日如年。

“你們還在一起上學的時候我見過你的,元旦,在國貿商場,那時你帶着你姐……你姐現在在哪兒治療?”

任青想起自己當時以一敵二的剽悍,滿面通紅,讷讷道:“我姐在西城的療養院。”

“醫療費用不低吧?”

“嗯,挺高的。”

田藤媽媽低眉吹走指甲縫裏細小的塵屑,看着任青,眼神直白,且挑剔,“剛才的問題你沒有回答,底氣不足?”

任青膽戰心驚,卻并不逃避那道苛刻的目光,她認真道:“錢我年底就攢夠了,會還給他。我們以後如果能結婚,我是說你們同意的話,我希望能做財産公證。我知道田藤不在意,但是我在意,我會主動跟他說的。我就是,我,我喜歡他。你們不反對的話,我希望能跟他在一起。”

田藤媽媽咄咄逼人的模樣跟田藤非常像,她道:“你沒有正面回答我,你的喜歡跟六年前的二十萬有關麽?”

“有、有關吧。”任青如坐針氈。

田藤媽媽沉臉。

任青解釋道:“我向來沒有自信,您知道,不管是我糟糕的背景還是我本身的條件,我都沒有自信的理由。”

田藤爸爸踱出書房,卻并沒有出聲打斷。

任青全然不知,她抹掉冷汗,誠懇道 :“而且那時候我們都很年輕,未來很遠。我離開學校那天跟他說以後不來往了,我也從來沒有跟人打聽他什麽時候去美國。所以醫生交給我卡的時候我一頭霧水……我最開始認為他是憐憫我,所以我一再上門退款,直到不久前,他告訴我這是他當年全部的生活費……大概就是他孤注一擲的心意,讓我覺得我其實可以争取一下。”

田藤媽媽看看田藤,田藤筆直站在出房門口,一臉防備。她笑道:“田藤,我是你媽,你不用這麽防我,我不會扯你後腿。”

任青忐忑不安的微笑僵死在嘴角。

田藤媽媽意味深長地看着任青,道:“我直說吧,你跟田藤的事情,我不是很滿意,你一定理解我不滿意的原因。如你所說,你其實一點也不占優勢……”

任青面紅耳赤。

“當然我也不會阻止,我是不屑做個吃力不讨好的壞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任青愣愣地望着地面,半響,自眼底漸漸醞出一抹了悟的歡喜。田藤媽媽拿起她帶來的大蔥起身去廚房,她回頭看到廚房門口的田藤和書房門口面目平和的田藤爸爸。

“叔叔。”

“以後常來。”

田藤爸爸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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