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聽到謝蘭英這話,薛雲白頓時想哈哈大叫,好在雖然還沒滿月,勉強也能發出一點聲音來,于是大人還沒反應的時候薛雲白已經樂的手舞足蹈了。

王菊花的臉漲的通紅,她哪裏不知道謝蘭英是嘲諷她來看閨女就帶了二斤玉米面呢,只是以往都是張繡往娘家拿哪有她往閨女家拿的道理,在她看來,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張繡都嫁出去了,再給閨女啥好東西那都是浪費。至于閨女給她好東西,那都是應該的,當閨女的不孝順親娘,養了幹啥,還不如生下來就掐死節省糧食。

只是她不服氣也不能說她自己占理,誰讓她現在求着薛家了呢。

王菊花平日裏扣扣搜搜的,就算是來閨女家求人也舍不得帶點好東西。

至于王紅梅,一聽謝蘭英的話就覺得今天大意了,來的時候她還想勸婆婆來着,後來一想薛家有錢又東西也不缺他們這點,根本就不用帶,甚至她還想的好好的,等事情辦妥,回來的時候再從小姑子那裏弄點好東西,她可是知道的,薛家好東西多,分給張繡的肯定也不少。她這個做大嫂的拿點也沒啥的。

只是她唯獨忽略了謝長蘭,忽略了她護犢子的決心,竟然讓謝蘭英抓住了這個把柄。

就這麽一句話,可把王菊花臊的夠嗆。原本就不好看的臉也漲的通紅,她覺得自己的手都沒地方放了,她讪笑道,“這、這話說的。”

謝蘭英嘆了口氣道,“老姐姐啊,咱家裏窮啊,人口又多,今年夏天天氣又旱,等秋收還不一定分幾粒糧食,我們這邊不比你們那邊玉米種的多,我們這邊還有一半的水田呢,這水澆不上,糧食收不上來,到時候我們這一大家子,別說吃飽肚子,恐怕半飽都困難啊。說不定到時候還得去您那邊借糧食呢。”

一聽借糧食,王菊花頓時搖頭加擺手,“那不成那不成,我們那邊也窮着呢,玉米今年都不長粒兒。”說着她摸了摸口袋,從口袋裏摸出一毛錢來,剛想遞給謝長蘭忽然就收了回來,她不在薛家吃就是了,幹啥還給錢呢,她就不信了她跟紅梅在這呆着,薛家真就不給他們飯吃?實在不行她們就喝涼水眼巴巴的看着他們薛家人吃!

再說了,她好不容易拉下臉來到閨女家看閨女,她閨女能自己吃的飽飽的眼睜睜的看着她娘和大嫂挨餓?

王菊花以她對張繡的了解,是萬萬不能的。不說把所有好吃的都給她這當媽的,最起碼有一碗粥得分大半碗給她媽!

只不過她還得求着薛家辦事呢,會不會不太好啊。

王菊花剛推脫完心裏算着小九九,就聽王紅梅讪笑道,“嬸子,我們吃了飯來的,我們不餓,不用管我們的。”

“對對對。我們就是來看看閨女的。”王菊花趕緊附和,“家裏窮也沒啥好東西,就帶兩斤玉米面,大妹子別嫌棄,我們吃飽飯來的,不用管我們。”

薛雲白簡直大開眼界,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如此不要臉的人,這婆媳倆擺明了是要賴在薛家,這是想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轉頭一看他那窩囊娘,張繡已經臊的頭都擡不起來了,她聽着她娘和大嫂的話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她為啥生在張家那樣的人家裏。為啥她都嫁人了她娘還是不肯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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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繡不由得悲從中來,差點就痛哭出聲。

可惜她的悲傷注定不被她娘和大嫂看見,婆媳倆一唱一和的說的好聽就是要留在薛家呢。

謝蘭英的臉都黑了,看着婆媳倆唱雙簧是的,陰恻恻道:“親家母這是打算賴在我薛家了?”

王菊花一怔,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咱這不就是為了讓你原諒我們嗎。”

“那你們可以走了,我原諒你們了。”謝蘭英眼睛盯着王菊花,不茍言笑。白瞎了張繡這樣的好閨女,這娘們兒竟然不珍惜,等哪一天真的把張繡逼狠了,看你這個老娘們還猖狂。

王菊花沒想到謝蘭英真的這麽說,頓時不知道如何應對,她一邊讪笑一邊拿胳膊搗王紅梅,這一胳膊力氣不小,王紅梅被她搗了一個趔趄,王紅梅也牛逼,硬生生的眉頭都沒皺一下,穩住身子笑道,“這往常咱娘倆也沒時間拉呱,這不正好來了,侄媳婦還想和嬸子多親香親香呢。”

這話謝蘭英聽的牙疼,就連一直看熱鬧忘了苦惱的薛雲白都覺得牙龈疼,這娘倆也太能屈能伸了吧。

只是薛雲白看熱鬧時間太長,而張繡也沉浸在痛苦中,竟一直忘了給薛雲白喂奶粉。薛雲白的肚子适時的咕嚕一下,成功的引起了大人的注意力。

安靜的氛圍終于打破,張繡擡頭啊了一聲趕緊去翻奶粉,“該給狗子喂奶粉了。”

說着也忘了她娘和大嫂了會搶她東西了,麻利的從炕頭上的被子裏翻出一包奶粉來,然後在王菊花不滿的目光中麻利的給狗子沖奶粉。

奶瓶是薛長山一塊帶回來的,本來有兩個,薛雲白一個,薛長慶家孩子一個,可惜薛長慶兩口子惹惱了謝蘭英,謝蘭英根本不打算給,直接都拿東廂房來了。

奶瓶和奶粉一拿出來,王菊花和王紅梅的眼睛就亮了。

這時候不管奶粉還是奶瓶那都是好東西啊,王菊花一輩子只聽說過有奶粉這東西還真沒見過,畢竟這年頭奶粉也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這樣的好東西被她這眼睜睜的看着她家閨女沖給了薛雲白,心裏的怒氣怎麽也壓不下來了。

她這是生了個白眼狼啊,有了好東西不趕緊拿回家孝敬爹娘不說,竟然還藏起來!防誰?防自己的親娘和親大嫂嗎?

王菊花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胸脯也一鼓一鼓的。薛雲白注意到她這神色只當看不見,咬上奶嘴兒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天不早了,你們回去吧,張家莊也不近便。”謝蘭英冷着臉道,“別說和我敘舊,我們謝家沒有你這個侄媳婦,也別往臉上貼金。”

王紅梅未出口的話被堵在喉嚨眼兒上,一臉假笑險些都維持不住了。只是她不甘心啊,瞅瞅那奶粉,瞅瞅那奶瓶,一看就是薛家當兵的老二帶回來的。

薛家這麽有能耐,她們就來求個這麽簡單的事情咋就這麽難吶。

王菊花和王紅梅默契的站着不動,打的就是謝蘭英不能強行攆她們出去的主意。她們來的路上可聽說了,謝蘭英前段時間剛和四兒媳婦的娘打了一架,這要是再和三兒媳婦的娘打架,那傳出去謝蘭英就不用要名聲了。

謝蘭英的确想把這婆媳倆打出去,但是王菊花也的确猜到一點,謝蘭英的确不想再傳出去惡名。尤其是如今她兒子升任副連長,要是傳出去副連長的娘是個潑婦,那可就真的不好聽了。

但要真的任由這婆媳倆在這兒,恐怕是真的不達目的不罷休。剛才在外面她也聽見了,這倆人是想讓自家孩子進部隊,若是張家人不錯還罷了,偏偏張家人實在太惡心人,這麽多年怎麽壓迫她三兒媳婦她這個做婆婆的都看不過眼,就這樣的人家的孩子,張繡沒長歪她都覺得慶幸。

讓她給這樣人家的孩子辦事兒托關系送進部隊,門都沒有。

但該怎麽把人轟出去呢?要是真當真槍的轟,她三兒媳婦臉上指定挂不住,她自己面上也不好看。畢竟張繡比孫平惹人喜歡多了,孫平的面子可以不用管,張繡這邊的心情她還是要顧及一點的。

謝蘭英還真有點犯難。

看見謝蘭英犯了難,王菊花和王紅梅不禁有些得意,越發下定決心不達目的不罷休。

“既然如此,”謝蘭英說,“那我也不管了。”說着看了眼張繡道,“繡兒啊,我先幹活去了,你和你娘多親香親香。”

張繡大驚,祈求的看向謝蘭英,“娘......”

謝蘭英呵呵兩聲,看了眼奶粉罐子,過去拿起來道,“這個我給放起來了。”說着拿了鑰匙開了櫃子,在王菊花的目光中将奶粉和奶瓶給鎖了起來。

放完東西,謝蘭英到了炕邊兒看了眼孫子,柔聲道,“乖孫睡覺覺喲,起來再喝奶奶。”

薛雲白手舞足蹈了一陣還咧了咧嘴,謝蘭英笑了笑直接出了門。王菊花看見謝蘭英走了,過去把門關上,眉頭一皺,手指頭戳在張繡額頭上,“你這壞丫頭,你到底防誰?”

“大妹這是防着娘嗎?是擔心我們來打秋風?”王紅梅涼涼的挑撥,“唉,實在傷心吶,娘在家一個勁的惦記大妹,大妹居然就這麽對待娘。”

王菊花哼了一聲,“我就是命苦,生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王紅梅繼續道,“娘這都來半上午了,大妹都不說給娘倒杯水喝。”

謝蘭英走了,張繡覺得自己的主心骨都沒了,坐在炕上看着瞪着眼睛看熱鬧的兒子悲從中來,悶悶的坐在那不吭聲。

“你這死丫頭,還不給老娘倒杯水去。”王菊花趁着謝蘭英不在抖起了威風。

薛雲白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氣,敢欺負他便宜娘!

張繡擡頭看了她娘一眼,默不作聲的下炕從櫃子上拿了倆碗給王菊花婆媳各倒了一碗涼白開。

王菊花不滿道,“你瞅瞅你這出息樣,你娘和你大嫂來一回連點糖水都不給喝?”

張繡吶吶道,“紅糖都在婆婆屋裏。”

“那給我們喝兩口奶粉也行啊。”王紅梅早在看見薛雲白喝奶粉的時候就饞壞了,現在滿嘴裏喝啥都不如奶粉有味兒。

薛雲白驚呆了,這老娘們兒居然想和他一個小娃娃争奶粉喝,忒的不要臉。

“就是,你娘養你這麽大還不如個小孩子。”王菊花不滿道,“你說,你是不是故意藏起來的?”

張繡的确是故意藏起來的,可她不敢說啊,王菊花見她不說話認定她是心虛,連聲指責她,“你說我養你這麽大幹嘛,供你吃供你穿,還送你去上學,你就這麽孝敬你娘的,連口奶粉都舍不得給你娘喝。白眼狼!”

“我、我沒鑰匙。”張繡索性把責任推給謝蘭英道,“我櫥子的鑰匙在婆婆那......她怕我偷奶粉給三妞喝,就把鑰匙收走了。”

王菊花聽見她這沒出息的話氣的拿手指頭戳她腦袋,“你騙誰呢,你當你娘這麽好騙啊。”

“大妹,你是不想給娘喝吧。”王紅梅沒了好臉,“你對得起娘的養育之恩嗎?”

張繡吶吶的咬着唇,她爬上炕,哭道,“娘,我在坐月子,您就不能體諒體諒我?”

“我體諒你?”王菊花火大,“就你嬌貴,還坐月子,你娘我生了你們幾個哪坐過月子,誰體諒過我?”

薛雲白氣的嗷嗷直叫,這死老太婆!

王菊花一巴掌拍薛雲白露在外面的大腿上,“哭啥哭!閉嘴,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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