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靈與肉的矛盾

巨靈雪山是一縱南北走向的龐大雪上群，層巒疊嶂，山高澗深，全長有200多公裏，平均海拔6000米，主峰穿雲峰海拔6700米。這裏環境惡劣，人煙稀少，只有少量土著住在這裏。聯盟多次想把他們遷移出去，給予更好的生活條件。但是這些人不願意離開，在他們心中巨靈山才是他們自己的家。而秦川這次要解救的人質敏智，就被綁架在此山之中。

敏智的項鏈裏藏有一個定位器，是在她父親成為執政官的時候由安防部特勤局專門制作的。其實歷任執政官的親屬身上都有類似裝置，以防不測。敏智的定位器每天午夜兩點整發送一次信號，這樣的設計是為了防止被綁匪用檢測儀器搜查出來。正是因為有了它，安防部才确定了敏智的位置，找到了獨立軍的據點。但是獨立軍選擇的據點位置非常險峻，旁邊緊靠穿雲峰，三面環山，只有一面有一條曲折險峻的小路，這種地形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才敢安營紮寨的地方。雖說此處隐蔽，易守難攻。但是一旦發生雪崩，整個據點都有被掩埋的危險。這也是聯盟軍不敢冒然進攻的原因。

這次的滲透任務主要由秦川、晴璃、賈一飛來完成。吳胖子、皮特和融合機器人在山坳外面接應。這個季節山澗氣流相當不穩，空中力量無法參與行動，所以聯盟只能派出一支代號“雪狼”的山地戰車部隊。一旦人質被解救出來，他們将會使用戰車上的飛彈，摧毀整個據點。現在皮特駕駛着加長版越野車将秦川他們送到了山下。

“只能送到這裏了，剩下的山路只能靠你們自己走了。”皮特說道。

秦川、晴璃、賈一飛下了車，各自背上了背包。這次由于環境的惡劣，每個人的蜈蚣外甲都進行了改裝，增加了溫控系統，而且都配備了特殊的電磁生成頭盔。這種頭盔是用賈一飛的新材料制成的，與外甲一體化連接。平時不使用的時候，頭盔會縮成項圈的形狀折疊在外甲的領口處。只要點擊外甲頸部的按鈕，頭盔就會自動生成，包裹整個頭部。為了适應新型頭盔，李教授對人機融合設備也進行了改造。他将融合設備大部分部件調配到機器人體內，而秦川頭盔中只有少部分必要的感應器，并且将感應器也進行了柔性改造。李教授還為此起了一個新名字，他把這套新的融合設備叫做意識融合器，秦川頭盔中的部分叫做A號融合器，機甲體能的叫做B號融合器，而吳胖子外甲裏的信號轉接設備稱為C號融合器。

秦川三人打開了頭盔中的通訊器，并與汽車裏的通訊器進行了調校。

“這次我就不能陪你們去了，你們可要注意安全。”吳胖子一邊調試着車載通訊器，一邊說道。

“放心吧，就我們帶的這些裝備，一個小小的穿雲峰豈能擋得住我們。”賈一飛亦然信心滿滿。

“咱們得走了，今天晚上要在雪線以上紮營，明天才有充足的時間攀登。”晴璃分析道。

告別了皮特、吳胖子。秦川三人便向着穿雲峰的南坡進發。由于據點的特殊位置，安防部設計了這個從側面翻越絕壁，進入獨立軍營地的方法。最開始安防部考慮了各種翻山的方法，只是無人機太過紮眼，飛行背包高度有限，更重要的是山間氣流變化無常，這些飛行的方式都太過危險，最後只能選擇這種傳統的攀岩方式。還好賈一飛準備了最先進的攀岩工具，所以對秦川他們來說這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天色已經昏暗，寒風吹絞着細雪彌漫在空氣之中，如煙似霧。這次的蜈蚣外甲已經有了輔助加熱功能，但是大家都沒有使用加熱器。一來是眼前的山脊什麽時候能翻過去還是一個未知數，必須保證外甲有充足的能源以應對突發事件。二來他們現在還是運動着的，身體自身産生的熱量還是可以抵禦這寒風。

“我說川子，就在這裏紮營吧？前面已經沒法走了。”賈一飛解下背包扔到了地上，回身遠眺着群山大發感慨：“真是風景如畫，氣勢磅礴啊！”

秦川知道賈一飛還有如此精神，完全是蜈蚣外甲的功勞，它讓大家省了不少力氣。要是在平時，賈一飛早就哭爹喊娘了。秦川選擇了一塊較平坦的雪地，然後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折疊的像雨傘一樣的帳篷，只四下一拽，帳篷就像被壓緊的彈簧一樣嘭的一下脹開。随後他又拿出了一個亮晶晶的圓柱形自動地釘，并将地釘卡在帳篷一角的定位孔上，輕輕一按，柱形地釘的鑽頭就自動鑽進了冰面，死死的定住了帳篷的一角。就這樣不一會功夫，秦川就整理好了帳篷。而此時，晴璃也在用小氣爐融化着雪水為大家準備着晚餐。

天空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四下無光，只有地面上的冰雪隐隐發白。三人手捧着熱水杯，坐在雪地上仰望星空。

“這樣的天空，我好像只在小時候見過。”賈一飛若有所思。

秦川應道：“是啊！星星都多了不少。你看，連銀河都清晰明亮了許多。”

晴璃坐在一旁，看着手中的熱水杯，靜靜的聽着他們的談話，心中五味雜陳。每一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都是在無知中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然後收集着信息總結經驗，慢慢的變成一個有知的生命。因此每一個生命體都會有懵懂天真的過去和幻想豐富的未來。而這種經歷晴璃沒有，她從睜開眼的那一刻，便對這個世界有了充分的了解，也對自己未來的任務有堅定的認可。她沒有過彷徨，也沒有過懷疑。可是現在她的思維在慢慢的變化，她正在以人類的思維看待自己，就像現在，在這個冰天雪地裏，她的意識和大家一樣，都會想到手中捧上一杯熱水，但是她很清楚，這杯熱水對于她的身體來說，是沒有效用的。這種思維意識與外在身體的矛盾已經開始讓她對自己的存在心生疑惑。

“這麽專注，想什麽呢？”秦川微笑着問道。

“沒什麽，你們聊，我先休息了。”說完，晴璃起身走向帳篷。

“晴璃怎麽了，她還需要休息嗎？”賈一飛問道。

秦川搖頭，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晚上三人擠在一個帳篷裏，秦川睡在中間。由于他們的蜈蚣外甲有加熱功能，所以他們這次并沒有攜帶睡袋，這樣帳篷裏也顯得寬敞許多。對于晴璃來說，蜈蚣外甲的加熱功能并沒有什麽用，她的身體本身就有加熱功能，并且如果不是為了模仿人類體溫，她體內的處理器只需要很低的溫度便可以運行。

晴璃并沒有打開外甲的加熱功能，她想讓自己回歸機器人的本性，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為什麽要模仿人類，為什麽要以人類的思維來看待自己。她越想越迷茫，越想越沮喪。

秦川感覺到晴璃的外甲冰涼，已經凝結出了水珠。雖然他知道寒冷的氣溫并不會對晴璃造成傷害，但是這樣一個沒有溫度的人躺在他身旁亦然會讓他感到無法适從。秦川側過身将晴璃摟在懷裏，希望用自己的外甲溫度為晴璃的體表加熱一下。這樣，也能讓他的內心得到一些安慰。

晴璃感受到了秦川的體溫，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情緒化，那些矛盾的問題也不應該是機器人考慮的。她的思想屈從于人類就是為了能夠以人類的視角看待問題，只有這樣她才能更好的了解自己的主人，服侍好自己的主人，這也是她存在的意義。晴璃打開了外甲的加熱器，不自覺中，自己的體溫也升高了許多。

賈一飛瞥了一眼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心想：“這又是虐狗的節奏啊！”

第二天，天空剛剛泛白，秦川就把賈一飛叫醒。他們必須抓緊時間盡快翻過這個斜刺的峰脊。三人收拾了行裝，各自套好安全帶。現在前面的路已經開始大幅上翹，他們已經很難直立行走，必須要有人引領。

“這第一段路由我來引領大家。”晴璃一邊說着一邊從背包中拿出一雙冰爪放在地上。雙腳踩上，冰爪上的卡扣自動與腳部的外骨骼互鎖。晴璃活動了一下腳腕，松緊正好。然後她将身上的安全帶與主繩連接妥當，抽出兩個短冰鎬就開始了攀爬。

“這身手，估計她要是去參加攀岩比賽準拿第一。”賈一飛有些驚訝，晴璃技巧娴熟，動作敏捷，甚至一些人類無法翻越的怪石，她都能輕松翻過。

秦川一邊望着遠處矯健的身姿，一邊小心送放着主繩，并為賈一飛講解道：“為了這次任務，晴璃觀看了大量攀岩攀冰的視頻，對于技巧她早就爛熟于心。另外她體內還有水銀重心調整系統，所以攀爬起來比人類更加靈活。”

“那晚上的姿勢是不是也變化萬千啊？”賈一飛取笑道。

秦川拿他沒辦法，什麽話題都能讓他浮想聯翩。晴璃攀爬的很迅速，她已經設置了多個保護點，現在她需要設置一個保護站了。晴璃仔細觀察着周圍的岩石，她需要設置三個錨點來确保保護站的穩妥。在設置錨點上晴璃的選擇比人類更加精準，因為她的眼睛有微距功能，可以看到岩石表面很細微的紋理，那些風化松散的石縫是絕逃不出她的眼睛。晴璃完成了設置，通過頭盔裏的耳麥向秦川他們發送了信號。

“現在該我了。”賈一飛從背包中拿出一個自動攀繩器，卡套在主繩上。這種攀繩器即可以做上升器也可以做下降器。接着賈一飛在主繩上套好保護器，并将保護器與自己身上的安全帶連接好。之後又将背包挂在了攀繩器的環帶上，然後自己趴在背包上，一只手攀附着背包，一只手緊握攀繩器。

“咱們上面見喽。”說完，賈一飛就按住了攀繩器上的按鈕。攀繩器就沿着主繩，緩緩的牽引着賈一飛在雪地裏向斜上方滑去。由于線路中間有多個保護點，所以賈一飛在上升過程中也需要多次調整，不過還好，晴璃設置的保護點都恰到好處，線路也比較順暢，所以賈一飛的攀岩過程還算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