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10
自我的爸媽在我小時候相繼去世之後,我過起了在各色親戚家流動生活的日子,長期寄人籬下讓我慢慢地對于某些東西很敏感,比如一個人的态度。
我隐約感覺到了梅淺在躲着我,不是身體上的那種躲,畢竟我們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準确地來說是心理上的避開。
好幾次我想和梅淺談談心,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又是哪裏發生了不對,但梅淺總是笑着推三阻四,找各種理由搪塞。
這樣來往了幾回,我漸漸地也不再提這件事。
我想起了梅淺之前告訴我的要有些小秘密,或許這就是她的一些小秘密吧。
相信梅淺是一定相信的,而且我是無條件信任她。
我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梅淺辭掉工作待在家裏太悶了,就撺掇着她出去透透氣。
梅淺總會打趣我,說就不擔心她瞎搞。
我誠實地說我很相信她,這樣的事一定不會發生的。
梅淺這時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說出來的話卻給我悶頭一棒:“不怕自己站不穩,就怕有人一直惦記。”
呵,我老婆什麽時候會講這種富有哲理的話了,我一點都不知道呢。
我呵呵笑了一下,嘴上也半開玩笑說道:“那也要有人惦記的資本哈。”
梅淺嘴一撅,賭起了氣,說我內涵她人老珠黃。
我忙不疊學着負荊請罪,祈求她的原諒。
梅淺被我一串掉書袋的道歉給逗笑了,手中捧着的書也看不下去,嘴上罵我蠢貨,手卻揚起要來揍我。
笑鬧了一場,我和梅淺長達十幾天的尴尬氣氛有所緩和,但我仍能感覺她眸中深處藏着憂慮,不知道在顧慮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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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淺和我并排躺着,空調吹出來的熱氣打在臉上暖暖的,比平常多使了些力,梅淺輕輕喘着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蔡白,我好糾結啊。”
被叫出全名的我心一驚,梅淺她很少叫我的名字,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我鄭重地思考了一下,還是問道:“能和我說說嗎?”
我偏着頭看梅淺,她卻搖搖頭說:“糾結說出來就不是糾結了。”
“可是不說出來就永遠是糾結啊。”
我估計着我們兩又得在這個話題杠上。
然而梅淺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我還是要點小糾結來逼自己往前走呢。”
難得的我聽不大懂梅淺說的話了,心中思忖這話的意思,但梅淺開口直接掐掉了萌芽:“阿白,這個就到這裏吧,別再問我了。”
我沉默了會兒,點點頭答應了梅淺的要求。
時浩的心思我也是知道的,就算我百般裝沒看見,他們兩兄弟的言行舉止就差把時浩喜歡我這幾個字貼我腦門上。
喜歡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喜歡什麽人,也許時浩就是誤入了我這條歧途,搶救一下還是來得及的。
期末考試順利結束,我照例叮囑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最後提醒他們記得做寒假作業、祝福寒假快樂後就散會了。
學生們去操場集合聽訓話,我剛想回辦公室喝口水再去開大會的,時言卻告訴我他表哥在等我,有話和我說。
我心想這确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正好把事情都講清楚,免得總留個念想也不好。
我按着時言告訴我的地方,到了學校的小花園裏,因為是冬天,周圍都光禿禿的藤,只有些常綠的鐵樹在那裏獨秀。
時浩就站在被枯藤纏住的小亭子裏面,我納悶他怎麽能現在就随便進出學校,眼尖的他看到我了,一只手沖我招了招,另一只手負在身後,應該是拿了什麽東西。
我有些頭疼,心裏期望他可別添亂子,拿出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等我走了過去,時浩就像是嘗到了密一般,笑得甜極了,配上他那副好面孔,真的有種讓人恍然的魅力。
“蔡老師。”時浩叫了我一聲,負在身後的手拿出一朵粉玫瑰,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冬天之中的确紮眼,“這個送給你,算是謝謝你陪着時言。”
理由都找成這樣了,我如果矯情不收,實在是說不過去。
但是,我真的沒收。不僅是沒收,還給時浩在大冷天澆了一盆冷水——話語上的。
“時浩,我自作多情一下,你是不是喜歡我?”
管他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算是豁出去了。
果然時浩保持着遞玫瑰的姿勢沒有變,臉上浮現一絲微紅,一個大男人竟然像個純情的少年一樣羞澀,但他還是大大方方地看着我承認了自己的感情:“嗯,很喜歡你。”
我可以臉大毫不羞恥地坦白,如果時間撥回到大學,我沒認識梅淺之前,遇到時浩這樣的男生我可能一下子就答應了他,但現在誰都不再是靠荷爾蒙思考的年齡了。
“對不起,你知道我已經結婚了。”我沒有多猶豫,開口拒絕了時浩。
“我當然知道!”時浩語氣有些急,“我還知道你肯定不會再想和其他人暧昧。但是我就是……”
時浩說着,聲音又變得悶悶的,“這就是我自己的感情而已。”
一個人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會自動獲得降低智商的debuff,還會做出一些想都不敢想的事。
看來這個理不只是适用于青春年少,只要是人,就逃離不開這些。
我能理解時浩的心情,也覺得他為了我、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做出了可能自己都唾棄的選擇,但他還是選擇這麽做。
可以理解,但不代表能接受。
我深深地看了時浩一眼,轉身準備離開,一邊說道:“不只是你的感情而已,你已經打擾到了我。”
自認為話說的很絕,我腳還沒踏出去,手卻被抓住了,時浩把我拽了過去。
我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背靠着亭柱上,時浩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我也擡着頭看他。
我賭他不會亂來,時浩就這麽手撐着柱子把我圈住,神色複雜的他低着頭狠狠地糾纏住我的視線。
我恍然大悟,時浩一直就是這樣有侵略性的人啊——第一次初見的家長會的眼神仍舊讓我心有餘悸。
這邊我有些心虛,時浩終于後退了幾步,眼中盡是悲傷,他彎腰把粉玫瑰放在了我的腿上,轉身離開了花園。
我就端坐在那裏,腿上放着花,就像是被素描的模特的一般,目送着時浩的背影。
——一個落寞又無奈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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