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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8-07 17:00:04 字數:4408

莫湘蕾知道眼前這男子大約是誤會了什麽,但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說不定這次相遇就是一生唯一的一回,實在沒有必要多解釋些什麽,于是她沒說話,自在地坐在那兒等着攤主把包子送來,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夏侯彧也沒想過自己的禮讓能夠得到些什麽,看着眼前女子表情平靜的很,似乎沒有多少哀色,他淡淡一笑,心裏多了幾分贊賞。

一時之間,小桌子前的兩人氣氛無比的融洽,即使兩個人都不曾多說一句話,可卻讓人覺得無聲勝有聲。

只是他們不說話了,邊上的人卻忍不住小聲地長舌起來,不時還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夏侯彧的方向。

“聽說皇後之前定下的弟媳婦兒今日出嫁了?”

“可不是呢!那樣子就算沒有十裏紅妝,也差不多了,一早熱熱鬧鬧的敲鑼打鼓走了好幾條街,生怕人家不明白他們家的姑娘悔婚過似的。”

“但也是情有可原啊,好好一個大姑娘守了那麽多年,結果卻守回來一個瘸子不說,還沒領官職,就領着安樂侯的俸祿,疼惜自家姑娘的人家都不會把姑娘嫁給那樣的人的。”

誰都知道安樂侯雖是皇後的親弟,卻沒辦法考取功名,如今又當衆推了皇帝說要賜下的官職,只憑那一個安樂侯的名頭,誰看得起?

更別提安樂侯當初是跟着大軍出征蹭點功績,結果功績沒瞧見,反而把自己給搞瘸了一條腿,這下子讓原本打算嫁個如意佳婿的姑娘如何忍受的了,也難怪就算扛着皇後娘娘的怒氣,也得堅決退婚了。夏侯彧緩緩地輕啜着茶水,就像不知道那些人是在說他一般,對于那些或同情或嘲弄的眼神,心情沒有半點起伏。

反倒是莫湘蕾覺得有趣,沒想到在這樣的好日子裏,會聽說一件跟她的遭遇差不多的事。

她緩緩把包子吃完,啜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嘴中的油膩,放下杯子時,她突然重重的把杯子砸出了好大的聲響,讓那些閑話聲突然都消失了。

莫湘蕾目光冷冷掃過那些人,又看向一臉不在意的夏侯彧。

雖然不确定這男子是不是安樂侯,且自己出頭說不定會讓人覺得自己多事,但是誰叫她也憋着一股氣呢?不趁機出口氣就不是她了。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嫁個姑娘都還得計較對方能夠給姑娘掙來多大的虛名,要是不合自己的心意,說悔婚就悔婚,不知信義卻還說得滿口好道理,把被毀婚的人批評得一文不值。”

她邊說邊放下了茶錢,一個個慢慢看着剛剛那些有說過話的人的臉,直到那些人難堪的低下頭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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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悔婚的女方是有多厚的臉皮,踩着安樂侯的臉替自己揚了名聲,也不知道今日出嫁時可有幾分心虛?”

最後幾句話她像是喃喃自語地反問,可卻也讓周遭那些人一個字不落的全都聽見了。

哼!本來婚約解除一開始是挺高興的,可是後來想想這些年砸進去的金銀,就越想越心痛。

她剛剛一邊吃包子的時候,一邊暗罵自己真是傻透了,居然只把鴛鴦佩給換回來,沒有順便讨點利息。

就算收個一兩二兩也好啊!剛剛她可透過門縫瞧見了,滿滿當當的嫁妝擺了大半個院子,雖說左家的院子不大,可那滿地的東西總不是假的。

只不過現在讓她再回去她也不願意,只能吃了悶虧,又聽見這些人說的閑話惹惱了她,她就沒必要忍了。

夏侯彧聽到她說的話微微動容,但又覺得她這樣未免太張揚,他自然是可以不在乎的,可她一個小姑娘就算不考慮名聲,也該考慮這些話一旦傳到胡侍郎家耳裏,對方會私下找麻煩的危險。

然而雖然這麽擔憂,他仍沒有阻止她。

或許是感受到她不只是在替他說話,也是在替她自己出一口氣吧!

罷了,事情既然因他而起,他也就順手替她處理幹淨,以免她今日好心替他抱不平,日後卻惹來無妄之災。

他放下了杯子,清俊的臉龐沉下,淡淡掃了那些本來就被噎得無話可說的人一眼,“本侯不知道原來自己如此的不知長進,莫怪胡侍郎家得悔婚在先,免得讓自家閨女以後掙不出一個好前程了,看來,我還得進宮一趟,問問皇後娘娘,胡侍郎的女婿究竟是多麽的有出息,連我一個侯爺也被壓上一頭?”

這話一出,那些在背後說閑話的人更是連喘氣都似乎放輕了氣息。

他們不過就是瞧着一個瘸子來這兒喝茶,就聯想到最近挺有名的安樂侯,也就碎嘴了兩句而已,誰會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個侯爺居然也在路邊的茶水攤子喝茶?

要是他們早就知道本尊在旁,打死他們也不敢多嘴多舌啊!

衆人心裏忐忑不已,恨不得賞剛剛大放厥詞的自己幾個巴掌。

人家再怎麽不争氣也是一個侯爺,還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哪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能夠随意指摘的。

莫湘蕾挑了挑眉,看了看那個一臉雲淡風輕的男人。倒是想不到,在傳言裏大概要氣憤欲死的男人居然這麽從容。

茶水攤的攤主沒想過自己的攤子能夠迎來這樣的貴人,手足無措的幾乎要哭了,對于其他說閑話的人他恨得半死,就怕貴人一個不悅,他這小生意就別做了。

夏侯彧其實沒想過拿這些人真的如何,看那些人只差沒抖得跟鹌鹑似的,他也就放下了銀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離開。

莫湘蕾看着那個人揮走了一個小厮的攙扶,心裏頭有點騷動,就像是學了一種新針法那樣。

他明明可以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走人,可卻還是站了出來,說了剛剛那些話……莫湘蕾不笨,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她。

如果他真的想找皇後娘娘去問罪那個悔婚的胡家的話,早就去了,哪裏還會等到現在,像是耀武揚威似的在路邊說這等話?

他是怕她剛剛一時沖動說的那些話,會替她惹來禍事,所以幹脆站了出來,就算有人要追究今日的事,有他這個當事人在場,誰還會記得她這個小女子?

那個連臉都不敢露的左書凡跟安樂侯一比,真是高下立判。

她如此一想,心裏頭忍不住嘆氣,人果然是不能比較的。她不禁在心裏下了個結論。

看着那人慢慢地走出自己的視線,莫湘蕾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就這樣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後。

邊走着她邊想,是要就這樣分開,維持萍水相逢的緣分,還是幹脆主動上前去說些話呢?

要說話題也是有的,他們不都剛被人悔婚了嗎?或許他們可以交流被毀婚的感受?

她胡思亂想着,直到鼻子硬生生地撞上了一堵肉牆,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個兒的跟蹤行為被正主抓個正着。

“姑娘還有事?”他都要一路走出城去了,她還像是失了魂一樣跟着他走,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問問她到底要做什麽。

“沒事。”莫湘蕾摸了摸自己的面紗,确定還穩穩地挂在自己的臉上後,佯裝平靜的回着。

“那……”

當夏侯彧還準備耐心地問她是不是沒有地方落腳,莫湘蕾低頭看着他的衣襟,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的衣裳勾破了。”

夏侯彧低頭一瞧,衣襟處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勾花了絲,一個指甲大的洞隐藏在暗紋之中,若不是特意去找還真的找不到。

他失笑,難道就因為這一個小洞,就讓她跟着他跟了這一段路?

“不過就是個小地方,等我回家之後再處理就是。”他不以為意的答着。

莫湘蕾卻擡起頭認真地望着他,“不,我幫你補補吧!不過就一個小地方而已,我一會兒功夫就能補好的。”

夏侯彧還想拒絕,可一低頭,就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手上已經拈了針,一恍神的功夫,她已經從荷包裏頭摸出了細線,手腳俐落地穿好了針,一臉認真地盯着他瞧。

他驀然失笑,覺得這姑娘有點奇怪,不過雖說現在行人已經漸少,可畢竟還是在路上,讓她拿了他的衣裳去補,怎麽也是不妥的……如此一想,他就說:“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大庭廣衆之下,我也不好當衆寬衣。”

“不用你脫了衣裳的。”莫湘蕾認真說着,裝作聽不懂他的拒絕。

也不管這樣是不是會惹人厭了,可是她既然開口說要替他補衣裳就是認真的,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小巷,然後說:“不需要寬衣的,我站在巷子裏頭,你站在外頭,你也不用脫了衣裳,我直接補就行了。”

夏侯彧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就被她推進了巷子裏,動作太快他的腳承受不住還差一點要摔倒。

可當他站穩了身子,他馬上就明白了莫湘蕾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她大約矮了他一個頭,拈針的手在他的胸前飛舞着,細細的針線在他怔愣時便已經穿透了布料又穿了出來。

她的眼神十分專注,他也看着她的動作出了神,直到她突地往前又踏了一步,整個人近得幾乎像是要埋進他的胸懷,她發絲上的淡淡香氣直撲而來,她輕側着頭,銀牙輕輕咬斷了手中的絲線,快速地打了個結,随即又退開。

他的心似乎快速閃過一抹悸動,但是那一點異樣消失得太快,讓他來不及深思。

低下頭,他發現剛剛衣襟破損處居然已經被補好了,甚至如果不是他記住了破損的位置,根本無法發現修補的痕跡。

即使他不懂女紅,也知道她這一手功夫的确是很了不得的。

“好了。”莫湘蕾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剛剛修補過的地方,确定和原來的幾無二致,點了點頭後收起了針線。

“姑娘的針線功夫不比宮裏的繡娘遜色。”

莫湘蕾對于自己的針線功夫如何很清楚,對于這句誇贊也就不謙虛的受了。

兩人相對無言,都想着還能夠說些什麽。

莫湘蕾一時沖動找上夏侯彧,有點不知道怎麽收場而僵在原地,夏侯彧則是覺得,也許是同病相憐,加上在茶攤的那一出,他并不想就這樣離去。

可在巷子外頭等着夏侯彧的小厮并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只急得團團轉。

本來被主子吩咐只能遠遠的跟着,他就已經夠心焦了,結果一眨眼就看到主子被個姑娘推進小巷子,主子沒叫人,他不敢過去,偏偏又看不見表情、聽不見話語,不過片刻,他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

眼看不遠處的城門即将要關了,小厮也顧不得夏侯彧的吩咐,飛快地走到自家主子身後,提醒道:“侯爺,這城門要關了,咱們再不出城就來不及了。”

厮的話打破了僵凝的氣氛,也讓莫湘蕾輕舒了口氣,這個小厮算是替剛剛沖動的自己解圍了。

她閃出了小巷子,往來時路走了回去,夏侯彧則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轉角處,才略微不舍地轉身。

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緣分罷了,又何必多想呢?

夏侯彧開解自己,淡淡一笑,但手指輕撫着剛剛她縫補過的地方,卻又像聞見了那抹香氣。

清淡,卻在心上悄悄的烙上一抹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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