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險象環生欲斷腸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過了多久,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也正是因為這饑餓感讓自己神經清明許多,隐約的聽得上方傳來聲聲呼喚,是樓煩王來尋自己了嗎?欲想答應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只得發出沙啞的聲音。
只覺得呼喚聲離自己漸行漸遠,抿了抿嘴唇,心裏更加忐忑不安,扶着一旁的石牆勉強的站了起來,四處打探了一番,這兒甚是窄小卻四處是白骨,離自己不遠處竟有一潭死水,死在這兒的人定是不勝枚舉,我如同被遺忘在了這個漆黑的角落,沒有人再記得我的存在,也沒有人在乎我是否還存在,摸了摸平坦的腹部,早知如此在營帳內多吃些。
盡力驅散疼痛和困意我往死水旁走去,水已經發臭,咬緊牙關,雙手顫抖着捧起那混濁的水,閉着眼睛往身上澆去,一捧又一捧,衣衫很快濕透,身體也幾乎變得僵硬了,意識确是清醒了。
方才客卿說自己是樓煩王這個月帶回來的第十個女兒,心裏不禁讪讪一笑,沒有嫉妒,沒有不平,沒有痛苦,想想仗着這個所謂父親的寵愛對客卿出言不遜如此下場凄慘也是自作孽,如今,只有這饑餓感和徹骨的冷,讓我清醒了點。
我向上望去洞口遙遙無期,牆壁上的怪石參差不齊,興許自己能夠爬上去,手緊緊抓住了尖銳的怪石,随即腳也蹬了上去,剛開始我覺得還好,爬到了一半,我只覺得腿上如同被灌了鉛一般沉重,舉步維艱,汗水在額頭密密麻麻的滲出,不一會兒便凝聚成黃豆般大小,順着發鬓像漂流船一般滑下臉頰,在下颌處掉落,身上的傷口也被汗液腌的生疼。
不知哪來的氣力自己也總算是爬了上去,發現自己的衣物早已百結懸鹑,上全是泥垢與血漬,暗暗一笑,沒有目的向前走去,餓啊,實在是太餓了。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忽地發現前方有一匹黑馬甚是熟悉,是樓煩王的絕地嗎?如同抓住希望一般自以為箭步實則慢的可怕的步伐向這匹黑馬跑去,只是忽覺得眼前一黑重重的栽倒了草叢種。
又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有熱湯從我的喉嚨緩緩順下,醇香可口,瞬時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服侍過自己的丫鬟,丫鬟哭的梨花帶雨,見我醒來忍不住高興的大叫起來,“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我也顧不得自己是如何回來的,用力的側起了身端過丫鬟手中的熱湯,狼吞虎咽了起來,裏面的肉絲竟讓自己覺得甚是滿足。
樓煩王聞聲走了進來,見到已經清醒的我長舒了一口氣,當絕地将她帶回來的時候,除了全身都濕透了散發着惡臭味和滿身的血漬泥垢,最令他唏噓不已的的,自然是那如死灰一般的容顏,修長濃密的睫毛映着蒼白的臉上,顯得奄奄一息。
“女兒……”我的面色雖是蒼白的可怕眼神确實十分靈動,樓煩王心中有愧,雙眼有淚流出,有什麽幾乎要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卻他硬生生地哽在喉嚨口,化成一股難以吞咽的抑郁。
一碗肉湯不一會兒便見底了,我意猶未盡看向丫鬟,“還有嗎?”
丫鬟破涕為笑,将事先為其準備的大餐端了過來,我甚是開心,根本不顧形象的吞咽了起來,絲毫沒有理會樓煩王,看不出是故意或者有意,眼見着樓煩王離開了,我才放下了食物細嚼慢咽了起來,眼眸淩厲深邃,我就是想要樓煩王對我心懷愧疚。
發覺自己那髒臭的衣物已被人換下,身上的傷痕也有明顯處理過的痕跡,視線焦距幽幽地透過丫鬟,不知落向何處,只靜靜的道,“我是如何回來的?”
“是絕地。樓煩族上上下下所有人尋了公主三日未見其果,幾經放棄今早絕地忽然叼着公主回來了,那時公主滿身傷痕,定是受了不少苦罷!”
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複雜神色,竟然是自己一直讨厭的黑馬救了自己,又轉念問道,“客卿呢?”
“客卿回秦國了。”丫鬟諾諾的道。
“他是秦國人?”我眼中有些詫異看向小丫鬟,“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是因為……”幾個字從丫鬟的唇縫中擠出來顯得如此忐忑不安。
“因為什麽?”我着急的追問道。
“樓煩國早在百年前被剿滅,如今在背後支持我們的是秦國!”那一刻,小丫鬟心底的酸澀潮水般湧出,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
看着她這副模樣,我的神色也隐隐帶上了些許不自然的僵硬,怪不得客卿說樓煩王都要敬他三分,思緒一下子飄得老遠,好一會兒之後,沉聲默默道,“爹爹是想報仇,是想一雪前恥!”
忽地我聽得營帳外有些吵鬧便讓丫鬟出去瞧瞧,丫鬟回來的時候面帶驚恐,慌張的道,“趙國帶兵前來索要公主!”
果不其然,該來的總會來的,我擡起了頭,眼底閃過剎那的驚惶,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是女子,顧不得身子上疼痛匆匆下床,提起裙角準備逃走。
丫鬟免不了震驚,扶住了我立刻本能地脫口問出,“公主這是要去哪?”
是啊,自己要去哪?這身裝扮只要被發現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正當此時,一聲熟悉的“雞蛋”将我給驚了一驚,扭頭一看,長安君已經撩開簾子進來了。
還好是長安哥,我暗暗的想,剛想雀躍上前卻發現緊跟他身後的趙允,立即轉身跑向那半透明屏風後,內心怯怯,他怎麽也來了?
如自己所料地丫鬟立即擋住了其二人,一收方才的柔弱愣愣道,“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公主的閨房!”
長安君一臉鎮定地看着我,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知道這個背影就是他的小雞蛋,可是我偏偏穿着女兒裝,趙允偏偏在他身旁。
“雞蛋不在這!”長安君道。
“外頭的人都招了,劫來的人就在此營帳內。”
趙允不甘心一把推開了丫鬟直直的走向那半透明的屏風處,怎麽辦,該怎麽辦,我慌了,幾乎下意識的解開了衣領的扣子對趙允背過了身,趙允上前拉住了我的衣袖,試圖将我轉過來,忽地一側衣物滑落,香肩半露,說不上是魅惑,上面也有些新傷,可這是在這麽封建的古代,況且長安哥也在一旁,我明顯覺得趙允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用力的甩開了趙允的手,試圖将自己的聲音變得纖細一些,笑了起來,“殿下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嗎?”
趙允額頭擰着,那兩道眉向上一揚倒猶如寶劍出鞘,臉色不大好看比平日多了些慌張,“你可知被樓煩王劫來的人在何處?”
我薄薄的兩片紅唇嗫嚅了兩下,緩緩的拉起了側落的衣物可是香肩還是若隐若現,依舊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說的可是燕世子?方才他趁亂逃走了!”
趙允聽了我的話雖是半信不疑,欲想再追問什麽卻被我打斷,“殿下若降罪我也甘願接受,在此之前可以給我留一些顏面嗎?”
趙允聽了我的話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确,對着衣冠不整的女人自己也不便說什麽,我偷睨了長安君一眼,恰巧和他四目相接,使了使眼色,長安君明了我的意思,上前摟住了趙允的肩笑道,“八弟何苦與一女子過不去!”說罷便強行将他拉了出去。
我不禁長松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丫鬟上前扶住了我,哭的稀裏嘩啦,外邊已經被趙國的兵隊團團圍住,自己已是插翅難逃,我忽然意識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我如今的身份是樓煩國的公主,而趙國一直視樓煩為仇寇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若自己再次踏出這個營帳,當真是生死不由命了。
忽地回轉頭來看向丫鬟,計上心頭,想必只能犧牲她了,握住了丫鬟的手,“現在只有一種方法能夠保護你我了!”
“只要能保護公主,奴婢就算丢了這條命這值得!”
丫鬟衣着方才自己穿的公主服侍,帶上了半邊面具緩緩走出了營帳,樓煩人都被束縛在了一處,長安君與趙允都不在外面,只有懷信領着衆多将士看守着樓煩人,見公主走了出來立即上前控制住了她。
見只有懷信,換上了男裝的我長舒一口氣,撩開簾子,懷信将軍見得我,滿心歡喜,“燕世子可讓我們好找!”
“長安哥呢?”
“去尋燕世子去了!”
“我去尋他們!”
我淡淡的一笑轉身準備離去,忽地身後傳來了懷信将軍心狠的一個字,“殺!”忽地一聲聲慘叫,我慌張的回過了頭,影影灼灼的瞥見一片血海,頭顱渙散,而那丫鬟的頭顱滾到了自己不遠處,雙眼沒有閉合的盯着自己,我一臉驚愕,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自己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學會利用他人來護自己周全,這個小丫鬟做錯了什麽?這些樓煩人做錯了什麽?
這兒裏除了血水的汩汩聲又是死一般的靜寂。
我的潛意識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離開這裏,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這兒只是一場噩夢,臉色極其蒼白,滿腦子都是那小丫鬟緊盯着自己的神情心裏頭猶如懷了一只蠱,每時每刻都在一點點地蠶食着自己的心。
我猛地驚醒,全身冷汗淋漓,瞧見長安哥在自己身旁舒了口氣,好在是場夢,長安君見我醒來,他那雙清冽的眼睛泛起了一絲漣漪,“都過去了!”
我的心加劇了跳動幾下,那不是夢,那麽真切自己竟然以為是場夢,顫聲問,“他們都……都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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