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失望透頂

更讓趙欣欣感到難以接受和理解的是, 學院竟然還真的為了這麽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展開了正式調查！

最開始的時候, 趙欣欣還想着學院之所以會調查這件事, 也許是考慮到畢竟有人主動舉報了, 如果完全不理會，确實不太妥當。

所以她覺得學院就算展開調查，也頂多就是做個樣子，表明一下态度，也算是給舉報者一個交代了。

但當學院的調查逐步深入，有越來越多的學生牽扯其中, 趙欣欣這才恍然明白，學院這哪裏只是做做樣子, 這根本就是想借着這次的事情進行一次徹底的調查, 好來一個殺雞儆猴啊！

如果這件事是落在別人身上，趙欣欣可能根本不會關心, 甚至還會嘲諷幾句, 但當這件事落在了自己身上，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幾天趙欣欣一直都在為這件事感到不安，且随着越來越多的同學接受調查, 調查結果越來越接近根源, 這份不安也變得愈發濃重了。

之前傳出謠言的時候，謹慎起見，趙欣欣只把這件事告訴了一個人。

這個人名叫朱明，既是她的愛慕者，也是她讀初等學院時的同班同學。

不過趙欣欣之所以選擇朱明, 除了因為對方一直對她死心塌地，各種巴結奉承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個人是班裏出了名的大嘴巴，基本上無論什麽事，只要被他知道了，基本上都能在班級，甚至整個學院傳得沸沸揚揚。

事實上，趙欣欣之前就曾利用這一點，讓朱明幫自己傳了好幾次流言，每一次的效果她都很滿意。

也正因此，當她打算對安言下手的時候，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确定了這個計劃，然後利用朱明将計劃轉變成了事實。

根據之後謠言傳播的速度，她也确實沒有選錯對象，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大嘴巴會不會在接受調查時以另一種方式展現出來，成為出賣自己的禍源。

起初趙欣欣其實并沒有那麽擔心，畢竟以這個人喜歡自己的程度，估計就算是把他的學分都扣完了，他也不會出賣自己。

但伴随着調查過程中，有越來越多的同學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朋友供出來，甚至還出現了胡亂攀咬的情況，趙欣欣也就不得不擔心起來了。

就算這個人再怎麽喜歡自己，但當事情關乎到了他自身利益的時候，這份喜歡又能有多重？

趙欣欣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看待別人自然也覺得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所以她越想越擔心，越想越覺得只要這件事調查到了那個人身上，對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出賣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之前和趙欣欣關系還不錯的同學找到了她，一臉八卦地道：“欣欣，你聽說了嗎？這次造謠事件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朱明，我之前雖然也聽他說過安言的閑話，但沒想到他會是那個傳出謠言的人。”

趙欣欣本來就在擔心這件事，此時聽到這番話，頓時心裏一咯噔，表情很不自然地道：“是嗎？”

同學點了點頭，故作不解地道：“對呀，你說朱明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呢？他之前和安言又沒什麽瓜葛，幹嘛要故意傳謠言诋毀自己的同學？”

趙欣欣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我也不太清楚。”

“你說會不會是弄錯了啊？”同學偷偷看了趙欣欣一眼，皺着眉頭道，“也許朱明根本不是傳播謠言的人，也許他就只是聽別人這樣說了，就跟着說了幾句也不一定呢？”

趙欣欣已經有點說不出話來了，她不太高興地板着臉道：“我不想再讨論這件事了。”

同學點了點頭，舒展開眉頭道：“那就不讨論了，反正朱明馬上就要接受調查了，到時候咱們就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趙欣欣的臉色卻是瞬間繃緊了：“你說朱明馬上就要接受調查了？”

同學點了點頭：“對呀，我就是聽說他要接受調查了，才知道這件事的。”

趙欣欣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什麽都沒說，便匆匆離開了。

走到僻靜的地方，趙欣欣立刻撥打了朱明的通訊，通訊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剛剛接受完學院的調查，朱明現在的精神狀态很糟糕，但看到打來通訊的是趙欣欣，他還是立刻調整好了狀态，聲音柔和地開了口：“欣欣，你怎麽……”

只是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被趙欣欣淩厲的聲音打斷了：“你現在在哪裏？”

朱明聽出趙欣欣語氣中的緊繃，下意識關心道：“欣欣，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無論遇到什麽事，你都可以……”

然而這一次，他又被無情打斷了，而且換回的是趙欣欣更加不耐煩的質問：“我問你現在在哪裏？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趙欣欣現在根本關注不到別的事情，她現在一心想着自己必須趕在朱明接受調查之前見到他，然後阻止對方出賣自己。

朱明被趙欣欣質問的話語弄得微微一愣，原本就很糟糕的情緒頓時又往下降了降，但他還是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語氣，回答道：“我現在正在去宿舍的路上。”

既然是在去宿舍的路上，那他應該還沒有接受調查，趙欣欣松了口氣，開口道：“你先別回宿舍，我有事要找你，我們在老地方見，你現在立刻過去。”

“好。”朱明從來不會拒絕趙欣欣的要求，這次也不例外。

趙欣欣口中的“老地方”，是學院外一家位置很偏僻的咖啡館，平時客人很少。

趙欣欣之所以會選擇在這麽一個地方見面，自然是因為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和朱明待在一起。

十分鐘後，趙欣欣走進了這家咖啡館，朱明已經在角落的位置等着了。

見趙欣欣走進來，朱明連忙起身準備迎過去，趙欣欣卻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同時直奔主題地問道：“你應該還沒有接受學院的調查吧？”

朱明被問得微微一愣，目光閃爍了幾下，随即勉強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學院不可能查到我身上的，你放心。”

朱明之所以這樣說，是不想讓趙欣欣擔心，因為就算學院調查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是絕對不會出賣欣欣的。

與其讓她跟着自己一起擔心難過，倒不如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了。

但這話在趙欣欣聽來，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她以為朱明是真的打算出賣自己，才會故意隐瞞，以免被自己當場揭穿。

想到這一點，趙欣欣心裏當然是很氣憤的，但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她又不能像以往那樣直接把脾氣發洩出來，只能緩了緩心神，盡量冷靜開口道：“朱明，我知道這件事可能對你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但我當初真的不是故意要對你說那些話的，而且我也沒想到這件事會被你傳出去。”

朱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聽不懂趙欣欣的意思。

趙欣欣剛開口的時候，可能還會有點心虛，但說着說着，她就越來越覺得自己說的是對的了。

她當時就只是和朱明抱怨了幾句而已，如果不是朱明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故意把那些話往外傳，事情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所以歸根結底，要怪也只能怪朱明自己嘴巴不夠嚴。

趙欣欣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說話的語氣也愈發理直氣壯起來：“所以你當時到底為什麽要故意把那些話往外傳？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害我？”

此時朱明已經徹底愣住了，他現在倒是聽懂了趙欣欣的意思，但卻完全無法理解和接受。

就在大概半個小時前，他剛剛接受過學院的調查，過程中半個字都沒有提到趙欣欣。

甚至為了不讓她擔心，他都沒有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對方，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隐忍和堅持，最後換來的竟會是這樣充滿惡意的質問。

此時的朱明甚至是有點發懵的，在他的記憶中，趙欣欣一向是高貴而矜持的，雖然她也會有自己的小脾氣，但這些小脾氣在朱明看來也是可愛最多的。

直到這一刻，看着趙欣欣充滿指責的目光，聽到她寫滿質問的話語，朱明才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

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哪裏是高貴和矜持的，她分明就是自私與惡毒的最佳代名詞。

猶記得幾天前，趙欣欣故意在自己面前诋毀安言的時候，他雖然很清楚趙欣欣的小心思，卻還是下意識地主觀為她開脫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到了後來，這件事被安言報給學院，朱明雖然有過擔心，但卻從未想過要把趙欣欣牽扯進來。

這一切本就是他心甘情願的，怪不到任何人身上，而且欣欣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名聲，他又怎麽能因為這件事影響到她呢？

他當時還想着，等到這件事徹底結束了，欣欣對自己的态度會不會有所改觀呢？

就算還是不可能接受自己，但至少在和自己交流的時候，可以不那麽避着其他人了吧？

只可惜他的想法才剛剛産生，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為此暢想一下，就被現實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這盆冷水不僅澆熄了他之前不切實際的幻想，更澆滅了他對趙欣欣所有的愛慕與遷就。

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意識到從前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也許在趙欣欣的眼中，他連一個跳梁小醜都算不上吧？

但是在這一刻，他竟然沒有感到憤怒和絕望，只感到一陣濃濃的諷刺，是對他自己的諷刺。

他閉着眼睛在趙欣欣的身後追了那麽久，不去看，也不去聽，以為這樣就能屏蔽所有傷害，到頭來才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空想罷了。

朱明聽到自己無比冷靜地開了口：“欣欣，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趙欣欣不知道朱明的內心戲，微微擡起下巴理直氣壯地道：“難道不是嗎？我當時就是心情不好，随口說了幾句，要不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事情又怎麽會傳成現在這樣？”

朱明莫名有點想笑：“所以你當時言之鑿鑿，說安言在入學考試中作弊，還用不入流的手段巴結上了程家兄弟，這在你看來，就只是随口說了幾句？”

趙欣欣的目光不禁躲閃起來：“我……我當時也是氣急了才會那樣說的，誰知道你竟然就相信了。反正這件事不管怎麽說，主要責任都在你身上，我就算說了安言的壞話，也只是告訴了你一個人，是你把這種謠言傳播出去的，最後還鬧的其他學院的人都知道了，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愛傳閑話。”

朱明苦笑一聲：“真的是我愛傳閑話嗎？難道到了現在你都沒看出來，我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嗎？”

“你少在這裏推卸責任了！”這口鍋趙欣欣當然不可能接，她厲聲斥責道，“就算這次的事情确實是我告訴你的，但之前呢？之前你可是經常到處傳播謠言，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朱明微微低下頭，聲音裏寫滿了苦澀：“如果我不這樣做，你又怎麽會記得我的存在？每次你想到我，不都是為了讓我幫你傳謠言嗎？”

朱明确實是大家眼中的大嘴巴，什麽事都喜歡往外傳，但最初他并不是這樣的。

是在一次偶爾聽到趙欣欣抱怨另一位同學的時候，他才茅塞頓悟般想到了一種可能。

如果他能幫得上趙欣欣的忙，她是不是就能看到自己了？

從那之後，他才慢慢變成了大家眼中的大嘴巴，也是從那之後，他才有了靠近趙欣欣的機會。

當時他還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沾沾自喜，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麽愚蠢和可笑。

傷害了別人，更愚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