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柳疏逸豪放地睡成一個大字型,迷迷蒙蒙睜開眼睛的時候見祈淵就站在他身側低頭望向他,柳疏逸嘿嘿一樂,砸吧砸吧嘴,道:“早啊,老東西。”
“豬都沒你睡得香。”祈淵輕踢了柳疏逸一腳,道:“快些起來回你的武當山去。”
柳疏逸抻了個懶腰後坐起身子,撇着嘴撓了撓亂蓬蓬的花白頭發,對祈淵一大早就趕他走的行為頗有不滿,問道:“多住幾日不行?”
“你礙事。”祈淵冷臉道,不過他雖這麽說卻抓起桌上的一個果子向柳疏逸砸去。
柳疏逸穩穩接住,用袖口蹭了蹭,狠狠咬上一口,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走,沒準就會被祈淵拎着衣襟扔回武當山,于是柳疏逸也不再求情,環視屋內一圈兒而後問道:“蘇公子呢?”
“屋外。”祈淵道。
屋外青石階上,蘇禾旁邊蹲着芍藥,芍藥旁邊放着他的空花盆,蘇禾轉頭問道:“你真的很想留在這裏?”
芍藥仰臉眨了眨眼睛,使勁兒點頭。
“嗯……”蘇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後道:“可是祈淵那古怪脾氣可有你好受的,看到我的花貓了沒,被他欺負得不成樣子。”
芍藥撅起嘴,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一手搭在旁邊的花盆上,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
“即便如此你還是願意留在這裏?”蘇禾又問。
芍藥雖滿面憂慮卻還是點頭,接着抱起自己的空花盆跑到正在牆角舔毛的花貓身旁,伸手摸了摸貓腦袋。
蘇禾無奈笑笑,一轉頭正見祈淵和柳疏逸從屋裏走出來,蘇禾起身迎上去,還未等開口說話呢就見祈淵伸手戳了戳柳疏逸,後者便一副要哭的模樣委屈道:“蘇公子,我這就走了。”
蘇禾睨着祈淵,道:“你也不用這麽急着趕道長走吧?”
“道觀裏的事情還忙得很,他留在這裏作甚?”祈淵道。
柳疏逸撓了撓耳朵,向蘇禾道:“蘇公子,我還是走吧,留在這兒非得被這臭蛇妖扒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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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道長……”蘇禾還欲說什麽,卻直接被祈淵用右手捂住了嘴,蘇禾掙了掙,但又被祈淵鉗在懷裏。
“少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祈淵對蘇禾道。
蘇禾這下說不出話了,只能皺眉瞪着祈淵,瞪了好一陣兒才認輸,求饒似的眨了眨眼睛。祈淵這才開恩将他放開,兩人似是這時才注意到柳疏逸早已目瞪口呆,氣氛便霎時間變得有些尴尬。
還好祈淵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拍了拍仍在出神的柳疏逸的肩膀,問道:“你還不下山?”
柳疏逸這才緩緩把半張開的嘴合上,原地轉了個圈兒,磕磕絆絆道:“回,這就回,那個,那個什麽,老蛇妖,看在武當多年情分上,你送我走一段路可好?”
祈淵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柳疏逸此刻的心思,便點了點頭指着門口道:“走吧。”
蘇禾望着他二人的背影陷入沉默,而後搖頭自嘲地笑笑。
山路間,祈淵對一直抱着胳膊低頭走路的柳疏逸道:“你想問什麽?”
柳疏逸抿了抿唇,道:“我是覺得你和蘇公子的關系不太一般,但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
“并非是你多心。”祈淵答得很坦蕩,“蘇禾曾說過要陪我百年,為此我才留下。”
“那麽……”柳疏逸轉頭望向祈淵,問道:“你是動情了?”
祈淵皺了皺眉頭,道:“我也不知。”
“不知還是不懂?”柳疏逸問道。
祈淵眼神中極少見地現出一絲迷茫。
柳疏逸見他如此,倒是呵呵一笑,不再追問,而是嘆道:“我倒希望你能動情,畢竟千年來沒聽說過你對何人何事有過親近之舉,你又不是那不能動彈的山間草木,何必非讓自己冷得跟塊兒石頭似的。不過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但弊端在何處我這清修了一輩子的人也說不明白,恐怕最後只有你自己才曉得。”
祈淵嘴角漾開一抹笑意,反問道:“你當真是清修了一輩子?我可知道你私藏的那些春宮圖冊現在在何處。”
柳疏逸聞言臉色大變,跳腳嚷道:“你胡說八道,你這老不死的東西最好再也別回武當山。行行行了,你也別送我了,我看見你煩得很。”
祈淵果真頓住腳步不再相送,看着柳疏逸氣呼呼地向前走,只是後來又補了一句:“老道士,路上小心。”
柳疏逸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祈淵這才緩慢地向回走,路上想了想柳疏逸的話,仍是覺得不解,以至于後來回到小院後也沒着急推門進去,而是立在門口摸了摸門上的那個福字,便是在這時,祈淵偶然瞥見了門軸處塞得隐秘的一張黃紙,祈淵帶着好奇伸手摸去,但觸到那黃紙時忽覺指尖兒有些灼痛。
祈淵的眼神立即變得狠戾,他忍住并不太強烈的灼痛感将黃紙拽出,展開來看,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是一張除妖符。
這等除妖符是江湖術士常用的一類,對付尋常小妖很有效果,但在有千年道行的祈淵面前,這些東西最多會像現在這般帶來些燒灼感,祈淵從不懼這些把戲,他只是奇怪這東西是何人悄無聲息地放進來的,又是懷着什麽目的。
況且如今院中還有個剛剛成妖的芍藥,要是不小心碰了這些東西,可能頃刻間就會被要去性命,若不将此人查出,只怕今後都沒有安生日子。
祈淵眯了眯眼睛,兩指一抖,将那張除妖符燒為灰燼。
蘇禾并不知祈淵今日發現了什麽,只覺得他略有心事,于是悄悄湊過去喚了句:“祈淵?”
祈淵擡眼皮望向蘇禾。
“你想什麽呢?”蘇禾接着問道。
“小心些。”祈淵道。
“嗯?”蘇禾不解其意,剛想多問些,卻被祈淵扛了扔在榻上。
“不不不,不行。”蘇禾連連搖頭,望了窗邊一眼,道:“芍藥芍藥,他還小。”
祈淵不耐煩地掐了掐蘇禾的臉,而後向窗邊命令道:“芍藥,閉眼睛,捂耳朵。”
“祈淵你可真是……”蘇禾哭笑不得,奈何祈淵的一個吻貼上來他便酥/軟了大半。
就是可憐花盆中的芍藥,動也不敢動,聽也不敢聽,委屈地蜷了整整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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