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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并不知這簡單的一件事給現下仍懵懂無知的芍藥帶來多深的印象,他只記得那時自己忍着腰上隐隐傳來的酸痛瞪了祈淵兩眼,深深覺得從那老蛇妖身上汲取些溫存實在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可即便有些不滿,蘇禾卻仍懷念着剛剛祈淵落在他心口處的一個吻,綿軟而悠長卻仿佛将無盡深情種在了蘇禾的心中。

蘇禾微微紅了耳尖兒,唇角逐漸挽起,擡眸去看站在院中的祈淵,一時間竟望得癡了,也不知歲月無聲無息地緩緩流轉,轉眼已過了三年。

這三年裏,蘇浩庚或許是怕了也或許是累了,總之沒再來打擾過二人,倒是蘇子真在某一日乳母不注意的情況下來找過蘇禾一次,哥哥長哥哥短地絮叨了大半天。蘇子真的眼裏那時只有蘇禾這個哥哥,沒留意祈淵眼中越來越不耐煩以至于快要吃人的神情,要不是看在蘇禾的份兒上,祈淵恐怕會把他一腳踹下雲岚山,不過除此以外,蘇禾與蘇家人沒有再多的交流。

芍藥在這三年中也是長高了一點,祈淵還是執拗地要求他住在花盆裏,芍藥便每天都不情不願地把自己塞回花盆中。後來有一日,祈淵又心血來潮地趁着芍藥睡熟的時候把他腦袋上惹眼的芍藥花剪了去,結果那一日,是芍藥從武當山再回蘇禾家後哭得最慘烈的一次,甚至連後山的狼都跟着他一塊兒嚎。

不過自此以後,芍藥腦袋上再沒有長出什麽搖搖亂晃的芍藥花,看起來倒是和凡人家的孩子無異了,蘇禾有時便會帶着他下山逛逛,去賣幾幅字或者再給祈淵帶些酒回去,芍藥總會很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不吵不鬧也不覺得累。

祈淵還是經常擺出一副漠然的神态,但也常常說不清為何地從背後擁住蘇禾,一言不發地将他摟緊,而後再放開,依舊是一臉漠然。

蘇禾也依舊睡在地上,冬日天氣冷時,祈淵總會很賴皮地繞在蘇禾身上取暖,腦袋或是往蘇禾胸口上一枕,或是埋在蘇禾的肩窩,通常是賴上一整天都不會下來,有時候甚至會在蘇禾身下留下些淡紅色的纏繞印記,那老蛇妖大發慈悲時才會給蘇禾揉一揉,只是揉着揉着,手就不一定游走到何處了,蘇禾躲也躲不得,便又被吃得一幹二淨。

而夏日的時候,反倒是蘇禾會賴在祈淵的身上,因為祈淵身上有一種讓他舒适的涼意。那時蘇禾總會靠在祈淵的身上,或是漫不經心地翻着手中書卷,或是聽着蟬鳴聲混沌小憩。祈淵有時被他靠得累了,會很無情地将他推開,蘇禾便會學着冬日裏祈淵耍賴皮的模樣再湊上去,循環往複,樂此不疲。

直到祈淵後來實在連趕都懶得趕了,長出一口氣,唇角泛起些無奈的笑意。

這是雲岚山中極為平常的三年,也是祈淵日後戀戀不忍放下的三年,他原本以為自己還會有很多個這樣的三年,卻未曾想有些事情發生得過于突然。千年中,祈淵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措手不及。

卻說這一年立秋,蘇禾正在書案邊寫字,這幅字是山下一個字畫小販托蘇禾寫的,內容倒無甚稀奇,全是些詩句散詞而已,蘇禾卻一直在跟兩個字較勁兒,怎麽寫都覺得別扭,所以寫廢的宣紙堆了滿地。

芍藥悄咪咪地偷了兩張來,绾了個花系在花貓的脖子上。

祈淵輕踢着芍藥的屁股把他趕走,在地上的一堆廢宣紙中翻了翻,抽出一張來遞給正揉着酸痛手腕的蘇禾,道:“就這一張吧。”

蘇禾很懷疑地望向祈淵。

“要不我幫你寫一張?”祈淵說着提了墨筆。

“別,不用。”蘇禾想着祈淵歪歪扭扭的字跡笑了,接過他手中的那張宣紙道:“那便這一張了,我現在便把它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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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淵點點頭,然後意味深長地望着蘇禾。

蘇禾知道那老蛇妖酒瘾又犯了,撇嘴道:“好,我給你帶酒回來。”

“早些回來。”祈淵囑咐道。

蘇禾嗯了一聲,将手中宣紙卷起包好,急匆匆出了院門,只是還沒走幾步呢他又莫名其妙地回了頭,看着院門上貼着的、早已褪色的福字。

這三年中,院門外的春聯每年都換新的,唯獨這個福字蘇禾舍不得換掉,他呆呆望了一會兒那福字,然後祈淵就瞧見蘇禾又急匆匆地回了院中,在他面前站定,溫煦笑着。祈淵還未來得及問出自己的疑惑,蘇禾便仰着腦袋在他唇上柔柔一啄。

祈淵怔了怔,再回神時蘇禾早已下山去了,他用拇指摸了摸唇角,而後從地上拾了一塊兒小石子兒向芍藥腦袋上扔去,看着石子兒精準砸到芍藥的腦殼上,老蛇妖心情大好。

再說蘇禾下山後将宣紙順利交給了字畫小販,之後掂了掂銀錢轉去街角一家酒鋪子給祈淵買酒,這一切事情弄完,已經接近日落了,蘇禾擡頭望望飄着淡橘色彩雲的天幕,抱着懷中酒壇子打算回家了,卻不知出了城鎮剛踏上雲岚山的幽靜山路,便被兩個人攔住了去路。

蘇禾心裏一緊,以為自己遇見了山匪,但擡頭望去,卻見面前的二人一身淡紫色衣袍氣度華貴,相貌潇灑俊逸,身上沒有半點兒匪氣。

蘇禾皺了皺眉頭,盡量平靜問道:“二位,有何貴幹?”

那兩人相視一望,面色竟略有愧意,而後齊齊拱手,那誇張姿勢驚得蘇禾向後退了半步,緊接着聽那二人道:“公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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