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走心

不管抵房租算不算有事業心，韓玄衣都被自己的敬業精神感動了。

于是他毫無壓力的待在了萬梅山莊。

這一呆就是半年。

在這半年裏，韓玄衣在陪西門小朋友練劍的同時，也将自己殼子帶着的武功路數熟悉了很多遍，又加以改進成更加适合自己的，最後還搞出了一套無腦耍帥的套路，基本上看到的人都會被驚呆。

——前提是，臉能看，衣服帥。

雖說韓玄衣目前兩樣都不占，但他總有着蜜汁自信——這張毀容臉早晚會變回龍傲天當年撩妹子的英俊模樣，并且他的內心更深處隐隐有一種預感，他覺得自己日後或許和龍傲天不太一樣……

“龍大俠！”和他混熟了的侍女妹子一臉神秘跑過來，“龍大俠，你知不知道魔劍？你那時受的傷，是不是魔劍造成的？”

魔……劍？

這啥玩意兒？

韓玄衣如實的搖搖頭：“魔劍是什麽？”

侍女立時一臉失望，但還是給在萬梅山莊待着半年不出門的宅男韓玄衣科普了一下江湖最新消息。

如今武林，人人自危。

半年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黑衣人，一人一劍差點兒血洗了整個武林。

傳言那人整整殺了七天七夜，無一人是他的對手。無論是誰，即便是絕世高手，也被他一劍斬殺，身首分離。

傳言，有宗師級高手被他切成了兩半，從頭到腳，非常對稱的兩半。

也有傳言，最初曾有大宗師級絕頂高手從此人劍下脫逃，卻也去了半條命，至今未有人見到他的蹤跡。

沒有人知道這個黑衣人是誰，又來自哪裏，只知道他有着一雙血色的眼睛，拿着一把萦繞着相同血色的長劍，是将其以“魔劍”二字代稱。

更有傳言，那人身上其實是一件潔白無瑕的白衣，只因他屠戮了無數江湖義士，那白衣才會被數不盡的鮮血浸染成黑色。

殺|人魔王成就達成√

最可怕的是，那人似是有着不死之身一般，不需吃飯喝水，也沒有活人所需要的任何生理活動，整整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殺戮不停。

據僥幸生還者言，那七個日夜裏，魔劍所到之處天地變色，絕非人類所能為！

一時間，整個江湖都膽戰心驚，生怕被那天魔降世的魔劍殺上門來，一家老小盡皆被屠。更有膽子小的，直接收拾行囊外出避難了，争取藏身于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非人類成就達成√

簡直……越傳越誇張。

仿若聽天書一般的韓玄衣：“……”

所以這群江湖人是因為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随随便便給人家起外號叫魔劍嗎？

——這也太不走心了點兒。

……等等！他的重點是不是抓錯了？

終于找回了重點的韓玄衣，簡單敷衍了侍女妹子幾句，然後找借口回了房間，把門關好。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魂穿過來借屍還魂的原因，又對着雖然和現代鏡子沒法比但總能照清楚他臉上黑色紋路的銅鏡看了又看，心裏驟然而生出一股不大好的預感……

不過他不是那種把自己的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人，盡管心裏已經被滿屏的“卧槽”刷爆了，但他表面上仍舊一派平靜，仿佛達到了任憑五雷轟頂我自一笑置之的境界。

——好吧，其實真相是，就算他一臉喵瞪狗呆，也沒人能從那滿臉的黑色紋路裏看出來什麽。

韓玄衣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為難自己。

所以他在認真思索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得出來“沒人知道當時情況現在全都是以訛傳訛”的結論後，就放開不管了。反正他沒有龍傲天走火入魔時的記憶，魔劍是不是他這個身體走火入魔時搞出來的還另說，單只沒人會來找他麻煩這一點，他都沒必要自尋煩惱。

然而他的這種心态連他腦袋上看不見的變異光環都看不下去，所以在他悠閑了一個多月後，終于迎來了了一個熟人。

一個他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的熟人。

當時的韓玄衣剛剛陪練西門吹雪小朋友完畢，正打算去廚房拿幾盤糕點去後院賞個景。萬梅山莊的廚師水平超高，平日裏都能把符合西門吹雪清淡口味的食物做得十分美味，讓韓玄衣這個喜辣喜甜的口味重（字面意思）的人吃不厭，可想而知，廚房大師傅做出來的甜點是有多麽美味了。

為了吃，韓玄衣毅然和廚房師傅們打好了關系，每天都能在廚房得到額外的符合他喜好的美食。

在這個江湖人遍地都是的世界中，個人實力是很重要的。像韓玄衣現在的情況，作為一個毀容都第一二三眼都不能看的“龍大俠”，憑借着自身的高強武功贏得了萬梅山莊上上下下的一致尊敬，也讓他更好的打入內部。

——沒錯，在龍傲天走火入魔不知死哪去了之後，韓玄衣接管的這具身體已經成功跨過了瓶頸，踏入宗師之境。

再經過這幾十天的融會貫通，加上教導劍道天才西門小朋友時的複習基礎，并時常從記憶裏一大堆神功秘籍相互印證統合，也算是溫故而知新了，進一步提升早已半只腳踏進去的宗師境也就不是什麽太過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盡管西門吹雪沒有拜師，兩人不是名義上的師徒，但在陪練期間，韓玄衣以實力碾壓的姿态成為了西門吹雪劍法上的教導者，兩人也算有了師徒之實。

——只是劍法，而非劍道。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道，如果想要踏入宗師之境，那必須找到自己的道，并将之完善。如此才有望于進軍大宗師境界，甚至踏上傳說中的破碎虛空之路。

若是一味地追求前人強大的神功秘籍，去複制式修煉，不去感悟自己的道，那麽無論有多高的天賦資質、又多麽刻苦練功，即便是運氣再好，最終也只能止步于絕世高手，終生無法踏出一步夠到宗師境界。

韓玄衣知道，西門吹雪這孩子簡直就是為劍道而生。

自拿起劍開始，西門吹雪便沒有修習任何強大的神功秘籍，也沒有去名門大派拜師學劍，他每日裏只重複着枯燥的劈、斬、截、撩、挑、鈎、刺、穿等等最簡單最基礎的動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數個寒暑過去，卻不見他有絲毫放棄的想法。他已然從最簡單的劍法招式中走出了自己的道，雖然尚未成型，卻潛力巨大。這般繼續走下去，假以時日，西門吹雪這個名字必将震驚天下，劍道封神。

至于韓玄衣的眼光為什麽就這麽好，一下子就能預測到西門吹雪的以後……這當然都是龍傲天記憶裏早就設定好的劇情啊，不過腦子就知道的答案，還用得着想？

所以韓玄衣做了西門吹雪小朋友的陪練之後，沒有改變後者的劍道修習模式，他只是在不破壞對方悟道的基礎之上來喂招，豐富了西門小朋友的見識，讓小朋友的視野開闊起來，有時候再加上一些自己的感悟——雖然這些理論基本上都來自于現代網絡，唬起人來一愣一愣的。

雖說走自己的道是跨入宗師坎最大的問題，但凡事都有例外，而韓玄衣就是這樣一個純粹的例外。

對于韓玄衣來說，他進階宗師的時候，根本就沒感受到所謂“自己的道”。更确切的說，他是把龍傲天記憶裏的功法練了幾遍，熟悉的差不多了就自然而然進階了，其他人都沒這麽搞的，估計全天下獨一份。

韓玄衣不太明白具體原理，但他可以肯定，這種完全無屏障的進階方法，對他本身沒有任何負面影響。相反的，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就這麽一路練下去，升到大宗師都應該沒什麽瓶頸。不過之後的破碎虛空就不知道了，畢竟他現在距離破碎境還相差挺遠。

對于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當然不會到處亂說。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的小秘密要藏好了，到處張揚要不得。龍傲天的前車之鑒還沒過周年，他好不容易得到身體活過來，可不想把身體再給作沒了。

總體上來說，韓玄衣對自己現在的狀态還是挺滿意的，對于救了他并收留他的西門吹雪，更是親近了不少。或許是被喊“龍大俠”多了的緣故，韓玄衣現在也把自己當成了二三十歲的大老爺們，看西門吹雪小朋友的目光慈愛（……）了不少，直接把這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徒弟。

就在韓玄衣待在這樣的平靜舒适環境中生活得樂不思秦王|府的時候，他的熟人突然出現了。

真的很突然，完全不讓他有一點點心理準備。

韓玄衣那時正路過前廳，猛然間發現了一張熟悉的人臉。

那是……玉羅剎？

韓玄衣趕緊把前任的記憶翻出來做對照。

龍傲天在幾年前遇到過玉羅剎，當時開着的主角光環閃瞎人眼，直接就讓他被這位西方魔教教主另眼相待，然後經過一系列的交流，龍傲天又和玉羅剎去了幾個地方，運氣爆表的得到了不少好東西，順便搞死了好多個江湖高手，把這潭水攪渾之後，拍拍屁股走人了。

在這一旅途中，龍傲天沒發現顏值高可以勾搭的妹子，所以看上去在美色這一方面非常的正直，但在別的方面卻不像一般正道那麽迂腐，很是講究靈活變通。就這樣，兩個從來不遵守別人制定的規則的家夥，很快成了忘年交（……）。

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心思深沉莫測，手段狠辣無常，即便是被光環給照成了智商為負，也不應該直接變成了腦殘傻子。

所以韓玄衣深深的以為，玉羅剎之所以和龍傲天玩兒了“忘年交”這一出，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只是這目的為何，現在還猜不出來。

韓玄衣決定暫且裝作不知道，靜觀其變。

“是你？”玉羅剎挑挑眉，臉上的神情略有些古怪，“你竟然折騰成了這副模樣……”

韓玄衣的面色更加古怪，但是他臉上的黑色紋路讓他的表情根本沒辦法直接表達出來：“……你竟然還能認出我。”果然是真愛嗎？

不知腦補了些什麽，他默默的在心裏向玉羅剎說了一聲抱歉，畢竟龍傲天已經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