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修羅場

楚留香覺得有些心塞, 手也癢癢的想打什麽東西。

雖然他沒想着讓韓玄衣幫忙, 但韓玄衣這種聽完了八卦就撤、堅決不摻和的态度要不要這麽明顯？還有你後面的話是什麽意思？就這麽當着他的面說真的好嗎？

當然是……不好啊。

韓世子認為, 作為朋友, 那一定要坦蕩蕩，有什麽問題一定要當面說清楚了, 背後中傷可不是君子所為。

況且他現在已經表達出了朋友間的關心和信任, 也就沒必要再去摻和。

在這麽說，楚留香也是一整個武俠系列小說的主角，深受原著作者喜愛, 腦袋上的光環不一定比他韓玄衣暗，只不過兩者功用不同罷了。

所以楚留香自己去查案呢，無論經歷多少曲折, 他總歸是能查清楚的；而他若是摻和一腳, 那最後楚留香說不定就打醬油了, 苦活累活都得韓玄衣自己上。

韓世子可不是閑的蛋疼沒事找事的類型，于是他就只能給予幹活的楚留香以祝福了。

楚留香不知道韓玄衣的腦洞開得有多大, 他嘆氣道：“已經真相大白了，不用我再去查。”

韓玄衣眉毛一挑：“難道是陸小鳳早了你一步查出來的？”

在主角地盤裏發生的命案，無論該不該主角管, 最後都會是主角解決掉所有問題、發現所有真相, 現在楚留香這個主角說在他地盤發生的案子不是他破的……那很可能就是另一個好管閑事的主角陸小鳳了！

但是……陸小鳳似乎還在帝踏峰陪着姬素雪吧？難不成他離開之後, 姬素雪把陸小鳳給趕下山了？

不得不說, 在某種意義上, 韓玄衣真相了。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 算算時間，陸小鳳是得飛去海邊才能趕得上吧？還是說，這只小鳳凰是在去西安府找他之前，就已經搶了楚留香的活計，而楚留香動作慢，最近才發現自己被截胡了？

楚留香驚訝的看着他：“你怎會想到陸小鳳？”

“不是陸小鳳？”韓玄衣聳聳肩，“除了你和陸小鳳，我想不到有其他人願意去管閑事查案。”

“沒有人查，是神水宮後來發現了偷盜者，水母陰姬親自出手，将兇手給……打斷了三條腿。”楚留香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據說那偷盜之人意圖勾引神水宮少宮主，所以……”

韓玄衣：“……？？”三條腿什麽的……他不由得身下某個部位一緊。

“真兇的身份你一定會驚訝。”楚留香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曾視他為知己，我相信，你也曾将他當做是朋友。”

他還以為會得到韓玄衣的追問，可誰知韓世子直接說出了兩個字：“無花？”

楚留香：“……”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不禁詢問，“這件事神水宮可是和少林寺達成了協議，誰也沒有向外傳。”

當然是原劇情說的啊，可惜不能告訴你。

韓玄衣露出了蜜汁微笑：“你猜。”

楚留香：“……”能猜到才有鬼！

“楚兄，你的三位紅顏知己呢？”韓玄衣突然想到，原劇情裏楚留香此時應該去往大沙漠了吧？似乎就是三個妹子被拐走引起的？

想當初他到楚留香船上做客的時候，那三位漂亮妹子羞澀的表情挺好看，所謂豔若桃李，就是指的那些妹子們。

“蓉蓉她們去了擁翠山莊做客，恐怕不能見你了。”楚留香一聽他問起自己的三個妹子，立即警惕起來。他自己将三個陪伴了他數年的妹子當做了妹妹，原本她們都心心念念着楚留香，結果幾年前不過是見了韓玄衣一面，就紛紛走了神……

“這樣啊……”看來劇情已經被蝴蝶到不知哪裏去了，韓玄衣頓時沒了繼續往下詢問的興致，“看來楚兄是要去找她們了，你我二人的路途正相反，只能就此別過。”

楚留香：“……”不讓你見蓉蓉甜兒紅|袖她們，你就要趕人是幾個意思？

“楚兄難道不是去找你的紅顏知己的？”韓玄衣身體前傾，隔着的整張桌子仿若不存在一樣，那雙桃花眼顧盼生輝，似是藏着那些說不盡的欲語還休，“莫不是……專程來找我的？細細看來，楚香帥……也是一個美人呢。”

從來都只是自己調戲別人而沒被別人調戲過的楚留香：“……”

只是還未等楚留香有什麽反應，就聽得一道冰冷的聲音自樓梯上傳來：“韓玄衣。”

西門吹雪一身白衣勝雪，手中拿着烏鞘長劍，整個人如出鞘的利刃般劍氣縱橫，讓人無敢逼視。

此刻的他，正站在樓梯上，面無表情的望着韓玄衣。

聽到西門吹雪的聲音，韓玄衣卻沒有回頭，他慢條斯理的對着楚留香又補充上一句話：“只可惜……楚香帥太過黑了些。”

說完這句話，他才轉過頭去看西門吹雪，正好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吹雪。”韓玄衣原本對着楚留香時眼中的漫不經心全部褪去，轉瞬間便換上了真心的笑意，“休息好了嗎？”

韓玄衣一點兒也不心虛，他反應超快的！

西門吹雪的目光仍舊冰冷，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如雪。

他聽到韓玄衣的話，眸光微動。

除了方才“韓玄衣”這三個字，西門吹雪沒有再說一個字，只那麽看着他。

韓玄衣回望過去，一時之間，四目相對，仿佛整個空間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就連客棧都似是不存在一樣，更別說其他人了。

雖然不知道被虐狗是什麽意思但已經被虐成了狗的楚留香：“……”他是在海上風吹日曬膚色黑了些，但也沒到“太過”這個程度吧？江湖上的美麗女人們都對他神魂颠倒，從沒有一個嫌棄他黑的！

只是他轉頭看了看樓梯上站着的白衣劍客，那蒼白的側臉和潔白如玉的手指……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十分明智的什麽都沒說。

不過……“吹雪”？

楚留香的目光停留在白衣劍客身上。

——難道是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

楚留香和陸小鳳是認識的。

他們兩個人都是紅顏知己遍天下的那一挂，原著中相隔了一百年時光，所以也只能午夜夢回神交了。

但現在吧，一個“綜”字就把所有劇情的時間給強行捏到了一起，無視了各種細節問題，各方人馬争奪天下第一劍（字面意思）的稱號，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燕南天和薛衣人，之前的李觀魚老前輩如今中風在床，估計是搶不動了。

幸好西門吹雪和遠在南海的葉孤城都有原著作者欽定的稱號，就不跟他們争搶了，不然還不知道整個江湖得亂成什麽樣子，變成漿糊都差不多。

楚留香和陸小鳳又都是廣交天下好友的類型，所以他們兩個人交上了朋友也就不是什麽好驚奇的事情了。

陸小鳳又是西門吹雪極少數的朋友之一，甚至在很多人眼中，西門吹雪只有陸小鳳這麽一個朋友。所以對于西門吹雪，雖然楚留香沒有見過人，但總歸還是有些了解的，只不過這些“了解”基本來自于陸小鳳之口。

西門吹雪竟然和韓玄衣也是朋友？看樣子這兩個人還是一起的。

楚留香不禁有些好奇。

可等到他回過神來，韓玄衣已經離開了座位。

此時的韓玄衣已經走到了樓梯之上，與西門吹雪之間的距離不過半臂，那雙桃花眼中的溫柔與寵溺，還有一點點縱容與無奈，是無法瞞過楚留香這種風月老手的。

所以楚留香這會兒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兒多餘。

只可惜西門吹雪對這方面沒什麽研究。

楚留香看到兩人低聲說了什麽，然後韓玄衣就帶着西門吹雪走下樓梯過來了。

楚留香：“……”所以說，韓玄衣剛才走上去幹什麽？難道只是為了接西門吹雪？但問題是……西門吹雪用接嗎？又不是柔弱無依的姑娘家，就這麽幾步路的距離……

生平第一次，楚留香覺得自己不太懂他這個朋友。

也是生平第一次，楚留香覺得自己無語的次數有些多。

無語過後，他就看到他這個朋友開始介紹了：“吹雪，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盜帥楚留香。”

韓玄衣其實有些不太習慣這麽叫西門吹雪，但他想了想，玉羅剎已經叫了“阿雪”，那他再跟着這麽叫總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共享出去的感覺，可如果不這麽叫的話……難道叫“小雪”？那估計西門吹雪分分鐘拔劍砍過來。

左思右想沒什麽好的稱呼，只得先直接叫“吹雪”算了，反正全江湖也沒有誰敢這麽稱呼西門吹雪，這還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西門吹雪對于名滿江湖的前輩還是挺尊敬的，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楚香帥。”

楚留香今年已經三十多了，對于剛剛二十歲的西門吹雪來說，可不就是前輩麽？

不過面對西門吹雪，楚留香也不敢托大，再加上對方能打招呼已經很給面子了——至少在陸小鳳的敘述中，西門吹雪是一個眼中只有劍的人，一般人路過他面前他都不會看上一眼。

“這位想必就是萬梅山莊的西門莊主吧？”楚留香不着痕跡的觀察了西門吹雪一番，他覺得西門吹雪确實如陸小鳳所言，非常的冷，冷個人都如同遠山寒雪一樣。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似乎在對上韓玄衣的時候，西門吹雪多了那麽一絲人氣。

楚留香不是當着人面八卦的那一挂，尤其是對着第一次見面、并不熟悉的人，所以他并沒有什麽話都往外說，只是心道，看樣子西門吹雪是把韓玄衣當做了朋友，甚至比對公認的西門吹雪之友的陸小鳳還要在意的那種。

剛才韓玄衣看上去對天一神水事件後續不感興趣，這讓已經一個人憋了好幾天的楚留香更是一股氣卡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畢竟這事不能随便對任何人都說，但他一直是把無花當做知己好友的，可這位知己好友卻做出了那樣的事……楚留香在郁悶之餘，又無法找到口風嚴的朋友傾訴，只能一個人到處走走散散心，然後他就偶然碰上了韓玄衣。

秦王世子韓玄衣，雖然風流不羁，但為人十分有原則，雖說關于他的八卦滿天飛，但他本人卻不愛傳八卦，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然而這個最佳【劃掉】樹洞【劃掉】對象不配合，他也只能繼續憋着，但好歹也算是吐出來一些；現在加進來一個西門吹雪，楚留香想了想，西門吹雪的人品是可以保證的，此人想必比韓玄衣還要不八卦，當個樹洞肯定不帶把吐槽給漏出去的。

于是他決定繼續把關于神水宮和少林寺的一系列他所知道的後續都說一說，既可以活絡氣氛，又不必再一個人憋在心底難受。

不知道楚留香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八卦的韓玄衣：“……”

不過由參與了這件事的楚留香來說，總比他過後讓人調查來得要直觀許多。

方才他之所以表現得不怎麽關心，一則是他喜歡看楚留香憋了一肚子槽沒地方吐的苦逼表情，二則……他确實不那麽八卦。

但既然現在楚留香非要說，而西門吹雪也沒有不耐煩的神色，那就姑且一聽，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好了。

韓玄衣和楚留香之前點的酒菜很快就上齊了，菜色雖然很一般，但這倆人現在都沒挑剔，而西門吹雪……他只要了白煮蛋和白水。

韓玄衣看了一眼，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暗暗記在心裏。

楚留香接着說起了八卦，他的八卦總結起來是這樣的——

被水母陰姬打斷了三條腿的無花被關在少林寺裏，不知結果如何了，無非就是少林寺內的責罰。這件事被死死的瞞了下來，畢竟佛門丢不起這個人，所以外界并不知道。而由于無花這事做的确實不光彩，還害了那麽多條人命，實在影響巨大，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少林寺決定暗中處置。

少林寺的想法是利于自己的，但無花惹上的畢竟是神水宮少宮主司徒靜，她的母親可是武林中武功已達大宗師之境的水母陰姬，就連石觀音都不敢惹的女人。

然而不管石觀音敢不敢惹，她兒子無花都替她給惹上了——不知無花在神水宮遭遇了何等對待，總而言之，水母陰姬是知道了很多秘密，她一怒之下就帶着神水宮弟子們去大漠找了石觀音麻煩。

當然，在去找石觀音麻煩之前，還是得要少林寺給出一個交代的，再怎麽說，無花也是少林寺的和尚。神水宮方面表示自己是很講道理的，只要少林寺答應她們一個要求就可以。

至于神水宮提出的要求是什麽……

“她們要少林寺發動一切關系去尋找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楚留香摸着鼻子說道，“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會讓神水宮都尋不到？”

韓玄衣：“……”楚留香不知道是誰，但是他知道啊，這明顯就是龍傲天遺留下來的麻煩事。

當年龍傲天撩司徒靜的時候，并沒有表明身份。估計在他的想法裏，沒有幾年就會去神水宮接司徒靜，在此期間安置好其他妹子，讓她們和和睦睦的在他的後宮裏待着。結果人算不如天算，龍傲天走火入魔沒了，韓玄衣接任之後就沒打算去接妹子，所以司徒靜等啊等，等啊等，一下子就等了十多年，她再也忍不住，幹脆趁着這個機會大張旗鼓尋找算了。

韓玄衣默默的裝死，他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給爛在肚子裏，打死不承認。

不過這下劇情算是徹底玩完了。

這麽刺激的劇情改變那必須是要強勢圍觀後續的，比如無花被帶回少林寺之後怎麽樣了？水母陰姬和石觀音對掐又如何了？血海飄香劇情血崩，後面相關聯的其他劇情該何去何從？這一切都引起了他的注意。

吐槽過後，楚留香渾身清爽，他精神頭提了起來，就和老朋友韓玄衣以及新認識的西門吹雪說再會了。

韓玄衣也不攔他，等楚留香離開後，他轉身去招了情報人員，讓他們盡管把相關的八卦後續探查清楚了傳過來。

做完了這件事，他又去找掌櫃借用了後廚。

他家小吹雪剛剛可只吃了幾個白煮蛋，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怎麽能這麽不注重營養呢？

于是西門吹雪在客棧的房間裏擦了沒一會兒劍，韓玄衣就端着食盒進來了。

“你方才只吃了白煮蛋，這可不行。”韓玄衣将食盒打開，把裏面的一疊疊飯菜都拿了出來，“我知道你挑嘴，便去廚房給你做了些清淡的，這都是我親手做的，你會喜歡的。”他加重了“親手”這兩個字。

西門吹雪的注意力卻在別的方面，只見他目光銳利的盯着韓玄衣的眼睛：“你怎知我喜歡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