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末世與嬌花的點滴③
少年與男人對峙相視。
唇紅齒白的少年微微側頭,眨眼看着滿臉病态的青年, 微不可聞地笑起來。
……
周小酒不自覺帶點笑意地揚起唇, 她說:“為什麽說我不是陳佳的同事?”她饒有興致地往前走了一步, 看到男人将身旁兩個孩子摟得緊緊的, 極為戒備的姿态。
她沒有再向前, 因為看到了小女孩含着淚, 恐慌不安地将腦袋埋進男人的懷裏,小小聲地喊:“叔叔……”她停下腳,心中盈起無奈來。
男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健壯——至少與天天與營養餐為伴, 吃好喝好的109相比, 他實在是瘦弱的。他看上去年齡不算太大, 大概二十多歲,長得斯文清俊,皮膚白得吓人, 因為半躺在沙發上的緣故, 她并不能看出他的身高。
但周小酒猜,他應該也就180出頭。
她看着嘤嘤嘤哭起來的小姑娘, 心中升起了無奈情緒, 她終究是不忍心看小娃娃哭成這個模樣,嘆了口氣說:“你說的沒錯, 我不是陳佳的同事。”
她選擇就近坐下, 在沙發尾,長腿支着,白大褂系得不算嚴實, 她白皙筆直的腿露出些微,她沒注意到,只兀自皺眉說。
“這麽說吧,我是他的……”周小酒垂眸,有些苦惱地按按眉心,她斟了斟酌,用了一個比較妥當的說法,“在外面養的孩子。”
她話音剛落,那含着淚的小姑娘就大聲反駁她:“你瞎說!我爸爸只有我和弟弟兩個孩子!”
她小臉漲得紅紅的,顯然對她說的話在意極了,或許是因為出身單親家庭,陳羽柔對這個突然冒出來說自己是父親在外面養的孩子的人戒備極了,她嚷着,驚醒了一旁的小男孩。
小男孩揉着眼睛,看到周小酒,不自覺瞪大眼,手緊緊攥着毯子邊,“……叔叔,這是誰?”他聲音很軟,卻極力保持平靜,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惜。
男人還沒說話,就被周小酒接了話茬:“宇恒,我是你爸爸的養子,陳酒。”
她随口将陳佳的姓氏挂上去,然後将自己的名字最後一個添上。
小男孩愣住了。
男人沉沉出聲:“我從沒聽過陳佳說,他在外面收養了一個孩子。”他面色并不好看,露出在外的手臂,隐隐可以透出淡藍色的血管。
周小酒猜他的身體不是太好。
她面不改色,毫不避諱他戒備的目光,又挪了兩下,湊近他們。
然後伸手碰碰小男孩的臉蛋,輕輕給他擦了擦淚痕,并不打算馬上回答他,而是問陳宇恒:“宇恒是不是有點生病了?”
陳宇恒很有禮貌,雖說有點戒備,卻沒有像刺猬那樣豎起铠甲,他輕微點了下頭,說:“是,哥哥,我有點發燒了。”
周小酒揉揉他的腦袋,又看了眼面色沉凝的男人,才道:“陳佳把我一手養大的。”
男人皺起眉。
周小酒繼續說:“……你要說證明,我也不好馬上給你證明什麽。”
她思索一會,慢慢笑起來,說:“唯一能馬上證明的,是……陳佳的……身上有一個紋身,紋着一只豹子。”
周小酒言語篤定,眼神平靜。
她內心幽幽嘆氣:“誰能想到呢,109某天不小心把溫熱的牛奶倒在陳佳身上,居然會知道他身上不可言說部位的紋身。”
540:“……”
“雖然當時109被陳佳狠狠揪着耳朵罵了一頓。”
“哦,可憐的智障寶寶。”
陳宇恒瞪大眼,他喃喃自語:“爸爸身上确實有……”
不過,那只豹子的位置,在靠近……腰臀部。
還是經過特殊藥水紋成的,不是高于正常體表溫度不會顯色。
這是他在和爸爸洗澡的時候,爸爸告訴他的。
陳宇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唇抿着緊緊的,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是和旁邊的男人低聲說了句什麽。
男人眸色冷凝,他定定看了眼笑得溫柔的周小酒,居然就在她的這句證明下,放下了懷疑。
陳羽柔并不知道陳佳身上有沒有這個紋身,她一臉茫然地看着弟弟,又看看周小酒,不知道該怎麽才好。
周小酒被她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神弄得心裏猛地塌軟。她不知道從哪裏搜刮出兩塊奶糖,一個給她,一個給陳宇恒。
“爸爸讓我來找你們。”她索性也改口,喊陳佳為爸爸。不過,這時候她還不太想将陳佳的死訊告知這兩個年幼的孩子,只是将他的行蹤含糊過去,“你們知道的,爸爸工作特殊,上司将他帶到別的城市出差去了。”
“事發突然,外面很多奇奇怪怪的變異的人和動物,通訊設備也出了問題,我怕你們兩個小朋友在家裏容易出事,就趕來找你們。不過因為交通也出問題,我是一路走來的,就耽擱了幾天。”
她說得懇切,兩個小孩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身上的白大褂,被她用在路上奔波時候弄了一身髒污,所以就随意找了家醫院抓了兩件衣服先遮着掩蓋過去。
因着109還沒有完全發育,又或者是因為她食用了太多藥劑,周小酒發現,109的聲音是純正的少年音,清澈帶點磁性,如果是不自覺的話,尾聲還會帶點奶音。
她說着,還注意着男人的臉色,她看出他大概也是生了病——一雙眼裏滿是血絲,下巴有點冒尖的青色胡茬,唇幹澀得像是好久沒喝過水般。
身旁的陳宇恒也是病殃殃的樣子。
“對了,”她像是才想起來般問,“你又是爸爸的誰?”
“我也從來沒聽過他提起過你。”對于男人的身份,周小酒大致能排除許多選項,總之不可能是兩個孩子的親生叔叔——陳佳是國家福利院養大的,沒有親人,在與妻子離婚後,更是沒了旁的親戚。
她看着他,眼神安靜,唇角輕輕彎出一個弧度來。
她說:“這個叔叔,你又是誰?”
謝卿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就醒來了。
他面上無波,心中卻猛地敲起了鐘。
陳羽柔怯怯站在門口,門半開着,那個不速之客已經半只腳踏進屋子,謝卿看到那個少年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穿着,上身白大褂,下*身白大褂,腳上踩着拖鞋,更奇怪的是,她的臉上并沒有前一天樓裏幸存的鄰居意圖搶走他們儲存在屋裏的食物的兇狠。
奇怪的少年用着純然天真的目光掃視一圈屋內格局,不知怎的微微蹙起眉,他與她的眼神對視,看見她眼中澄澈的光芒。
謝卿知道這個少年絕不是前幾分鐘他在高燒迷蒙中聽到的那樣——是陳佳的同事。
她實在太小,雖然個子很高,臉卻青澀姣好,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孩子氣,再加上這一身不搭調的衣服。
謝卿隐隐是知道點好友的工作性質的,他的同事也不該是這樣穿着打扮的……青澀少年。
他頓時豎起戒備的铠甲,喊過陳羽柔到他身邊來,不想她靠這個陌生少年太近。
謝卿知道自己若是與這個少年杠上,恐怕并沒有幾分勝算。
昨天被那個兇狠的鄰居意圖搶走食物時,他廢了太大力氣才保住了一半儲存,還有兩個孩子。可惜因為身體緣故,他的精疲力盡一下子就來了副作用,從昨晚帶着兩個孩子重新鎖好門,囑咐好兩個孩子不要再輕信他人開門後,他就結結實實昏睡過去。
高燒。
渾身無力。
這時候來個小孩都能把他給打贏。
謝卿沒有信心再像昨天那樣傾盡全力護住兩個孩子和這個尚算安定的環境,他只能将兩個孩子護在身旁,勉力像護住幼崽的母鷹張開翅膀,把孩子藏在風雨下。
他冷聲質問她:“你不是陳佳的同事。”
“你是誰?”
他在這一刻,渾身冷汗,高燒帶來的隐隐陣痛,疼得他眼前發昏,卻鎮定地質問她道。
少年饒有興致,純真地翹了翹唇——不是謝卿看錯,他分明從她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出了純真無暇的笑意,他頓時心生怪異。
少年很有耐心地解釋着自己的身份,全程溫柔極了,帶着點奶音的尾調,說自己是“陳佳的養子”。
謝卿卻并沒有相信。
他在她又說了個證明,在陳宇恒悄悄探身過來說:“叔叔,我覺得這個哥哥有可能真的是我爸爸的養子哎。”
“我和爸爸洗過澡,他說過他身上有紋身的,熱水一沖就出來的……這個哥哥應該也和爸爸洗過澡吧。”小男孩說着,不知道怎麽就有些沮喪,“之前問過爸爸,他說,身上的紋身是只有爸爸和兒子的關系才會知道的。”
“姐姐也不知道的。”
謝卿一字不發,卻依舊沒有信任面前的少年,但他卻緩和了眸色,輕點了下頭。
少年這才頗有些如釋重負,她在解釋了陳佳沒能回家的原因後。
又将視線放到他身上,幾乎是帶點針對,或者說是……頑皮地說:“這個叔叔,你又是誰?”
“我是謝卿。”男人說,他身旁的陳宇恒認真舔着糖,乖乖的樣子非常可愛,周小酒眼神飄到他身上,不由莞爾。
“是陳佳的朋友,”他頓了頓,替旁邊的陳羽柔剝開糖,放在她手心,才又道,“外面出亂子的時候,我正好在教兩個孩子畫畫。”
“畫家?”周小酒輕笑,注視他蒼白的臉,停留很久,若無其事地說:“難怪。”
謝卿不易察覺地抿嘴。長長的睫毛微垂,幽深的眸色被他沉默的表情遮掩。
周小酒沒有再用目光不客氣地奚落他,她說:“家裏有藥嗎?”
陳羽柔怯怯地揉眼睛,又想掉眼淚:“爸爸說怕我們亂拿藥玩,把藥箱放在櫃子裏鎖起來了。”
“我不知道鑰匙在哪,我打不開,叔叔也打不開。”她癟着嘴巴,淚汪汪的小可憐模樣。
周小酒:“……”
她看着這三人兩病的慘狀,實在覺得,她要是今天沒能到,這三人能因為生病而立馬挂掉。
周小酒說:“羽柔,帶哥哥去看下爸爸把藥箱放在哪個櫃子。”
陳羽柔仰頭看她說:“哥哥,你能打得開嗎?”
周小酒決心樹立一個可靠的“兄長”形象,她很淡然地一把抱起陳羽柔,給她擦掉眼淚,聲音清澈無暇:“當然可以。”
……畢竟,暴力拆卸,是她最在行的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冷機械,種田向,沒有異能。
男主純嬌花,體弱多病嬌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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