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他喝醉之後的那個陌生男子
寫字樓頂層, 特助正在電腦前忙碌,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隔板前:“徐總在辦公室嗎?”
嗓音沉沉,充滿壓迫感。
擡頭,看到不茍言笑的薄安良,特助忙不疊地起身道:“徐總剛從外面回來,這邊請。”
特助帶領薄安良進入了徐柯的辦公室隔間。
徐柯看到他後,将筆記本推向一旁:“薄總, 我不記得跟你有預約。”
“有急事。”薄安良不悅地橫她一眼,怪她不給自己面子,接着跟身後的特助道了聲謝。
特助幫忙關上門。
徐柯靠回椅背上,伸了伸筋骨:“說吧,什麽事?”
“老婆, 薄晔剛剛來找我啦!”門鎖聲音一落下,薄安良态度驟然轉變, 他搓着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走動, 興奮得臉泛紅,“我讓他叫爸爸,他就叫爸爸,我讓他承認錯誤, 他就老實檢讨,什麽脾氣都沒有, 我都不敢相信我兒子能這麽乖……”
訝然地挑高眉梢, 徐柯沒理會他的絮言絮語, 道:“他找你做什麽?”
“還不是為了……那個誰。”薄安良平複情緒, 端正了一下領帶,走到桌前,“山本家的船舶企業在中國找合資人,這事我一年前就知道,但按申遠的發展狀況,沒必要跟別的企業聯手,薄晔這次來,希望我能出手幫他跟山本家建立聯系,好讓他想去日本找……那誰。”
聽到這個,徐柯來了精神,她身體前傾:“真有合作的可能性?”
“是的。”薄安良确定道:“只要我們發出要約,就能獲得合作機會,但能否成功還得看後期談判的情況。”
“那你怎麽回複薄晔的?”
“我讓他求我。”薄安良不小心洩出一絲笑聲,“然後他就真的求老子了。”
“……好吧。”徐柯順着他的話:“他求了你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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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安良雙手叉腰,底氣十足:“然後我就讓他滾!”
說完,發出一串嚣張至極的大笑聲,眼角的魚尾紋微微皺起,不似員工面前的端莊穩重。
“…………”看着桌前無比幼稚的男人,徐柯神情複雜,“寶寶,你高興就好。”
薄安良正在興頭上,他将西裝下擺往後一撩,向後走了幾個太空滑步,高檔的訂制皮鞋在地板上蹭出摩擦音,之後帥氣地轉個圈,一手伸向徐柯:“老婆,來嗎?”
近五十歲的人,風采不減當年。
看他興致這麽高,徐柯抿唇一笑,拖過筆記本,打開音樂,小型室內音響裏立即傳出有節奏的鼓點。
她起身,一邊跟着音樂輕微搖晃,一邊脫掉正規的西裝外套,繞過桌子走向他:“來吧。”
于是,特助再次推開門時,看到強勢嚴厲的總裁和總裁夫人在蹦迪。
“…………”
辦公室內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金曲,兩人完全沉浸在自嗨中。
薄安良一邊甩頭一邊大笑:“老婆!你快樂嗎!”
“…………”
“貪心的晚風~竟敢擁吻她~
将她秀發溫溫柔柔每縷每縷放下~
卑污的晚風~不應撫慰她~
我已決意一生護着心中的……”
垂下視線,特助緩緩拉上門,将音樂聲阻斷在內。
十二月中旬,山本制藥株式會社舉辦忘年會,以感謝員工、合作廠商以及投資者一年的辛勞。
唐止本不想參加,但蒼之介見他悶在家裏看書、玩游戲,要強行帶上了他。
“如果哥哥不小心喝醉了,諒太還能送我回家。”蒼之介将他頰側的頭發撩到耳後,輕輕一笑,“可以嗎?”
少年自從回來後就沒理過發,頭發長了不少,在家時,過長的劉海随意地用發夾夾到一側,乖巧又文靜,襯得小臉愈發雌雄莫辯。
唐止半躺在鋪了灰藍色軟墊的飄窗上,他放下書,偏過臉看向窗外庭院。
樓下幾棵槭樹挨在一起,殘留的紅色及黃色葉子稀稀疏疏,預告着冬的到來。
“可我不想應付那種場合,我跟那裏的人沒有過接觸,未來也不會發生交集,但就是因為我是山本家的人,他們總會試圖跟我聊些有的沒的。”
“如果讨厭跟不相幹的人打交道,諒太不理人也沒問題。”蒼之介耐心道:“晚上還會有表演哦,一起去看看吧。”
纏不過他,唐止最終還是答應去了。
到了酒店三樓的會場,蒼之介幫唐止單獨安排了一桌,并對他道:“我結束後找你,如果覺得太無聊,想中途退場,記得跟我說。”
點了點頭,唐止讓他先去忙自己的事。
角落的位置不太引人注意,但少年自身太搶眼,來來往往的人不免會向他投去或探究或驚豔的目光,但少年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自顧自低頭玩游戲機,就沒人敢上前叨擾。
忘年會正式開始時,會場裏的燈光調低了亮度,人們坐在座位上看向前方的舞臺,穿着紅色禮服的男女主持人上臺致辭。
唐止将游戲機放到一旁,跟着看向臺上。
致辭過于冗長,唐止一手撐住臉頰,越聽越感到無聊,禁不住走神。
他瞄了眼面前的橙汁,吸管正對着他的方向,于是微微擡高下巴,含住吸管,吸了一會後松開,可是沒有用手固定住吸管,吸管沿着杯壁往旁邊滑了一下,裏面的一小段橙汁甩了出來,濺到他臉上。
唐止慌忙坐正身體,拿起桌上濕巾擦拭臉頰,因為覺得尴尬,他悄悄打量四周,見大家都注意着臺上的表演,沒注意到這邊的狀況,放下心來。
低頭看了眼白色禮服的前襟,好在沒有沾到果汁。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不遠處的一個男人眼中。
男人從進入會場時就在觀察他,目光裏是藏不住的興味。
從被白色禮服勾勒出的腰線往上看,看到少年支着臉頰,低垂着上眼睑,輕啓唇瓣含住吸管時,他不禁眼神一暗。
光是看着就知道少年的嘴唇很軟,顏色紅潤,唇珠飽滿,沾了橙汁後更是晶瑩誘人。
少年吸橙汁的過程中,擡眸看向臺上,眼睛清亮得如同鏡湖,一眨一動間勾得男人心底泛癢。
正在不着邊際地想些不清爽的事,那根吸管突然被松開,甩出一截橙汁,接着,他看到少年手忙腳亂地擦拭臉頰,最後還自以為沒被發現地松口氣。
男人沒忍住笑了。
“先生。”
服務員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側,彎腰,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着一瓶燒酒,示意他要倒酒。
男人從另一邊收回視線,同時收斂了笑意,将杯子移到一側。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大家正是酒酣耳熱之際,氣氛漸漸活躍起來,一些年輕的員工坐不住,開始到不同的桌前給公司的領導和前輩敬酒,不同企業的高層之間也借此機會互相認識,以期聯絡到更多的人脈。
唐止一個人面對一桌菜,正在安靜地用餐,忽然聽到有人喚道:“Candi?”
微微一怔,很久沒人叫起這個名字了,以至于剛聽到會稍感陌生。
猶疑地回頭,看到一個穿黑色正裝的男人。他認出了來人,卻一時叫不出名字。
是在柏林時,AO藍身邊的那個人。
“啊,真是你。”看到他的正臉後,宮崎和也感嘆有緣的同時奇怪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他走到少年的座位旁,扶住一旁的椅子,有禮地問他:“可以坐這裏嗎?”
雖然對他印象不太好,但唐止還是點了點頭:“請便。”
“BFour就你一個人來嗎?”
“我已經離開BFour了。”唐止放下筷子,坦白道:“蒼之介帶我來的。”
宮崎和也愣了一下:“蒼之介跟你是……”
細看少年的容貌,心底忽然知道了答案。在柏林時他就有了猜測,覺得少年跟山本制藥的社長有幾分相似,看來應該是蒼之介的弟弟了。
唐止沒說話,看向會場前方正在跟同桌人說話的蒼之介。
“請問,Light的手傷情況如何?”宮崎和也記得對方說過要藍好看,當初沒将少年的盛氣淩人當回事,現在想起他的話卻感到局促不安,“藍一直在關注他的動态,聽說柏林回來後就沒參加過比賽,但前幾天官方說已經恢複了,不知……”
“就算沒有完全複原,官方也會說些好聽的話安慰贊助商和粉絲吧。”目光轉向男人,唐止道:“除非Light能再次參加比賽,這之前誰都不能做出判斷。”
感受到他強硬的态度,宮崎和也無奈嘆氣:“Candi,藍已經反思了,他通過這件事性格上沉靜了很多,你還要堅持對他的懲罰嗎?”
輕輕蹙眉,唐止想起薄晔要靠止疼藥才能睡着的夜晚,心髒輕微地刺痛:“Light說他不喜歡那樣,我不會那麽做。”
宮崎和也能體會那種心疼另一半的情緒,于是再次珍重道歉:“實在對不起,是對Light,也是對你,我知道你們是一對戀人,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藍身上,我想,我自己也不能很快諒解肇事者。”
看了他一眼,唐止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有解釋什麽。
服務生左手拖着托盤,在人群中穿梭,突然,一只手打了個響指,将他攔住:“抱歉,想換一杯。”
男人從托盤中取下一杯香槟後,将手中血紅色的雞尾酒放了上去:“謝謝。”
服務生點頭向他致意,繼續向前。
看到端着酒的服務生經過桌旁,宮崎和也叫住他,接着起身,從衆多顏色的酒中随意拿了兩杯。
“Candi,敬你一杯,感謝你和Light的寬容。”宮崎和也将高腳杯遞給他。
看了眼他手中的酒杯,猩紅色的液體微微晃蕩,唐止想了想,接過,傳遞出和解的信號。
喝的時候,他輕聞了一下,酒味不濃,有種香甜的氣息。
又過了一會,唐止起身去找蒼之介,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站不穩,略微目眩,他碰了碰臉頰,原先以為是室內空調的原因臉才會發燙,現在卻感受到了自體內散發的熱意。
瞄向已經喝空的酒杯,因為味道偏甜,很好喝,當時一下子喝完了。
他心中明了,大概是酒勁上來了。
看了眼蒼之介的方向,本來是想提前離開,但遇到現在這種狀況,哥哥肯定會不放心。
思量片刻,不想給對方惹麻煩,他扶着牆向會場出口走去,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酒店裏有蒼之介長年租下的套房,他坐電梯來到十三層,腳步不穩地步上鋪着後地毯的走廊。
喝了酒後,意識變得遲鈍,他跟着牆上的箭頭饒了好一會才找到房間。
掀開門鎖上的蓋子,想輸入密碼,卻忽然記不起來數字是多少,他試了兩次,卻都沒成功。
頭越來越昏沉,幾乎要站不穩,唐止背靠到牆上支持住自己,拿出手機給蒼之介發信息。
編輯信息的時候,身體沿着牆面一點點向下滑,他努力站正身體,暈乎乎地抱怨:“別動,要掉下去了……”
正要按下“送信”時,隔壁房間傳來開門聲。
皺了皺眉,唐止正要偏過臉查看情況,突然一只手從漆黑的房內探出,握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幾乎要握碎骨頭。
來不及掙紮,直接被拖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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