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翻糖蛋糕

擺脫了那個總是笑眯眯的管家, 薄晔神清氣爽地來到茶室,推開門, 卻發現山本一輝跟許艾笙正“相對兩無言”地跪坐着。室內氣氛有些微妙, 好似空氣都膠着了。

看到他的出現, 兩人很明顯地同時松了一口氣。

語言不通,卻要共處一室,還不能幹其他事, 以免失了禮儀。偶爾視線對上了,不得不露出勉強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整個過程形容起來就是尬破天際。

山本一輝放下茶碗,圓圓的鏡片上閃過反光:“回來了。”

薄晔朝他點頭致意。

心中怨念,許艾笙顯出幾分不悅:“怎麽需要這麽久?去幹什麽了?”

男人低着頭進入茶室, 在他身旁的軟墊上跪坐下來,淡淡道:“偷人去了。”

“艹!”國罵張口就來,許艾笙多麽冷靜自持的一個人, 助理中的王牌, 精英中的精英, 常常因為面無表情、過于公式化而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但這一刻,面對薄晔時, 終于有了點人類氣息,他壓抑着聲音道:“不是叫你再忍一段時間?等合作談妥了再說, 你現在就迫不及待, 要是打草驚蛇, 山本一輝他……”

感受到對面投來的探究目光,許艾笙忍了又忍,最後硬生生扯出一個微笑,将裝了精致糕點的小碟往薄晔身前推了推,嗓音帶着刻意的溫和:“你嘗嘗,辛苦了。”

山本一輝不知道他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麽,也沒興趣知道,他看着頭埋得很低的譯員,表現出驚訝的樣子:“貝先生,你的臉怎麽了?是遭受到襲擊了嗎?”

他一邊還指了指右邊的臉頰。

許艾笙順着他的動作看向薄晔,果真看到男人的臉頰上紅了一塊,應該是充血,不仔細看不會發現。

頭埋得更低了,薄晔面不改色道:“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被竹子枝條抽到,沒什麽大礙,謝謝關心。”

“這樣啊。”山本一輝緩慢點頭,“眼鏡也是如此吧,在山本家讓客人遇到這種事,真的非常失職。”

“沒有沒有。”薄晔客氣一笑,“是庭院裏的嬌花太美,令人失神。”

此次拜訪結束,許艾笙有些悻悻而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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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一輝态度強硬,在合約的某些條款上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整個交涉過程毫無進展。

山本一輝親自送他們到門口,小林先生跟在身後陪同。

“希望申遠能再考慮考慮技術共享的提議,同時期待雙方能在最終談判中達成共識。”山本一輝道:“謝謝你們送來的龍井茶,很合我的心意,路上小心。”

許艾笙正在說些客套話,薄晔兀自走神,無意間擡頭看向二樓。在房屋西南拐角的位置,有扇窗戶,一道少年的身影從窗前走過。

鏡片後的眼睛一亮,男人來了精神,盯着那扇窗戶看,絲毫沒有偷窺了他人隐私的意識。

不一會,赤着上身的少年又走了回來。他顯然是剛洗完澡,頭發蓬松半幹,皮膚在日光下透着瑩潤的白。

少年低垂着視線,扯開一件寬大T恤,接着擡起雙手,将T恤從頭開始罩下。

看到他拉伸的腰側以及若隐若現的人魚線,薄晔的喉結上下動了動,眼神變得炙熱。

得提醒他白天拉窗簾。

“薄……貝大海。”許艾笙在一旁悄聲提醒。

他說完了,正等着男人翻譯,一轉頭卻發現他目視前方在發呆。

回神,薄晔從二樓窗戶那裏收回視線,今天第一次直視山本老爺。

他微笑道:“一定會達成共識,期待再次見面。”

目送兩位客人上車離開,山本一輝站在石階上,看了良久後道:“小林先生,你對貝先生有什麽想法?”

“主人,貝先生看上去是個老實本分,有些內向的年輕人呢,同時他也是位合格的譯員。”小林先生從遠處收回視線,微微一笑的同時法令紋又加深了些許,“今天路過後院時看到了他跟小少爺,小少爺說被這個四處亂逛的陌生人吓到,還對他說了些失敬的話,貝先生也完全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看得出性格很好。”

“哦?諒太他……”山本一輝偏頭看他一眼,若有所思,“中國那孩子怎麽樣了?”

“因為手傷無法參加比賽,幾個月來都沒什麽動态。”

山本一輝點頭,轉身沿着石階向上慢慢走。

小林先生跟在他身後,低着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再次笑眯了眼。

“要不要請薄總和徐總來一趟?”回去的路上,許艾笙翻看最新版的合同,跟旁邊的男人提議:“不說設備和資金的比例問題,僅山本一輝提出共享技術的要求,就已經超預期了,就算簽了下來,申遠在這次合作中也是處于弱勢地位。”

“不用,能搞定。”薄晔看着窗外,手肘搭在窗沿上,彎着食指抵了抵嘴唇,是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許艾笙合上檔案夾,欠身将合同放進置物袋裏:“對方态度不可能軟化,你準備怎麽做?對于他們提的條件都答應下來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一怔,許艾笙以為自己聽錯了:“僅是前期就讓利九千萬,這樣都答應?”

“你覺得……”偏過臉,薄晔看向他一笑,“我男朋友不值這個價嗎?”

“…………”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面對的可能是個二世祖,追起人來完全不計代價,許艾笙真心覺得:“薄晔,你這樣會被你爹打死。”

唐止洗好澡,換好衣服,再下樓時,在客廳看到小林先生,他正在用座機在打電話。

稍微留心聽了一下,是關于預定聖誕樹的事。

随意用手抓了抓潮濕的頭發,他走到窗前往庭院裏張望,卻沒有看到有人經過。

有點失望。

唐止去飯廳打開冰箱,從冷藏室中間層拿出一盒鮮奶,拆開包裝口,直接對着紙盒喝牛奶。

“諒太。”

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吓得他差點把牛奶噴出來。

唐止輕咳了幾聲,擦擦嘴邊的奶漬,轉過身:“爺爺。”

山本一輝: “今天看到你在劍道館,練習時沒有投入十分的專注力,遇到什麽事了?”

沒辦法說出事實,唐止紅着臉搪塞道:“沒有,太久沒練習,需要一點時間适應。”

“昨晚參加忘年會後沒回家,是在酒店休息嗎?就你一個人?”山本一輝道:“蒼之介沒陪你一起?”

不擅在爺爺面前說謊,唐止低下頭:“是……是的,有點累了,就直接在酒店的房間裏住下了。”

沒想太多,老人看了看他手上的盒子,提醒他:“牛奶加熱了再喝。”

“好的,知道了,爺爺。”

看了眼他身後,唐止假裝不經意道:“客人走了嗎?”

山本一輝點點頭。

看爺爺的表情,應該是沒認出薄晔來,唐止暗自松口氣。

解決完一盒牛奶,唐止突然想起當時分開得匆忙,還沒留下薄晔的聯系方式。

将牛奶盒扔進垃圾桶,有些煩惱。

這樣的話,只能被動地等男人來找他,爺爺對他看管這麽嚴,被發現的風險自然會升高,而且……

苦惱地皺皺眉,确認要在一起時有種暈乎乎的幸福感,一直以來郁結的情緒也一掃而光,但後來又匆匆分開……現在回想起來感覺有點不真實,好像患得患失了。

此刻特別想見薄晔。

他回到客廳,小林先生恰好挂了電話,對他微微一笑:“小少爺,今天很精神呢。”

唐止靈光一閃,想起了小林先生的訪客登記簿。

小林先生工作勤懇認真,處理很多事時都形成了條理,為了确保家人的安全,也是為了更好地招待客人,他會将每次訪客的詳細信息都記錄下來,這樣可以方便派車接送,同時也能在客人回去後打電話确保對方已經到達目的地,這一習慣堅持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遺漏。

見他要出門,唐止在樓梯口默默轉了個方向,貼着牆壁朝管家的房間摸去。

在酒店餐廳吃過晚飯,薄晔跟許艾笙一齊上樓。

一路上,許艾笙指定了明早八點前要發到他郵箱裏的表格和工作報告,意思顯而易見,是要讓薄晔加班加點完成。

“許助理,你每天就給我發120的實習工資,卻讓我完成半個團隊的工作量,怎麽有臉的?”

每日跟冷酷無情的許助理待在一起,薄晔是真心懷念起了沈秋天的好,起碼沈秋天把他當個人看,可在許艾笙面前,他感覺自己整個被剝奪了做人的資格。

“請問。”在胸前的西裝口袋裏抽出房卡,刷開隔壁房門,許艾笙情緒毫無波動,“是你追媳婦還是我們追媳婦?如果嫌累,團隊随時收工走人。”

靜默片刻,薄晔道:“改明早十點前可以嗎?”

“八點。”

許艾笙進入房間,關門。

薄晔能怎麽辦?

薄晔什麽辦法都沒有,只能老老實實回房間工作,順便給自己泡了杯紅棗枸杞茶——

養腎。

晚上八點,門鈴響了。

薄晔坐着沒動,快速掃了一眼PPT,确定內容無誤後收尾,保存。

接着,門鈴又響了一聲,男人這才慢吞吞起身走向門口。

“什麽事?”門一打開,以為是許艾笙,卻見到了正低頭檢查手上紙條的少年,薄晔:“…………”

唐止擡頭,看到男人時,清亮的眼底像注入了星河。他将厚厚的卡其色格子圍巾往下按了按,拘謹地朝他小幅度揮了下手,小臉上是藏不住的開心:“嗨。”

臉頰和鼻尖被冷風吹得紅紅的,面前的少年看起來又粉又嫩,像小兔奶黃包一樣可愛。

薄晔覺得美味可口,甚至有點餓。

“小少爺,你來做什麽?”沒有立即放人進來,他斜倚在門框邊,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我有告訴過你地址嗎?”

“我自己找到地方的。”男人沒有想象中那麽歡迎他,眸光暗了一下,唐止小聲道:“我來看看你。”

薄晔嗤笑:“阿貓阿狗有什麽好看的?會不會太纡尊降貴了?”

反應了一下,沒想到他當真了,唐止結結巴巴不知說什麽好:“那……那不是的……”

“當時表情很到位啊,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歧視。”

“貴公子不愧是貴公子,神聖不可侵犯。”

唐止搖頭,急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知不知道中國有句俗語?”薄晔看着他,淡淡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我那是演給小林先生看的!”

見要把人弄哭了,薄晔側過身,朝裏面偏了一下頭:“進來。”

唐止走進房內,經過男人時,小心地瞥他一眼:“你不是阿貓阿狗。”

緊接着,少年聲音軟糯地補充道:“你是我寶貝。”

門關了一半停住,薄晔深吸氣,剩下一半關上時用了點力。

他就當是在勾引了。

走進套房內,唐止書包還沒放下,就被身後男人拉住手腕,轉過身,接着就被推到半人高的櫃子上親吻。

實木的深色櫃,磨砂玻璃櫃門。

薄晔一邊托住少年,稍一用力,讓他半坐到櫃子上。

沒有任何反抗或拒絕,唐止低着頭,一手插進男人的發絲間。

分隔太久,光是呼吸交融,他們都能感到靈魂在顫栗。

五分鐘後,兩人自然而然由客廳轉移進卧室。

深色大床上,蓬松柔軟的被子将裏面的人罩得密不透風,被面起起伏伏,一切聲音都像蒙上了紗,聽不真切,卻又引人遐想。

半小時後,持續激烈晃動的大床驟然停下。

“等等。”薄晔喘了喘,聲音壓抑着情動。

“怎……怎麽了?”

“我好像聽見,有人說我不行?”

“…………”

被子裏小幅度地蹭動,下一秒就被壓制:“少來這套,你當時怎麽說的?”

“薄晔……”奶音聽起來有點焦躁,“你別這樣,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他比較厲害是嗎?”

“沒有……你更厲害。”嗓音軟得能滴水,被子裏繼續蹭,“你最厲害。”

“艹……”敵不過誘人的他,大床又開始沉而緩地晃動起來,薄晔惡狠狠道:“中國有句俗話,怎麽說的?”

輕吟一聲,唐止老老實實背誦:“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乖。”薄晔緩了緩氣息,“寶貝腿再張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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