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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玄開了門的時候，就看見門口坐了個圓滾滾的小果子，頭頂兩片葉子微微抖動。

玉汶聽到聲音，迅猛地轉過身，他整個人小小的，嘴角挑起的弧度卻大大地上揚了，兩只小豆眼裏滿是喜色。

玉汶上前牽住姬玄的長袍下擺，把自己折的紙花給姬玄看，問他好不好看。姬玄只淡淡地答了一句，臉上的神情無悲無喜、冰冷得淡漠。

香蘭送了點心和水果過來，玉汶吃了兩顆櫻桃，給姬玄檢查了這幾日修煉的成果，末了又跟他說要買燈籠的事，還暗示自己可能會給太極宮再加購一些其他東西。

姬玄似乎沒睡好，神情恹恹，根本沒聽出來什麽，但這果子精鬧騰不出水花，便随他去鬧了。

……

于是香蘭便帶上玉汶，挑了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去九重天的市集上采購東西。為防玉汶走丢，他就坐在香蘭提着的竹籃子裏，時不時告訴香蘭該買些什麽。

九重天交易用靈石，費用也不大，只是些人間的小玩意兒。老板聽聞是太極宮來的，立即包了免費送上門的活兒。畢竟有機會，還能親眼一看巍峨的太極宮、沾一沾東方太極姬玄大帝的福澤。

市集人不多，但不少眼尖的不怕事兒的發現了玉汶的存在，立即就把消息傳出去了。九重天八卦傳的快，神仙們大多閑的發慌，紛紛跑過來看熱鬧。一下子市集上多出了兩倍的人，立即讓玉汶意識到了古怪。

玉汶耳朵靈光，旁人的談話已經從“長得真醜”演化成了“真不要臉”，他忙拉了塊手帕蓋住竹籃子，催促香蘭趕緊離開。香蘭吓了一跳，“小果子，只買了紅燈籠、風鈴和牆紙貼畫，你真的不要買其他了？”

玉汶捂着耳朵瘋狂搖頭，生怕有不長眼地上來掀香蘭的竹籃子。

玉汶骨子裏其實有點粉飾太平的偏好，有些事不去想便當它不存在。不過這件事他也挺委屈，靈氣充沛，口訣也背的熟練，卻偏偏還不能化形，玉汶也弄不懂，可能這副果子精的身體根骨實在差強人意。

根骨一般，還長得醜，玉汶并不想抱怨這兩大他出身就有的劣勢，畢竟上天給了他旁人求不來的饋贈，他只有勤加努力來彌補這兩個劣勢。

……

過兩日姬玄出門，就見廣陵殿上下，被挂上了大紅色的燈籠，他那一層白色窗上還被貼上了窗花，門前挂着風鈴，随着微風吹來而發出清脆的聲音。

玉汶在他案桌上放了個精致的玉瓶，下面壓了一張紙，是香蘭的字跡，估計是小東西不會寫字，讓香蘭幫忙代寫：帝君，我這兩日忙于修煉，就不能經常過來陪帝君了。近日扶桑謝了，于是準備了這個，是扶桑花做的香水，能散發出扶桑花的清香味道。帝君把它打開放在床前，就能聞到了。

姬玄啞然失笑。他每日在桌案前擺放三支扶桑花自然不是因為聞香味而已。借物寄托相思之意而已。但心中不屑歸不屑，姬玄還是将小果子做的香水打開了放在桌上，然後去打開了窗戶。

窗上的貼花不知是玉汶什麽時候貼上的，或許是他在門口躺椅上睡着了的時候，天氣正好，玉汶應當還叫上了香蘭，一起偷偷溜進來貼了上去。不過技術實在是一般，貼的有些歪了。姬玄擡了擡手，終于還是放下了。雖然礙眼，但看着風景不錯，從裏面望去，整個世界都鮮活了不少。

他與玉汶似乎在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活着，姬玄不得不承認，他一心求死，強大的實力掩蓋的背後，其實是一位神尊臨近遲暮的消亡，而玉汶還只是個剛開化靈智的果子精，因為資質和心性，未來有無窮可能性，必定前途無量。

旁人都在揣測姬玄容忍人參果留下的原因，有猜寵物甚至有猜當兒子養的，姬玄覺得其實并不稀奇，就像當年玉汶神君偶然從魔界森林經過時，順手把他撈回來九重天那樣。天道講究機緣和因果。姬玄只想在這果子精的漫長神途上給人一個指導而已。

不過這幾日，人參果每日把自己關在景文殿內勤奮修煉六個時辰，這個修煉的量有點大了，姬玄覺得他可能承受不住，便去問了香蘭，聽了緣由，他臉色微沉，但什麽都沒說。

香蘭說的是當日集市上不少來看熱鬧的散仙，不但說人參果長相醜陋，還說玉汶是耍手段混進的太極宮。天上做神仙表面和善可親，實際上心裏都有些自傲，說白了就是要點面子又自覺高人一等，因而對人參果的做法十分不恥，覺得人參果沒臉沒皮，血脈裏還是粗|俗不堪的精怪，故而态度和話語有些傷人。

說到底這本就是不平等的關系，姬玄是高高在上的帝君，玉汶只是個無權無勢甚至還是相貌醜陋的精怪，旁人心裏對兩人的天平，一開始就是朝着姬玄一方傾斜的。

姬玄沒說什麽，卻忽然出了太極宮，往天宮去了。

……

姬玄修為高，一路騰雲駕霧，直至撞上給人間布雪回來的瑞雪仙君。

瑞雪恍然覺得自己還沒有睡醒，他居然能在太極宮以外的地方看見了活的九重天姬玄帝君。瑞雪恍惚道：“是姬玄帝君嗎？三界又要發生什麽神魔大戰了嗎？”

姬玄并未搭理他，即便他出門的消息很快就由瑞雪傳遍了整個九重天。他直接去了天宮，托天将向天帝通報。

彼時天帝正和天後在一起，面上也是震驚，忙讓人請姬玄進來。東方太極姬玄大帝一萬年來鮮少出門，一出門就必定是三界動蕩的大事。

天帝面色肅然地将姬玄迎了進來，姬玄虛虛地行了個禮，神色依然如常，天帝便知問題不大，對方一定是勝券在握了，便小心翼翼道：“不知帝君此次親自過來，是為了什麽事要與我詳談？”

姬玄微咳了一下，道：“本君有個不情之請。”

天帝心裏疑惑更甚，“帝君請說。”

姬玄道：“本君聽說天帝有一種靈露，是九重天黑暗褪去，初開的花朵花蕊上的第一滴露水采集而成。我想向您訂一瓶，每日送到我府上。”

天帝的桃李園內布下了七七四十九重靈陣，在九重天上靈氣最為充沛，每日清晨凝結的第一顆露珠蘊含着天地靈氣，每日只能産出三瓶，因而極其珍貴。對其他小仙，便是花重金也買不來。

姬玄親自上門讨要，天帝忙答應下，“帝君，這是露水是提升修為的好東西，您是要自己用嗎？”

姬玄卻搖頭道：“不是。我府裏養了個小果子，資質一般，我想給他提升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