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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集今天一上班就接到了家裏物業打來的電話。
門口的保安說對面工地上的一個叫張偉的工人找他。雲集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他跟這位素不相識的工友之間有什麽聯系,無奈人現在就在門衛上趕不走,保安也很尴尬,雲集只好讓保安把電話按成了免提。
“……啊?你們有點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把人不當人,往死裏打啊?!我們也不是這麽好欺負的!我知道,你這高檔地方都有那個什麽監控器!一看就知道是你們打的人!別想賴賬!”
免提一開聽筒裏就傳來操着一口流利方言的男人的聲音,雲集推測這個人應該就是張偉。
“張先生,你說我打人了,請問我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打了什麽人?”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聽到張偉咄咄逼人的指責,雲集有些生氣了。
“你就在你家大門口我現在站的地方,三天前,打了我的工友牛哥!”
“這位大哥你先冷靜一下,可能真不是這位雲先生!喂,雲先生,您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
保安花了五分鐘跟雲集講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三天前張偉口中的這個叫牛哥的工人晚上從外面回來時帶了一身的傷,臉上身上血糊糊的,任誰問都不肯開口說是被誰打的,他也拒絕去醫院做檢查,總說躺一躺就好了。可這個牛哥躺了三天了,非但沒好,今天早上反而發起高燒燒的連人都不認識了。在工地上跟他關系最好的張偉實在憋不住了,跑出去穿過馬路殺到雲集家保安室門口,嚷嚷着要那個“小癟三”滾出來。
門口的保安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哪裏來的瘋子亂咬人,正準備聯系其他保安把這人叉出去,他聽到張偉提到了一個細節。
“讓那個渾身是環,頭發揪得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穿的跟只野雞一樣的‘小崽子’滾出來!”
保安一聽,按在傳呼機上的手立刻頓住了。別說,他們樓裏還真有一個人符合張偉的描述,2001的雲帆,那個染着三種顏色頭發總穿潮牌的少年。保安看看張偉,多了個心眼,一面打聽事情具體的細節,一面手底下偷偷調取了三天前大門口的監控視頻。看沒兩分鐘,保安背上就下了一層冷汗。
這應該算得上刑事案件了吧?
碰上這樣的事保安更加不敢擅自作主,連忙找了2001室的電話打過去,沒人接。保安又找了戶主登記的電話,這才找了雲集這裏。
雲集聽着電話越聽眉頭鎖得越緊,家裏那個混蛋居然又給他闖禍了,這回還搞了個大的,把人打的下不了床了。
“總之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救人,高燒持續時間長了會損傷大腦。張先生,能不能拜托你打個120把你這位朋友送到最近的醫院?費用全部由我承擔,我現在也從單位往醫院趕,你可以記着我的電話,我們到醫院再聯系。”
雲集快速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點,張偉在這邊吵吵的時候,那個牛哥可是處于發着高燒随時有生命危險的境地。不管怎麽說,救人放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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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偉被雲集一提醒也明白了現在不是幹站着說理讨說法的時候,他借保安室的電話打了120,然後捏着寫有雲集手機號的小紙片跑回了工地。
十分鐘後,救護車開進工地拉走了張偉的工友,雲集也帶着秘書坐上了去醫院的車。
當雲集趕到急救中心的時候,嘈雜的搶救大廳門口,一個站在牆根上拿粗糙的手抹眼淚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張偉張先生?”雲集試探地走上前問了一句。
“你是那個姓雲的?”張偉擡起頭眼睛通紅通紅地瞪了雲集一眼。
“對,我叫雲集,這是我的秘書。”
“我他媽管你叫什麽?!你們有錢的沒有一個好東西!我牛哥多好的人!被你們打成那樣,眼睛都要瞎了……”
張偉得聲音很快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雲集看了看秘書,讓他留下穩住張偉,他則走到醫生辦公室了解情況。
“這個患者應該早一點送來的,他左側第五肋骨輕微骨裂,肝右外緣輕微挫裂傷,頭部臉部四肢多處擦傷,唉,這些都不是什麽大問題,傷的不算太嚴重。目前最嚴重,情況最糟糕的是他的右眼,我們急診初步查體判斷他右眼外側□□劃傷出血,而且因為沒有得到及時處理,有感染發炎的征兆,我們擔心眼球一旦感染細菌,最壞的結果就是,他這一側的角膜得完全摘除……當然具體還要眼科會診之後才知道……”
雲集一聽腦袋裏就炸了,行啊雲帆,牛B啊,下手這麽狠都快把人打瞎了,真是長志氣了!雲集氣得發抖,他非常想知道到是不是人家要挖他祖墳了他把人往死裏打?
“醫生,請務必盡力保住他的右眼。”雲集起身畢恭畢敬地給醫生鞠了一躬。彎下腰的時候,他的視線剛好掃過病歷夾的封面,上面寫有患者的姓名。
牛衛軍。
不認識。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雲集去跟張偉道了歉。秘書一看老板這個樣子心裏就有底了,怕是那個牛哥情況不大好……老板兒子打死了人?哦天哪!
治療室裏打了退燒針的牛衛軍漸漸清醒了過來,愣了好半天他才醒悟自己現在身在何處。醫院?!這個認知讓牛衛軍心驚膽戰!怎麽就,到醫院來了?
正愣神呢,張偉推門進來,把熱水壺放在了床頭櫃上。
“我……”一開口牛衛軍才發現自己嗓子全啞了。
“牛哥你醒了?!有沒有哪不舒服?眼睛還疼不疼?”張偉聽到聲音撲到床前,超大聲的大嗓門也引來了走廊上的雲集和秘書。
牛衛軍也是被張偉吼吼的耳朵一麻,伸手摸了摸被罩起來的右眼,疼倒是不疼了,應該是抹了藥,感覺清涼涼的。正準備問問張偉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的時候,他就瞅到了張偉身後的雲集二人。
這是誰?牛衛軍眼神詢問張偉。
雲集見狀主動越過張偉上前一步,朝着牛衛軍就鞠了躬。
“牛先生您好,我叫雲集,是打人的雲帆的父親,我們從您這位工友這邊了解了我那渾小子幹的事。實在抱歉,是我平時教育的不好,讓兒子鑄成這樣的大錯……”
聽到來人是打人者的父親,牛衛軍露在外面的左眼忽地閃了一下,在雲集的臉上轉了一圈後像是受到某種驚吓一樣使勁閉上了眼。眼睛是閉上了,可雲集聲音還是毫無阻隔地傳了過來。
“……您放心,您在醫院的所有費用都有我來承擔,請一定安心治療。我會請最好的眼科醫生來給您會診的,現在還有希望,一定不要灰心。工地那邊我也會跟相關負責人說明情況,你們不要擔心。屬于我這邊的責任我絕不會推卸。”
雲集一邊講一邊觀察牛衛軍的表情,發現他好想對自己的道歉不是很感冒,居然把眼睛都閉上了,明擺是要送客的意思。看到他這個反應雲集心情很複雜。根據他的閱歷判斷,被害者表現出這種不予多交談的樣子,往往不是要趁機索要天價賠償就是誓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可不論哪一種都不是能夠輕易善了的。更何況要是這人的右眼真的瞎了,那都已經超過輕傷的範疇了,雲帆年滿十四周歲,都特麽是能進少管所的年紀了,雲集心中快速計較着利益得失,發現如果對方真的追究起來,他這邊情況會非常不容樂觀。
“那,我們先出去把費用交了,就不打擾牛先生休息了,如果有什麽事麻煩張先生幫忙轉告。再次,我對牛先生您收到的傷害表示誠摯的歉意,對不起。”雲集等了一會,發現牛衛軍沒有睜眼的意思,好生又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告了聲道歉就退了出來。
出了治療室,雲集和秘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凝重二字。這事,怕是很棘手啊……
“牛哥,你怎麽樣?”張偉關切地問。
搖頭,我沒事。
“剛才姓雲的給你道歉,你為啥都不看他也不說話?”
牛衛軍把手緩緩舉起來,放到了脖子上。
“哦哦哦,你是嗓子疼說不出話?我給你倒杯熱水晾着。”張偉忘記這一茬了,趕緊跳起來去找一次性杯子。
張偉從床邊讓開去倒水,沒有注意到牛衛軍望着治療室的門出神。
雲集讓秘書去保安室想辦法拷貝一份雲帆打人的監控視頻,三天前的晚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有必要了解清楚。
秘書離開之後,雲集看了看表,快十一點了,他走到醫院側面的小花園裏,掏出手機給醫院附近一家酒店打了電話,叫了兩份病人餐給送來醫院。然後他找出雲帆班主任的電話,猶豫了一瞬撥了出去。
自從雲帆進入青春期之後就逆反的厲害,不好好學習整天只知道逃學打架,高一上學期有段時間雲集幾乎每隔兩天就要去學校報道,報道無外乎是跟學校老師還有學生家長賠禮道歉有時還要賠償損失。對于兒子的叛逆,雲集說也說了打也打了可就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後來連學校都已經要明确表示放棄雲帆了,對于老師來說這種扶不上牆的爛泥,與其讓他在教室裏影響其他同學,他們更巴不得他不來學校。
“雲帆?诶呦你瞧我這記性,我都快不記得他還是我們班的學生了呢!哎呀雲帆爸爸,這學期從開學我就沒怎麽見到你家孩子了!你看我都準備去跟校長說說,給你們勸勸退呢!要我說雲帆爸爸,既然家裏有錢何必把孩子送學校來受罪?孩子這麽聰明,興許放到社會上就能成功成才了呢?你說是吧?”
面對班主任的冷嘲熱諷,雲集一語不發。雲帆不能被學校勸退,一旦被退學再想找到可以接收他的學校就難了。他默默聽着,直到那邊撒夠了氣主動挂了電話。
雖然班主任陰陽怪氣,但雲集還是提煉出了有用的信息:雲帆沒在學校。
那他現在就應該是在家裏睡覺,早知道剛才就讓秘書跟他換一換,秘書守在這,而他回家調監控,連帶把雲帆喊起來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收起手機,雲集吸了口氣,他準備再去跟那個牛衛軍談談,探探口風。剛才他的态度太模糊,雲集不清楚他是想要錢還是想找雲報仇,他心裏總要有個準備才是。可惜急診科的醫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雲集正站在牛衛軍旁邊準備開口,醫生拿着病歷夾就進來了。治療室床位有限,護士給牛衛軍量個了體溫,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之後,聯系了眼外科住院部,和張偉一起讓牛衛軍坐在輪椅上推去眼外科。
雲集心事重重跟在他們後面往住院部走。他注意到剛才他推門進去的一個細節,牛衛軍看到他後向他的反方向偏了偏頭。這個細節讓雲集十分介意,如果不是他的錯覺,在他看來,這個牛衛軍好像是做賊心虛,急于躲開他似的。
難道雲帆打人的事背後還有故事?
雲集開始期待秘書帶回來的消息。
護士把牛衛軍安排到了一個六人間的大病房,牛衛軍進去占了六張床位中的最後一張,緊挨着廁所。
“對不起啊,現在床位比較緊張,等有病人出院了,我就馬上把你調過去。”護士長害怕牛衛軍對這個條件最不好的床位有意見,提前先解釋了一下。
牛衛軍搖搖頭,表示并不介意。護士在交代張偉他們的櫃子是哪一個,實際上牛衛軍他們坐着救護車來的,什麽東西也沒帶。看到張偉忙着,牛衛軍沒讓人扶,自己從輪椅挪到了床上。
“張偉,跟雲先生說一下,歇一會,就出院。”牛衛軍在床上靠好,扭頭對遞了一杯熱水過來的張偉說。一旁在給牛衛軍整理被褥的小護士聽得一愣,怎麽剛辦入院就要出院?
“啥?你的病還沒好呢,幹啥出院?”張偉覺得莫名其妙。
“光你在咋呼,沒什麽大病,不住醫院,也能好。”
“可你的眼睛……”對于牛衛軍的話,張偉并不贊同。
“眼睛,也沒事……”
“牛大哥你怎麽能這麽說?!那混蛋把你打成這樣也不來道歉,我們一定不能放過他!”張偉急了,牛大哥該不會要放人一馬吧?
“……我,又沒說是,誰打的,我,這不是,他打的……”牛衛軍見張偉提到打他的人,表現得有些慌張。
“牛大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中午都站在工地門口看對面,每次對面總有那個穿的跟只野雞一樣的男生走過去……”
“張偉!”牛衛軍低喝一聲,語氣不快,“請你,告訴雲先生,我要出院。”
牛衛軍堅決的态度令張偉和小護士都吃了一驚。張偉心裏可委屈了,他牛大哥這是怎麽了,是鐵了心打斷了牙齒往肚裏吞麽?何況人家沒說不負責任啊!
牛衛軍此時正在反省自己,他心裏着急,一不留神便把情緒帶出了嘴邊,張偉明明是為他好,他幹嗎沖人家發脾氣。
“先生,你的眼睛還沒找我們科的醫生會診呢,即使要出院,也要上級醫生檢查過了之後才行的。”小護士眨眨眼,委婉的給牛衛軍和張偉了一個臺階下。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這個故事寫的賊開心~~~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覺得更的慢可以先收藏的嘛對不對???
感謝大家的閱讀收藏支持~~~(╯3╰)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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