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知道你在伯克利是學的什麽專業?”康傳司對條件優秀的宋修閱産生了莫大的興趣, 泛着血絲的雙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宋修閱莫名其妙搶了趙顏的風頭, 有些尴尬, 說:“作詞作曲。康導,我雖然學的是音樂, 但對進娛樂圈當藝人真的沒興趣, 謝謝你的好意。”

康傳司微笑着點頭:“沒事。那你學的作詞作曲, 有發表過作品嗎?”

宋修閱:“有的,但是都是在國外。”

靠去西餐廳、酒吧打工當然支持不了他在美國留學的費用, 好在他受到系裏老師的賞識, 老師帶着他幫音樂公司編曲, 又賣了兩首原創, 日子才好過了點。

康傳司聽了對宋修閱越發滿意,來自伯克利音樂學院的天才原創歌手,這些标簽同時打在一個外表出衆的男人身上, 憑他在這個圈子浸淫多年對火爆話題的敏銳度,這樣的條件怎麽可能有不火的道理?

他立即從背包袋裏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宋修閱,手收回去的時候, 看到趙顏眼巴巴地坐在旁邊, 也給他遞了張。

“宋同學, 如果你能上我的節目, 我可以給你非常豐厚的出場費, 這是一個雙贏的合作, 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康傳司笑眯眯地補充, “我知道你對當藝人沒興趣,但是不要緊,不是上了我們節目的就一定會簽經紀公司出道。”

宋修閱手裏捏着名片,收也不是,還回去也不是,“康導,我們今天來是說小趙他們樂隊的事的,我沒有上電視參加節目的打算,希望你理解。”

說完給悄悄給俞燦使眼色,想讓他開口緩解一下尴尬的氣氛。

可誰知,俞燦完全忽視了他的眼神,居然說:“阿閱,我覺得這是個機會,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當歌手、演員的,你不試一下怎麽知道自己不适合呢?萬一你試了覺得自己适合走這條路呢?”

宋修閱語塞,連一旁的趙顏都羨慕不已地看着他,“是啊宋哥,你那天晚上在酒吧裏唱的,我覺得比那些電視上的歌手唱的都要好,為什麽不試一試?你看我,我想去還去不了呢!特羨慕你!”

康傳司挑高眉毛,笑着對趙顏說:“誰說你去不了,只要宋同學答應上我的節目,你們的樂隊,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直通車的名額。”

“真的?宋哥你怎麽說?”趙顏躍躍欲試,雙眼放光期待地看着宋修閱,等他的回答。這種條件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麽可能會有人不答應呢?

宋修閱被這三個男人一通勸解,覺得頭大無比,他放下名片,抱歉地看了一眼趙顏,然後對康傳司說:“對不起啊康導,謝謝你的賞識,可我家裏管教的比較嚴,我真的不能上節目,非常抱歉。”

開什麽玩笑,上電視,要是被宋欽和宋儒倫知道,他肯定又得挨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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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阮秋瑩嫁給宋儒倫之後,就放棄了自己的個人音樂事業,宋家是不可能允許自己的子孫和娛樂圈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沾邊的。

康傳司看宋修閱态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麽,把杯子裏的咖啡喝完,慢悠悠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勉強了。不過你可以再好好考慮,我們有的是時間,如果之後你改變了想法,也歡迎你聯系我。”

宋修閱禮貌地笑着,說:“好,我會的。”

“那我就告辭了,我熬了一晚上得回去休息了,年紀大了,再不睡覺我怕我會猝死。”康傳司半開玩笑地起身朝其餘三個人打了招呼,走出了咖啡廳。

康傳司離開之前沒再提趙顏的事,所以他們上節目的事應該是泡湯了。

雖然是預料到了結果,可趙顏還是有些氣餒,整個人松弛下來靠在背後的沙發上,有些無精打采。

宋修閱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小趙,是我連累了你們。”

趙顏聽了立即直起背,不贊同地說:“別這麽說宋哥,這怎麽能怪你呢?要不是你,我都沒這個機會見康導。這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唉,搖滾樂逐漸被市場淘汰了。”

俞燦摘了墨鏡,沖兩人擺手,一副老大哥的樣子:“行了,你們兩個別道歉來道歉去的。上不了他的節目又不是沒其他節目了,我再找別人就是了。實在不行,等我們團下次開巡演,小趙你們過來當演唱會嘉賓!”

趙顏樂呵呵道:“真的假的?燦哥牛批!”

宋修閱毫不留情地拆臺:“你做的了主嗎?”

俞燦剛剛才說完大話,想了想又有點慫,咳嗽了一下,“當然,這事得先問過我經紀人。”

趙顏聽了哈哈大笑,笑完對宋修閱說:“宋哥你這個條件,其實真的考慮試一試的,你看你是學音樂的,娛樂圈也有給你發揮的舞臺啊,你唱得又好,不試一下太可惜了吧?”

俞燦搶在宋修閱開口之前吐槽:“別提了,你宋哥一輩子都被他那個破家給拖累了。都什麽年代了還玩舊社會那套,阿閱啊,趕緊離了吧,這樣就能放飛自我了!”

趙顏挑了兩下眉毛表示理解,“原來宋哥你家人也不許你搞音樂啊?我家也是!唉,我老爸說我搞樂隊不務正業,把我的卡停了,要是再找不到經紀公司,沒有收入來源,我就得回去幫我爸管理公司了,樂隊的那幫兄弟也只能各奔東西。”

“哦?看不出來,你也是個富二代?”俞燦開玩笑,“不紅就要回去繼承家業那種?”

“哈哈,燦哥你說話真有趣!今天雖然上節目的事兒沒成,但我特開心認識了你們兩位,快中午了,我請你們吃飯吧?”趙顏孩子心性,轉眼就忘了剛剛的不愉快,站起來提議道。

“行啊,咱們去哪兒?”俞燦要出門,又戴上了墨鏡,“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我怕被人認出來。”

“不會,”趙顏說了個高級私人會所的名字,然後說,“那裏私密性很好的。”

宋修閱從腦海裏搜索了一下這個會所的名字,想了想道:“這個會所得提前預約吧?好像出入的都是名流。”

趙顏笑呵呵道:“報我名字,不用預約。和你們挺投緣的,也不瞞你們,這家店我爸開的。”

趙顏說的會所,是一家專門做連鎖酒店品牌名下的産業,老板身價以百億計算,而趙顏居然說老板是他爸,可把俞燦驚掉了下巴, “我說你們這些富二代,不好好回去繼承百億家産,累死累活地進什麽娛樂圈啊?!和我們搶飯吃?”

趙顏抖了抖衣領,做了個搖滾的标志性手勢,酷酷道:“為了夢想啊!搖滾不死!HOHO!”

趙顏開車來的,是一輛對比他的家世還算低調的黑色保時捷Macan。

趙顏說他爸怕他賣車搞樂隊,沒收了他車庫裏的十幾輛豪車,他打算過幾天把這輛Macan賣了,錢還夠維持樂隊的一陣子開銷,然後自嘲以後就只能用腳代步了。

和其他聲色犬馬的富二代不同,趙顏身上有股不服輸的拼勁,在現在這種物欲橫流的社會裏還能堅持自己的夢想,實屬難得。

宋修閱只和他接觸了幾次,心裏已經對這個青年有很大的好感。

到了會所,趙顏打了個電話,會所的營業經理便很快親自出來迎接,安排服務生領三人去了雅間。

這家會所布置偏日系庭院風格,每個雅間都是一個獨立的小庭院,小庭院還自帶一個小花園,裏面種着矮松、翠竹等等常綠植物,還有假山和人工挖的小池塘,小池塘上裝飾着木橋,在房間裏吃飯,如果打開門,可以聽到庭院裏的潺潺流水聲,環境十分優美宜人。

中午來吃飯的客人不多,服務生一路領他們到雅間,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曲折連廊,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麽人。

雅間是榻榻米布置,三人脫了鞋進去跪坐在地上,趙顏向宋修閱和俞燦介紹這裏的特色是日式料理,但是也可以做中餐,俞燦表示要減肥控制體重,所以三人一致同意吃日料。

趁等上菜的功夫,宋修閱打開門去庭院裏逛了逛,他很喜歡這種日系建築風格,還發現他們在的庭院內的圍牆邊還有一棵櫻花樹,是日本著名的染井吉野櫻。

遺憾的是,現在已經過了花期,見不到櫻花盛開的美景。

如果是櫻花盛開的時節過來,一邊品嘗美食,一邊賞櫻,看着枝頭熱烈開放的櫻花被風吹過,粉色的櫻花簌簌墜落,落入小池塘內随波漂流,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宋修閱他們所在的雅間和隔壁雅間一牆之隔,白牆上有漏窗,宋修閱經過的時候不經意地一瞥,依稀看見了隔壁庭院裏的情形。

隔壁似乎也來了一些客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剛剛進入雅間,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對青年男女,動作親密,看樣子是情侶或者夫妻。

從宋修閱的角度,他只能勉強看到女人的側臉,但那張臉過于熟悉,宋修閱一下就認出了她是誰,心裏一驚,怕自己被人瞧見,連忙後退,離開了漏窗。

正好這時菜也上了,趙顏過來喊他進去吃飯,宋修閱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回到了雅間內,還有比吃飯遇上前聯姻對象更尴尬的事嗎?

趙顏很大方,點的菜都是挑貴的點,刺身、和牛、海鮮上了滿滿一桌,食材新鮮,味道也堪比米其林水準,連剛剛嚷嚷着要減肥的俞燦,都忍不住放開了肚子吃。

三個年輕人年齡相仿,興趣愛好也相似,邊聊邊吃,非常投契。

尤其是趙顏知道了宋修閱在伯克利音樂學院念書,更是對他崇拜不已。

他雖然喜歡搖滾樂,但也沒接受過正規的音樂教育,都是憑着一腔熱情自己學,不過他很聰明,宋修閱和他簡單聊了一些專業知識,他都能很快反應過來,一點就透。

一頓飯吃完,三人還聊得意猶未盡。

快結束時,服務生過來給他們上擦手的毛巾,宋修閱起身去上洗手間。

問了服務員才知道,雅間內沒有獨立的洗手間,而是和隔壁的雅間共用一個,設在兩個雅間的後面,獨立的一個造型精致小亭子,從外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是洗手間。

宋修閱進了亭子,放完水出來洗手,連洗手臺的造型都很別致。

挖空的石塊做成了水盆,而水龍頭則是日本動漫中經常出現的竹笕,洗手的水好像是不知道從哪裏引過來的井水,在悶熱的夏天裏感覺很涼爽。

宋修閱對這個設計很好奇,忍不住停下來多研究了一會兒,直到又有人進了洗手間。

宋修閱聽到旁邊有聲響,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鏡子,然後呆愣住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是陸睢。

陸睢好像喝了酒,眉頭皺着人有些難受,漫不經心地走進來,沒注意也沒興趣去看水池旁邊站的人是什麽樣子。

直到感受到對方的視線長時間停留在自己身上,才擰着眉不悅地擡眸瞟了宋修閱一眼。

結果本想給個警告的眼神,看清人家的樣子的時候,陸睢眨了一下眼,眼神轉為疑惑、驚訝,然後眨了第二下眼,又帶了點意外之喜的意味兒。

宋修閱心中好笑,陸睢看見他,一定是以為自己喝多了酒眼花了。

“好巧啊陸總,你也來吃飯嗎?”宋修閱笑吟吟地朝鏡子裏的陸睢揮了揮手,“你沒喝暈也沒看錯,是我。”

陸睢實在沒想到自己上個洗手間,還能遇上這樣的好事,眸色沉沉,一步一步走到宋修閱身後。

宋修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包圍圈。

陸睢從身後把他困在臂彎和洗手臺之間,下巴擱在宋修閱的肩膀上,微熱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他裸露的脖頸肌膚上。

宋修閱覺得自己脖子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掙紮着要轉身,可陸睢力氣很大,他越是掙紮,陸睢就貼的越近。

陸睢今天中午是來應酬的,真喝了酒,而他酒量并不好,雖然不至于到撒酒瘋的地步,但是醉起來有些不講道理。

“你是跟蹤我還是主動送上門來的?”陸睢和鏡子裏的青年對視,染了醉意的雙眸眸色既深又亮。

宋修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知道這人是喝多上頭了,有些無奈:“誰跟蹤你了,我也是來這裏吃飯的好不好?怎麽,這裏難道就你能來嗎?你放開我,等等來人了,給人看見不好!”

陸睢斂了下眉心,好像覺得宋修閱說的有道理,松開了手之前不忘側頭親了一下他的耳垂,啞着嗓子說:“那你吃完了嗎?吃完了和我回去,嗯?”

“回去?你下午不上班了?”宋修閱揉了一下自己被突然襲擊的耳朵,皺着眉往旁邊退了退。

“嗯,不去了。”陸睢有些頭暈,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把眼鏡遞給宋修閱讓他幫自己拿着,囑咐道,“別走,等我。”

然後轉身自顧自轉身去牆邊解開褲子解決生理問題。

拿着眼鏡的宋修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現在應該把耳朵堵起來嗎?但又覺得同為男人,這樣做的話顯得自己心虛,只好轉過身背對陸睢,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洗手臺邊竹筒流水的聲音上。

陸睢這一通水放得時間很長,宋修閱忍不住悄悄擡頭從鏡子裏打量他的背影。

他只穿了件藏藍色襯衫,外面的西服應該是脫掉了,襯衫下的後背寬闊結實,窄腰勁瘦,再往下……嗯……屁股挺翹,宋修閱忽然想起俞燦說過的這樣身材的男人床上很帶勁,至于怎麽個帶勁法,他想象不到。

陸睢解決完,轉過身,一下子就發現了某人面色紅得有些不正常,唇角彎了一下,知道某人臉皮薄要面子,沒有立即戳破,走到水池旁洗手,漫不經心地說:“你中午喝酒了嗎?”

“沒。”宋修閱說完把眼鏡遞過去,“我沒答應和你回去啊,我還有朋友在這兒呢,我走了算怎麽回事?”

陸睢戴上眼鏡,從褲子口袋掏出汽車鑰匙,“你老公喝醉了,你要送他回家,這個理由充分嗎?”

宋修閱:“……臉呢?你不是還有司機?”

陸睢淡淡道:“司機下午放假,你和你朋友剛剛就在我隔壁吃飯?那我去和他們打個招呼。”

說完便往外走,宋修閱反應過來俞燦還在這裏,這兩個人見面,肯定火、藥味十足,忙追上去拉住陸睢。

“走走走,現在就走!我直接打電話給他們說一下就行,不是回家嗎?我送你得了吧?”

陸睢滿意地點頭,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伸手掐了下宋修閱的臉,表揚:“真乖。”

“乖你大爺,醉鬼。”宋修閱小聲嘟囔,緊緊抓住陸睢的手往門外走,防止他酒意上來,再動手動腳給別人看見。

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停下來問:“對了,你不是來應酬的嗎?這麽走了沒事?”

陸睢臉色有些不自然,拖着宋修閱往前加快了步子,“都是些不重要的人,沒什麽事。車就在門口,走吧。”

宋修閱将信将疑,兩人從會所出來到了停車場,陸睢打開車門上了副駕,宋修閱坐進駕駛室,正要發動車子,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他方才吃飯之前看見他前聯姻對象進了隔壁的雅間,而陸睢承認自己剛剛也在他隔壁吃飯,那麽他倆豈不是在一起吃飯?

宋修閱轉過頭怒瞪車裏面閉着眼裝睡的人,怪不得他要一個勁催自己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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