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番外]沒有你的普通世界

早晨5:30, 齊木被嘀嘀作響的鬧鐘吵醒。

他坐起身，伸手将床頭的鬧鐘按下，略帶困倦地揉了揉頭發……然後摸到了腦袋上的抑制器。

【……诶？】

随着年齡增長，他的身體已經能夠完美容納超能力的存在，并不需要抑制器來壓抑能力了。只是在他無意識的時候, 超能力偶爾會有失控的情況, 這時候就必須佩帶抑制器了。

不過結婚數年, 婚約對象就是一個天然的超能力屏蔽器, 連晚上睡覺時帶上抑制器的必要都沒有了。

【說起來，奈央昨晚好像帶着兒子去東京西島本家了。】

【啊, 因為我有工作所以沒有同行, 她今天就會回來了所以沒關系。】

【……诶？我昨晚上帶了抑制器才睡的嗎？……想不起來了……】

【嗯……？】

齊木有點茫然地環視四周, 普通的課桌、書櫃、床、電視……但是是他高中時候房間的樣子。

而腦中還夾雜着各處湧過來的嘈雜的聲音。

【奇怪，心靈感應我明明已經能夠控制自如了。】

周圍對于高中的自己是熟悉的, 但對現在的自己卻有點陌生, 就連源源不斷湧入腦中的心靈感應, 都不是熟悉的鄰居的聲音。

……也不能這麽說, 應該說, 是高中他還跟父母一起居住的時候的鄰居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做夢？】

齊木爬起來, 站在房間中間, 嚴肅地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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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做夢也太真實了。】

【就連爸爸媽媽的聲音都……】

門被砰地打開了, 久留美一臉驚慌地伸進腦袋：“小楠！你怎麽還不起床！高中開學典禮千萬不能遲到呀！快換衣服！”

【诶？媽媽……為什麽透視……？透視這個能力明明已經可以控制了。】

【啊啊，好麻煩。】

【這算是做夢嗎？】

【時間回溯？】

【連我自己都回溯了嗎……這科學嗎？】

【不過超能力本來就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

腦海裏暫時沒有這件事的結論，齊木還是乖乖穿上了闊別數年的PK學院校服, 順着記憶裏的路走到了PK學院，并在禮堂參加開學典禮。

他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主席臺老樣子喋喋不休的校長，分辨着周圍湧過來的心靈感應。

【高中生活，也要一口氣燃燒到底！絕對不放棄！】

（齊木：好熱啊……這個是灰呂呢。）

【啊啊，我們班好像沒有什麽特別英俊的男生呢，好失望。】

（齊木：夢原同學，一如既往地對戀愛感興趣呢。）

【拼命打工終于湊夠了學費。學校食堂能不能免費供應夥食呢？好想吃到飽哦……】

（齊木：辛苦你了，目良同學。）

【新的環境嗎呼呼，我“漆黑之翼”僞裝成高中生的模樣，Dark Reunion裏那群家夥應該暫時發現不了我吧，稍微可以松一口氣了呢。】

（齊木：哎呀哎呀，真是令人懷念的中二病設定呢，海藤。）

【嘻嘻，新班級嗎，大家也要對我“哦呼”才可以喲。】

（齊木：唔，照橋同學，從某一方面來說的話你确實可以做到的，加油。）

齊木微微側頭，果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正在挖鼻孔的燃堂。

【那個不能讀心的家夥也在呢，果然是時間回溯了嗎？……不過為什麽？】

【說起不能讀心的家夥，還有一個……】

——“下面請新生代表上臺發言。”

【來了。】

□班的方陣傳來輕微的響動聲，一個男生閉着眼，下巴微微擡着，矜持地走上了主席臺。

“大家好，我是□班的谷原健二，今天由我作為新生代表發言。”

谷原騷包地單手拂了拂劉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

【為什麽？！】

【新生代表的話不是應該是那個家夥嗎？！】

【為什麽會是變态谷原君？！】

【冷靜點，冷靜點。】

【就算是超能力無效的奈央，在沒有直接接觸她、判定對她個人及隐私沒有傷害的情況下，是可以作用成功的。】

【這種理論來看的話，時間回溯對她是有效的。】

【而且沒理由大家都回來了，只有奈央沒有。】

【一定是、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入學典禮散會後，齊木特意繞到公告欄仔細地看了一遍入學學生的名字。

——沒有西島奈央。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仔細想想，就算非常巧合的，奈央判定時間回溯對她有傷害，而導致這個能力對她無效，那麽她現在應該還在東京的西島本家那裏。】

齊木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回家必經的岔路口上。

【說起來，高中時候她在Maid Latte打工呢。會不會有發現呢？】

齊木這樣想着，腳步一偏，已經向着記憶中奈央打工的地方走去了。

需要走二十多分鐘，會路過一個紅綠燈，街口是一家書店，書店旁邊是一家花店，再走往前走，緊挨着小巷子的，就是……

【诶？】

【為什麽？】

原本記憶中花團錦簇充滿少女感的女仆咖啡店，如今已經被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代替，以齊木現在不能自控的透視的眼睛來看，裏面是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營業，并沒有奈央的影子。

【太奇怪了……】

【這裏明明應該是女仆咖啡屋才對，難道是我走錯了？】

【……不可能吧？】

齊木正杵着下巴一臉沉思的樣子，忽然被便利店擺在窗口邊播放的新聞吸引了注意力。

電視裏女主播的聲音平平地播報着新聞：“三大財閥之一的才虎集團，前幾日與另兩大財閥集團鈴木、菊池屋進行開發區地盤投标競價，并成功奪标……”

【？】

【等等？】

【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本世紀不是存在四大財閥嗎？我記得分別是赤司、跡部、才虎、西島。】

【是新聞錯了嗎？還是根本是我在做夢？】

“西島財閥？”國春把頭從報紙中間擡了起來，看着急匆匆沖進家門的兒子，“沒有聽說過啊。”

【什麽？！】

「那赤司？跡部？才虎？」

“哦，才虎我知道，三大財閥之一嘛。”國春看着齊木，“楠雄，你這是什麽？腦筋急轉彎？其他兩個沒有聽說過哦……”

【為什麽會這樣？】

齊木蹙起眉。

【太可疑了，要好好調查清楚才行。】

×

“真是少見呢，楠雄，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空助坐在旋轉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趴在桌上面無表情看着自己的齊木，“有什麽問題嗎？”

「有沒有那種可能？」齊木聲音平平，直切主題，「我使用時間回溯回溯了整個地球的時間，但是時間線卻混亂了，從前本來應該存在的，忽然不存在了？」

“平行世界理論嗎？”空助手指戳着下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理論上是有平行世界這種存在的，但是楠雄，如果非要從理論來看，應該是某個細節被打亂才會導致以後的時間線出現錯亂，這種回溯時間線的話，因為是已經發生過的了，所以沒有錯亂的理由啊。”

「意思就是回溯時間的話，不會有打亂時間線的可能性？」

“不過如果你回溯了時間，造成某個細節錯了的話，你就無法回到原來你所處的那個未來了。”空助看着難得臉色大變的齊木，“呃？楠雄？怎麽了？”

【……那不是糟糕了嗎？！】

【我現在根本沒有認識奈央，那麽我現在這個時間線的未來……】

【……肯定是不會有她的！】

「我從前認識的人。」齊木冷着表情，「回溯了時間後卻不見了。」

“诶？”

「不僅是她，跟她有關的一切。」齊木将下巴擱在胳膊上，淡淡地說，「她打過工的店、她的朋友、她的家族……一切都沒有了。」

“……”空助看着齊木的臉色，“楠雄，你做夢了嗎？”

「什麽意思？」

空助豎起手指，一本正經地說：“現在很流行的一種病啊，多發生于死宅身上，夢想跟自己的意/淫出來的人物相知相戀交往結婚，久而久之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我揍你哦？」

從空助的研究所回來，齊木回到房間，兀自盯着課桌出神。

【夢……嗎？】

【說不定……真的是夢。】

【說起來，屏蔽超能力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吧。】

【是我……想象出來的人嗎……？】

×

一旦認為是夢的話，一切似乎就好接受多了。

日子過得也平淡，再也沒有超能力作用無效的人注意到自己了。

自己也就像個真正的普通人一樣，融入了班級裏。

只是……

再完美避過夢原的“轉角遇到愛”計劃後的齊木，不露痕跡地向前方的拐角處看了眼。

沒有人。

在街頭魔術師面前露了一手後的齊木，微微回過頭看了眼身後。

沒有人。

在幹脆利落地甩開偶遇的照橋後站在高樓俯瞰下方的齊木，順着照橋離開的方向往前看。

沒有人。

在與燃堂海藤一起去海邊玩耍，聽到燃堂要去搭讪後的齊木，掃視了一眼前方的沙灘。

沒有人。

在遇到那只被卡在牆裏喵喵直叫的安普後的齊木，站在遠處觀察了好一陣。

沒有人。

……

……

“小楠，今天是聖誕節哦？還要出門嗎？”

「嗯，稍微出去走走。」

“诶诶诶？是約會嗎？！誰呀？誰呀？”

「我出門了。」

熱戀的情侶們，歡樂的孩子們，似乎所有的歡笑都洋溢在臉上。

【但是他們的心裏也不見得有多高興吧。】

齊木這樣想着，穿過一條條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

【只是走走罷了。】

【在聖誕節這種情侶喜歡的日子，獨自出門走走簡直是自虐。】

【但是為什麽呢？明明從高中開始，每個聖誕節我都應該在外面走走的。】

【啊啊，只是習慣了吧。】

齊木微微側頭，看到商店櫥窗內模特的脖子上圍着的暗紅色圍巾。

【我很喜歡那個顏色的圍巾。】

【嗯……今天是聖誕節嘛，買下也不會奢侈的。】

【本來，我就缺一條這種顏色的圍巾的。】

齊木走進了店，不一會兒，就拿着圍巾出來了。

他将圍巾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果然，跟想象的一樣溫暖呢。】

【回家吧。】

“诶？小楠，圍巾很漂亮！是買的嗎？”

「不，是聖誕禮物。」

“诶？！”久留美猛地湊過來，眼睛閃閃發光，“是誰？是誰送給小楠的。”

「是……」齊木怔了怔，摸了摸圍巾，「媽媽，是我送給自己的。」

“哎呀。”久留美覺察到兒子的情緒忽然低落下去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啦小楠，以後會有可愛的女孩子送你聖誕禮物的。”

「是嗎？」

【沒有那一天了，媽媽，沒有了。】

×

高中三年轉瞬即逝，今天就是畢業典禮。

“哥們，一起來照相！”

“哦哦，齊木，快來一起！”

“慢吞吞的還像是男子漢嗎？”

“齊木君，要更燃燒才可以！”

這是吵吵鬧鬧的男孩子們。

“齊木君，一起來照相呀，就等你啦。”

“喂——齊木同學，快點啦。”

“齊木同學，快點照完相可以去聚餐了，一定要吃飽才行。”

這是看似矜持的女孩子們。

【畢業了啊……】

——“我最喜歡PK學院了，因為在這裏遇到了楠雄君。”

——“這三年，跟楠雄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以後，以後也請楠雄君不要丢下我，要一直，一直跟我在一起呀。”

齊木有點發怔地被拉到了燃堂和海藤中間，熟悉的同學們都圍了上來，大家簇擁着齊木站在照相機面前。

“1、2——笑一笑！”

那個明明應該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了的米色長發影子似乎就在相機旁邊背着手對着自己笑。

——“什麽嘛，楠雄君，畢業照的時候好歹要笑一笑嘛。”

——“來，笑一笑，楠雄君。”

她臉上挂着一如既往明媚溫柔的笑容，腳步輕盈，一個旋轉回過身去，長發在空中劃出弧度，只一瞬就消失了蹤影。

「……」

“齊木，沒事的！”海藤眼淚汪汪地攬住齊木的肩膀，“就算是畢業了我們也可以經常見面的。”

“瞬你別哭啊。”漥谷須也湊過來，“喂喂，齊木，不要露出這麽悲傷的表情啊，一點都不像你，我都要被你們弄哭了！”

燃堂揮了揮手：“不如大家一起去吃拉面慶祝一下吧！”

“喂給我看看空氣啊！”

×

【我的名字是齊木楠雄，是個超能力者。】

【在這個平凡而普通的世界，我為了掩飾自己的超能力小心地生活着。】

【一直以來也沒有什麽不滿。】

【這個沒有你的世界。】

【這個看不到希望的世界。】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悲傷和絕望。】

【沒有你、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的世界。】

——END——

“楠雄！楠雄！”

「……」

“喂！齊木楠雄！大笨蛋！快起床！”

齊木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結婚數年熟悉的天花板燈，以及……

他微微側頭，看着坐在床邊微微嘟着嘴一臉憤憤的妻子。

【結婚那麽多年，怎麽還跟少女似的……】

【難道齊木家娶的媳婦都有這種特性嗎？】

齊木虛無地想着。

“我說啊！楠雄，你睡覺的時候忘記帶抑制器了吧？！”奈央側了側身子，露出一片淩亂的卧室，“真是的！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一房間的東西都在天上飛。叫了你大半天都叫不醒，你還哭了，吓死我了！”

「……」齊木側頭，避開奈央的目光，「我哪有哭了？」

奈央俯下身，伸手撫上齊木的眼角：“喏，你自己看……呃？！”

齊木按住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懷裏，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只是眼睛進了海膽而已。」

“海膽？”奈央語氣憤憤，“你說沙子都比較有信服力……喂，不要以為撒嬌就可以逃避收拾房間的責任！”

「是是……」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用力蹭了蹭奈央的肩，「現在先這樣不要動。」

奈央一怔，伸手捋了捋他腦袋上那一頭粉毛：“做噩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哈。”奈央舒了口氣，回抱住他的腰，“好啦好啦，乖，我一直在你身邊的。”

「嗯。」

齊木心裏清楚，有些話，不說出口，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我離不開你。】

【我愛你。】

——Tru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