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沈孟不想說,梁珏便很識趣的沒有再過多追問下去,他來回又翻閱了兩遍,憑借着強大的記憶力把那些符號牢記在了心裏。

他在腦海中推算了一番,指着上面某個符號問沈孟:“這指的可是工部的左侍郎左雲?”

沈孟心下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她也沒有說對或者是不對,只又指了別處的符號問梁珏:“那這個呢,你說是誰?”

梁珏眸光潋滟,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最終只搖了搖頭道:“目前我暫時還不能猜出來。”

沈孟細細打量他的容色,見梁珏所言不似作僞,心下松了口氣,想來梁珏猜出這個名字有巧合的成分在,她的秘密還不至于在他面前一覽無餘。

她剛這麽想着,說完了話的梁珏,卻又默默地把那本塗滿了東西的小冊子推了推,一直推到她的面前。

等到沈孟用疑惑的眼神看他,他才開口說話,語氣顯得還挺嚴肅:“若是這東西涉及到妻主的身家性命,,這個東西你且收拾妥當,以後切忌莫這般随便攤開擱置在桌子裏了。”

看的時候他眼巴巴盯着看,不說不能随便看,看完了反倒教訓起她來了。沈孟覺得好笑,雖然知道他也是為自己着想,反問他:“那你知道不能看,怎麽又看了呢?”

梁珏便理直氣壯地說:“妻夫本一體,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也是不能脫身的。我又不是別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郎,你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我都是能看得的,這是兩碼事。”

“是是是,所以我這不是給夫郎你看了。”

梁珏又道:“你有秘密瞞着我,我也不強求你告訴我。反正咱們的時間這麽長,你想說的時候遲早會告訴我知曉。但有一點,若是真的是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你莫要瞞着我。”

“這是自然。”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她心裏當然是有把秤的,只要梁珏不強求,她沒有什麽不能是的。

沈孟一口應下來,又問他,“先前這名字确實是左雲,你說的事情,我也可以應允你,不過還勞煩夫郎告訴我,你是如何猜出來的。”

她自認自己的符號挺是獨特,光靠瞎蒙,是決計不可能猜出來,即便是猜,那也需要理由。

梁珏道:“很簡單,妻主的雲字用的當是南珠語,在這種語言裏,這個符號代表的是雲朵的意思,而這個圖形是一位佩戴着璎珞的女子,女為尊,左也為尊,連在一起,自然是左雲了。”

沈孟記錄這些事情的時候,确實是按照類似的思維設立了一些獨特的寫法和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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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初會用一些南珠語,是因為這種語言甚少有人學過,即便是有,也很容易和另外一國的語言混淆。

除了這種甚少有人會的文字外,她還摻雜了一些自己獨創的文字圖形,确保絕對沒有任何文獻裏出現過的那一種。

按理說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夠看得懂,但梁珏卻一語道破其中機密,容不得她不糾結。

她先是誇贊了梁珏一句:“夫郎學識淵博,學過南珠語,認得這個是雲字不錯。但天下帶了雲字的人何其多,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代表的是左雲呢?”

梁珏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就這麽能夠肯定是這個圖形代表的是左字。雲字只要知曉南珠語的人,多看幾眼猜出來不難。

可另外一個字梁珏給的理由,雖然很貼切她當時的想法,但聽在外人耳中,簡直像是在瞎扯。

比起相信對方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她寧願相信梁珏是随便猜猜出來蒙她的。

梁珏指着另外一個和左字圖形相似的符號道:“的确有猜的成分在,但我有八成的把握,妻主寫的這是左雲左大人。”

八成,基本就意味着蓋棺定論了。沈孟追問到:“怎麽個說法?”

“妻主平日将這冊子看護得十分小心,想來它對你而言定是格外重要之物。”

梁珏頓了頓道:“一般被珍藏的東西,要麽價值極高,要麽有其特殊意義。像這種書冊,要麽為重要之人所贈,要麽就是記錄了秘密的賬冊或者是名單。”

他修長的食指點了點書冊上的字跡:“若是故人所贈之物,妻主絕不至于在上面胡亂塗改。若是賬冊,會有大量的金額,即便是妻主你用了特殊的字代替,重複的字和圖形,也應當很顯然這上面的東西并不符合。”

沈孟颔首:“你說的有理,這确實是本名冊。”這當然不僅僅是簡單的名冊,上頭記錄了她記憶裏所有本朝會發生的大事。

她重生的時間越久,上輩子的諸多事情就變得越模糊,趁着她還有記憶優勢,她特地尋了本冊子把這些都一一記了下來,以便到時候能夠避開所有。

也因為她不可能一下子記起來所有的事情,很多零碎的記憶她都是被某件事觸動才想起來的,所以這冊子上的內容也是極其散亂。

“既然這裏是人名,我自然是聯想和妻主相關的人了。”

沈孟很贊許他想事情的邏輯,但有些事情她還是不解:“你這麽想倒是不無道理,只是你如何知道我認識的人中有多少個名字裏帶了雲的呢?”

便是讓她短時間把她認識的人裏帶了雲字的全部說出來,她都指不定可能遺漏那麽一兩個,莫說這一世,梁珏嫁進來的時間才不到一年。

提到這個,梁珏的面色便陡然變得有些紅撲撲,愣是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還是在沈孟眼神的壓力下,他才垂着頭,用蚊吶一般的聲音說:“妻主應當記得,這門婚事當初是娘親主動上門為我求來的。”

不同于先前理直氣壯要求她的樣子,他這會倒像是個柔弱好欺的軟包子,細長白皙的脖子縮在

沈孟自然沒忘,“為妻自是不曾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家母父先提親都是一樣的。”

她歡喜梁珏的程度确實沒有對方深,但也不是什麽迂腐之人,不會覺得做男兒的主動些就是不知廉恥。

怕梁珏不自在,她還特地解釋了兩句:“說起來,為妻還當謝謝夫郎才是。”

梁珏原本忸怩着呢,她這麽一說,他立馬順着她的話茬接着問:“你謝我作甚?”

“自然是謝你讓我娶到了這麽好的夫郎。”

這人真是,真是一點也不正經。梁珏嗔怒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嗔遠多于怒了。

不過這麽一來,他倒是放松許多:“以前我尚在閨中時,娘和長姊長議朝中事,自然知道一些朝臣的名字,前後聯系了一下,名字中帶了雲的,也就是三位大臣,一個是三個字的,另外兩位當中只有左大人符合這個條件。”

梁珏說的是輕描淡寫,但要能夠确定這麽一個人,首先他得了解所有朝臣的姓名,除了這些之外,他還得了解擁有這些名字的人分別是什麽情況,才能夠如此篤定的說出來答案。

雖然當今聖上對君後十分敬重,但本朝一直以來女子地位始終淩駕于男子之上,後宮也不容許幹政,一般來說,也沒有那戶人家會刻意培養兒子從政的才能。

沈孟眼神複雜地問:“這些東西你是怎麽知道的?”

“先前說了,娘親和長姊偶爾在家裏會提及一些,聽得多了自然就記住了。”梁珏想也不想的答完,等說完了,他才察覺有些不妥,又小心翼翼地問沈孟:“怎麽了,是有什麽問題嗎?”

随便聽聽也能有到這種地步,真不知道若是生為女子該會有何種成就。沈孟搖了搖頭道:“我方才只是在想,夫郎嫁與我真是屈才了。”

沈孟向來是惜才之人,只可惜梁珏是她夫郎,就是她想幫他施展才華,也沒有那個條件。

梁珏啞然失笑,他極是認真的道:“于我而言,能在妻主身邊,便是莫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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