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争執

或許答應了也沒用，施雨的法具可是仙物、是神器，哪能随便照着模子做個出來就能用的？

自從那日知道她會施雨之後，姬靈運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她從沒見他如此幹勁十足。他按照她的描述，親自在素帕上畫出形狀，又親自去找工匠來打造，修修改改好多次，不厭其煩，直到她說滿意了。

看到姬靈運如此認真地去對待這件事情，她心裏又總不好意思給他潑冷水。

她最不擅長藏心思了，以至于他每次與她說話她都只好敷衍過去。

心緒不寧了幾天之後，姬靈運滿心歡喜地把最終的成品給她看。

“梨大人瞧這個如何？”

不錯，能以假亂真了。

姬靈運兩眼放光，“那明日就來試驗一番！”

到了這時候，梨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必須要坦誠以對。

“姬靈運……那個……我……有話與你說。”

“這個東西呢……也不一定有用，畢竟它不是真正的法器。”她吞吞吐吐地說道。

姬靈運點頭同意，但卻還是願意一試。萬一能成，無數田地将能再次被利用，四方的百姓也能安居下來。

梨繼續又說：“可……可人間各地的降雨也是由老天定下的……要是不到時候，不能降雨，你懂我說的話嗎？”

姬靈運這才遲疑起來，“梨大人你在說什麽？”

“我說，我們不能擅自施雨！”她提高了音調，一字一字大聲地叫道。

姬靈運霎時愣住，不解。梨大人為何在這個時候說些，他這些日子費盡心思，難不成要功虧一篑？

他試着勸說她，了解她的想法：“梨大人你在顧慮什麽？寡人不甚明白，若是此法可行，那将造福多少蒼生百姓！”

梨卻堅決地說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姬靈運，這施雨的事情不管有沒有效，我都不能答應你。”

姬靈運被她這堅決的态度氣到，實在不能理解：“梨大人你為何如此狠心！蒼古國的百姓水生火熱，即便有一點希望，寡人也願意去試。”

她是沒見到荒蕪貧瘠的土地上，靠天吃飯的人艱辛。她是異族神明，是龍宮公主，穿的是珍珠玳瑁，喝的是瓊漿玉液，自然不會知曉人間疾苦。若是她身在他位，還會說出這話嗎？

他低聲又喃喃道：“梨大人你為何如此狠心？你可以為了南海的安危不顧一切，為何見我朝百姓就無動于衷？”

“我狠心？”梨聽到他這樣指責她，突然冷冷笑道，“呵呵，我狠心？我怎不說你狠心？若是施雨成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再關一百年嗎？”

“也對，我要一直關着對你才好呢，你才能一直長命地活下去！”

“不可理喻！”她明知道他并不沒有那個意思，但姬靈運還是氣極了，手中的法具猛得往地上一甩，怒罵道，“不稀罕你這玩意！”

“咔铛”一聲巨響，是法具碎的聲音，也是心碎的聲音。

＊ ＊ ＊ ＊

丞相府。

一個月前，這裏住的還不是公孫家的人。

公孫家原本住大司空府，在城西，半個月前，才搬來城中的丞相府。

蒼古國的王宮坐落在邺京城北，以北為尊。而丞相府則建在邺京城的城中，為方便大臣間公務來往。

不少公孫家的仆人都不舍得離開原來的大宅子，畢竟公孫家世代為大司空，公孫家的仆人也世代在那裏居住。

“大人，太尉府的孫姑娘來了。”仆人前來禀告，伫立在門前。

公孫青雲正在裏頭看書，一點也不意外，他頭也沒擡，淡淡道：“你帶她過來。”

仆人臉上明顯有詫異之色。大人竟不在大廳會客，而選在書房？

整個公孫家的人都知道，他們大人好讀書，足智多謀，又沉靜寡言。尤其喜歡泡在書房裏，一坐就是一整天。書房于他們這些仆人而言，簡直是頭等禁地。

不過，這太尉的姑娘也确實是美貌得很，值得大人“特殊”對待。

他帶孫少萱進來，偷偷又瞧了一眼，越看越美。這等美貌女子，本該是入主王宮，怎會親自來找我們家大人？

他的小眼神被公孫青雲盡收眼底，公孫青雲出聲道：“榮福，你退下吧。”

随後公孫青雲讓孫少萱與之面對面，坐下。

孫少萱雙眸轉動，打量着他們家的書房，感到頗為意外。

任何人也應該都會意外。

他們家書房，是真正意義的書房。牆壁上是書，房頂上書，就連地上也鋪滿了書。腳踩到的地方，全是墨跡。

他是她見過最沉迷于書卷的人了，想必連用膳也在此處吧。

公孫青雲開門見山道：“三日已過，孫姑娘看完有何感想？”

孫少萱微微一笑：“我此番前來，并不是與你來談書卷之事。”

公孫青雲擡眸，除了這，他們還有別的幹系嗎？

孫少萱悠然道：“大人不必騙我了，我已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借由立學坊之事，其實是婉拒了讓我入宮為妃的意思。如此一來，我也就無需再看你給的這些書。”

公孫青雲眼睛一亮，“你倒是聰明之人。”

“但你今日終究還是來了。”他揚眉，緊接着又說道：“你父親孫濟讓你來的？”

“想想也是，陛下辦的這女子學坊一旦成立，王公貴族的女眷定會争相入之。到時候，不論後宮選妃還是朝臣聯婚，恐怕都要看中這一背景。孫濟怎麽能錯過如此良機？”

他望着她，突然地笑道：“你可是陛下欽點的人選啊。”

“你……”孫少萱緊緊咬住了下唇，他為何知道得這般清楚，如親耳聽到過父親講話一樣。

公孫青雲收起笑意，眼中略過一絲複雜之色。他把案上的一沓書卷又推向她，“相信我，這些你會用到。”